马庆春当然没有因为一时的恻隐，而对小米有什么实质的帮助，但对于小米来讲，没人帮助也不是坏事，自由发挥有时候更适合她。
小米拿着自己那一沓宝贝，已经在南城奔波了三天。
她一般不打电话，免得打草惊蛇，有地址的，都是直接过去。
好在，因为她不是去“拉存款的”，也不是去“营销贷款的”，只要有了地址，进门不成问题。
可是三天下来，对账确实对的不错，人家一看大老远过来了，就对个一二十块的账务单子，也都挺客气。
但每当小米想进一步聊聊，为什么不把账户用起来的时候，对话就开始变得充满外交色彩了。
“我们领导有朋友在某某银行，所以就搬到那边去了。”
“我们搬家了，那里有点远。”
“我说了不算啊，我们小公司都是老板说了算，她让去哪家银行，就去哪家银行啦。”
开户的理由总是相似的，不用的借口却各有各的不同。
三天下来，一天10户，29户跑完了，一笔业务都没做成，小米都有点开始自我怀疑了。
她在闷热的公交车上奔赴第30家，一家有机蔬菜的配送公司。
公司在39路公交车的最后一站，小米下车后全靠打听才看到了隐藏在一排民房后面的厂区。
门口的大爷没有拦住她，这让小米有了些希望。
人在倒霉的时候，总是想找几个吉祥的征兆。
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和她一起上了楼，急匆匆的，小米赶紧问道：“你好，请问财务室往哪走？”
女孩穿着一件碎花的连衣裙，边走边用手里的文件袋扇风，看样子也是苦命人，她没回答，反而问了小米一句：“你是银行的吧？”
“是，你怎么知道？”小米很好奇，把她当成了同行。
“嗨，这么热的天，不是银行的，谁穿的这么周正啊。”女孩很爽快，“跟我来吧，我就是会计。”
小米跟着碎花会计进去，直接上了二楼顶头上一间屋子，小米一看就知道是财务室了。
财务总是与众不同的有一个防盗门，其他的办公室，基本都是木头门。
“我是南城银行的，我姓张。您这对账单攒了好几期了，行里让我给您这送过来。”
“呀，你们这么好啊。”
碎花女孩很爽快，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小米很喜欢她。
“我也刚在银行回来，就为买本支票排那个队啊，就开俩窗口，对公那就一个人，真气死我了。”
女孩边说话，边喝水，看到小米才想起来没给她倒杯水，连忙递过一个纸杯，“不好意思，你喝水。”
“谢谢，您贵姓？”小米看着这个女孩挺好玩，噼里啪啦说了半天，自己还不知道人家姓什么。
“喔，我叫马芸，草字头一个云，不是那个有名的云哈，我现在都不敢跟人家说叫什么。”
“多好啊，人家一听就记住了，不过你可比她漂亮多了。”小米也乐了，“马会计，既然这边银行有些不满意，没考虑过把我们的账户重新用起来吗？”
“行啊，要不是你来，我都快忘了你们行了，你们也是第一次来。”马芸的确直言不讳，“我们小公司，银行都看不上。”
“不会的，行里专门安排我对接300万以下存款余额的公司，专人专岗，绝对服务的好好的。”小米撒了个无伤大雅的小谎，临出口把100万改成了300万。
“那行啊，北城银行这个户是原来会计的一个亲戚让开的，她一走也没人管了，我就怕这个，现在什么事都是自己跑，你们要是服务好我就试试，你们南城支行就是有点远。”
“好啊好啊，你先试试，不方便再说。有什么非得本人跑的你就就近，不需要的你给我打电话我来办。其实也不算远，公交车还挺顺的。要不你抽空来一趟，我帮你叫好号，在我们那买点支票、开个网银先用用试试？
“行，这几天我们跟客户结款，到时候我跟你联系。”
“不用，你说哪天，我过来帮你。”
“那多麻烦啊，不用了。”
“没事没事，你说就行，我把那天空出来，第一次我怕你找不到地方。”
“行，你下周三来吧，来的时候直接带点进账单，我在这填好了，咱们一起过去。”
“那我顺便再带着开企业网银的资料吧，现在企业网银开了，能少跑好多趟，对账也方便。现在推广期，优key还免费，汇款还打折，用起来你一年也去不了几次银行了。”
“成，你准备好了就一起带过来吧。”
“好，那我们周三见啦。”
“对了，你要不要装个POS机啊，我看你这没有。”
马芸哈哈大笑，拉开抽屉，小米伸头一看，抽屉里并排放着四个pos机。
“我们老板小气，不舍得手续费，不让我放外面。”
两人相视一笑。
公交车上，小米拿出那一沓纸，在这个单位后面画上一个对号。
三张纸，终于在29个叉号后面，出现了一个勾，三十分之一，百分之三，虽然有点低，不过能成一个就给了她莫大的鼓励。
她在公交车上一遍遍翻着剩下的的资料，把几天来有用的话，没用的话又想了一遍。
她还拿出手机，建了一个以“客户”为名的工作组，根据会计们的年龄、性别分了养生小组和时尚小组两个类型，分别把号码输进去。
小米打算硬着头皮给客户发“关心”短信了，想到关心两个字，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给家里打过电话了。
她调出妈妈的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拨出去。
说什么呢？
她不擅长撒谎，妈妈问一句好不好就会全面崩溃，白让他们担心，还不如假装忙吧。
她叹了口气，又收了起来。
外面开始下雨，车里终于凉快了起来，手机响起来，是琳琳的电话。
琳琳通知她尽快赶回来，晚上六点要开会，挂电话前，不忘发句牢骚：“唉，咱领导是不下班不开会啊。”
小米只得祈祷下车后就别下雨了，车站离着行里还有一百多米路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