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满天的紫气已经消失，只有一只全身洁白，没有一丝杂色的小鹿静静悬浮。
他如同睡着了，双眼紧闭，蜷缩成一个小团，但身上散发的气息却异常强盛。
方晨仔细观察后发现，小家伙的身体似乎长大了不少，躯干和四肢都粗壮了一圈，但整体仍然保持着与原先一样协调的比例。
变化最大的是他的鹿角，原先的一对茸包已经变为了两根朝后弯曲的长角，一尺长，像是用羊脂玉雕琢而成，光泽温润，如树枝一样分叉。
日光渐白，小鹿睁开双眼，从空中缓缓落下。
他似乎还有些迷糊，落在地上时像是喝醉了酒般，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看得方晨直乐。
“别人破镜后都精神饱满，恨不得一声长啸震九天，你倒好，真像是才睡醒一样。”
方晨笑着蹲下，使劲地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满脸的喜爱。
……
日光普照，龙痕城万灯同熄后，接而替之的则是逐渐响起的喧嚣。
大街上，一处处早铺前热气蒸腾，食物的香味飘荡在每一寸空间中，勾得行人馋涎欲滴。
方晨在天瑶宫的商行退掉院子，和小鹿享受完早餐，不紧不慢地来到了九山圣地的驻点。
华丽的大门洞开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前，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
“陈师兄。”
方晨见礼，陈子鸣笑着应了一声，道：“余长老命我在此等候，让你来了后立刻去见她。”
九山圣地的驻点位于龙痕城中心地带，从外面看起来范围不大，进去后却发现足有十几里之广。
方晨跟着陈子鸣左拐右转，听他介绍着这里的环境，连续穿过十几座宫殿，才来到了第二长老的住所前。
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亭榭婉转，中央处悬浮着一座古香古色的殿宇，只有一条高高拱起的石桥连接到岸。
“余长老吩咐了，你来后直接进去就行。”
靠近此地，陈子鸣就退下了，方晨独自带着小鹿沿着石桥走去，每走一步，桥下两旁都有许多灵鱼跃起，像是在欢迎他们的到来。
石桥的尽头就是宫殿，方晨在门前的石台上停下，回头看了一眼，轻轻推开了殿门。
两丈多高的殿门向两边打开，门轴转动，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宫殿内外都安静地可怕。
方晨踏进宫殿，小鹿跟进，环视一圈，发现这里一盏灯都没有，却依然光芒明亮。
宫殿有好几重，他们走过无人的前殿，在第二重内殿看到了第二长老。
她手中拿着一柄利剑，以剑作笔，正在地面上写写画画，动作潇洒飘逸，如同天上仙人在起舞。
“师尊。”
方晨行了一礼，小鹿也仰着脖子轻轻鸣叫，第二长老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手中动作不停。
方晨有些好奇，于是走上前去看了看，发现她居然在刻画一个极其复杂的阵法。
“传送阵？”
方晨疑惑地摇了摇头，心道：“不对，虽然很像，但一般传送阵只有几百条道纹组合，连这个阵法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想了想，方晨突然瞪大了眼睛，失声道：“跨星域传送大阵！”
“锵！”
第二长老扔掉手中长剑，剑锋插入墙上的剑鞘中，拿出十几块极品灵石，放到传送阵的几个阵眼上，大功告成地拍了拍手。
她示意方晨走到传送阵中间，道：“圣地出了点事情，需要我回去解决，你和我一起。”
“啊？”
方晨愣了愣，瞪大了眼睛，惊道：“现在就去封仙星？可我……”
他有些懵，几个小时前催促他搬过来，躲避危险，他能理解，可这一搬就直接搬到外星系去了？
“上云宗的云掣昨晚也遭到了刺杀。”
第二长老打断了方晨的话，自顾道：“他已经被送回封仙了，我不在，你留在这很危险。”
“去了封仙，海阔凭鱼跃，那里规则完善，有圣地庇护，你可以安心修炼。”
说着，第二长老瞥了眼方晨：“有问题？给你半个时辰，抓紧去办。”
闻言，方晨立刻跑了出去，连飞天决都用上了，冲向了陈子鸣刚刚介绍过的传送大殿。
光芒一闪，方晨出现在了登仙镇，先去了镇子上一家能寄送物件的地方，然后迅速离开阵法覆盖的无信号区域，掏出许久未用的电话依次拨通了几个号码。
……
半个小时后，方晨回到龙痕城，狂奔回了驻点内。
龙痕城内，各大势力都有独立传送出去的传送阵，可想要进城，却只能通过设置好的定向传送阵。
据说这是为了保证城市的安全。
“师尊。”
方晨行礼，重新走进殿内。
看到徒弟回来，第二长老合起双掌，迅速变幻了几个法决，阵眼上的灵石颤动着散发出道道灵光，瞬间将所有的道纹点亮。
“嗡！”
空间颤动，整座宫殿都微微一颤，殿外的湖面荡起一道接一道的涟漪，无数红的蓝的鱼儿争先恐后地跃起，鳞片被阳光照射，在空中组成一条绚丽的虹桥。
炽盛的光芒闪过，方晨只觉得脚下一震，面前出现了一个缓缓转动的巨大漩涡。
“虚空通道！”
方晨咽了口唾沫，一般的传送阵可让人眨眼间就去到想去的地方，可一旦两地之间的距离过远，就必须架构虚空通道才行。
像是从飞天星到封仙星，中间还隔着数十个星域，这样超长的远途传送，没有虚空通道跟本无法安全前往。
当然，如果是王者或者专修空间大道的强者另当别论。
漩涡转动，方晨只一靠近，便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吸了进去，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出现在了一个不见尽头的隧道中。
这是一个如圆筒一般，直径四米，光线昏暗的幽长隧道。
方晨打量一圈，发现这隧道的墙壁是半透明的，贴在上面仔细看去，外面闪耀着无数五颜六色的光点。
根据他的了解，这些光点应该就是一颗颗星辰的投影。
“那是天变星域，一个死域。”
第二长老带着小鹿走进通道，道：“当年仙门开启，飞天周围的星域都糟了劫，天变作为飞天的附属星域，第一个被诸天强者踏成了飞灰，生灵死绝。”
说起那段流血岁月，第二长老那张素来淡然的玉脸也露出一丝沉重。
“对于很多人来说，只要能成仙，任何东西都可舍去，哪怕是至亲好友的……”
话至一半，第二长老忽然看向方晨，见他注意力都在外面的虚空中，立刻转移了话题。
“别看了，从飞天去封仙，需得飞渡上半日，圣地事物要紧，不可耽搁。”
话落，方晨就觉得后领一紧，原来是第二长老抓住了他的衣服，像是拎着一只小狗，带着他以极速向通道深处飞去。
方晨连忙抱紧小鹿，就这样前行了三时，整个虚空通道忽然一震，耳边传来一声巨响，他直接被甩飞了出去。
“咔擦！”
在方晨惊恐的眼神中，后方的一截通道突然裂开了，一根顶端尖锐的青色柱子从裂口中伸了进来。
“嗷！”
刺耳的咆哮声响起，震得方晨头晕目眩，无意之间，他像通道外看去，脸色刷地一下变得雪白。
通道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小山般巨大的异兽，看样子像是一只猿猴，浑身长满如绳索一样粗的毛发，如瀑布一样披挂到脚边。
再仔细一瞧，那根伸进虚空通道的哪是什么柱子，分明就是这异兽一根手指头上的指甲盖。
“砰！”
异兽悬浮在虚空通道外，仅凭肉身就安然无恙地在无垠虚空中游荡着，它咆哮着，数百丈大的身躯恐怖滔天，一双巨掌不停的拍打着通道墙壁，震得通道不停晃动。
“是星墟魔猿！”
第二长老站在方晨身前，身上亮起一片朦胧霞光，挡住了从裂口涌进的虚空风暴。
她脸色难看，冷如寒霜，看了眼方晨，忽然拿出一块令牌塞给他，抓起他就扔向了通道深处。
“这是你的核心圣令，护壁受损到不了封仙了，你先去圣地的属星，从那里……”
“轰！”
一杆遮天蔽日的大旗忽然飞来，神威盖世，将第二长老的嘱咐打断，也将虚空通道彻底断成了两截。
血色的大旗迎风飘展，猎猎作响，迸发出一道道猩红血光，血气弥漫，也不知道饮过多少人的鲜血才有了这种威势。
看着方晨的身影消失在断裂的虚空通道中，第二长老神色冰寒，阴沉地若要滴出水来。
竟然有人敢来袭击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若不是刚刚那一瞬间她预感到不妙，提前将刚炼制好的核心弟子令牌塞给了方晨，这小子恐怕要被虚空风暴绞得灰都不剩。
即便这样，方晨恐怕也到不了圣地属星了，事后还要费大力气找他。
念及于此，第二长老就气不打一处来，眼看此地没有他人继续出现，压抑多年的脾气瞬间就爆发了。
“咚！”
大印横空，摧枯拉朽地从虚空中碾过，一击就将星墟魔猿震地骨断筋折，势不可挡地撞向了从血旗后出现的身影。
“你们找死！”
……
无垠虚空中。
方晨抱着小鹿，两者眼中都流露着劫后余生的惊恐。
他们已经从虚空通道中掉出，朝周围望去，除了冰冷黑暗的宇宙，遥不可及的星辰光辉，一个活人也看不到。
方晨深吸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这空气从何而来，掉进宇宙后，他以为要死了，没想到却被师尊给的令牌救了小命。
他紧了紧手掌，手中的令牌绽放出一圈青光，将他和小鹿牢牢保护在里面，带着他们如流星一般落向一颗绿星辰。
“希望这就是师尊说的圣地属星。”
看着脚下越来越近的巨大星辰，方晨在心中祈祷，他可不想再有意外发生。
从昨夜以来，他受到的惊吓已经够多了，饶是他心志坚韧，也有些身心疲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