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果就这样跑回去,且不说她会不会被打死,就连其它人也一定会被她牵连的;到最后,她还是要被绑着再次送到这里。
虞成碧一个人在柴房里又冷又饿又无助,冷风从没有窗纸的破旧窗格里吹进来,虞成碧瑟缩着,眼泪在眼眶里就在也忍不住了,一滴一滴,划过清秀美丽的面颊,侵入大地。
虞成碧不知道这样漫长的一个夜晚她是如何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煎熬;时间在这里仿佛无限地被拉长,把她的痛苦也无限地拉长。
天亮的时候,柴房里来人了,是一个牙尖嘴利的老嬷嬷,又粗又圆的腰死死地撑着衣服,脸上横肉一股一股的,天生一副刻薄相,头上盘着发,油腻无比。
那个老嬷嬷站在虞成碧的面前,眼睛斜斜地看着虞成碧,双手插腰,一脸傲气地说,“我老婆子在夫人身边干了多少年了,就没有见过比你还不要脸皮的下贱胚子,拿着一身的皮肉就到这里想做皮肉生意,这地方是你以前呆的那些脏地儿吗?也不瞧瞧自己有几斤几两,敢往这里闯,要我说,你这样的小贱人就应该打死了以儆效尤,可咱们夫人呢,是个天生的菩萨心肠,最是好心肠不过。所以,就留你一条小命,到厨房去做事。你这小贱人可莫要再生那恶毒的心死,要好好干活,感念夫人的恩德。”
梁昭站在幻境之外,看着幻境里的虞成碧。小小的一个人,被人一层一层地扯掉身上的皮,被人伤的体无完肤。却没有任何可以还手的能力和借口,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弱就是你最大的错。
虞成碧跪在地上,平静地接受了。
那个嬷嬷非常不屑地看了虞成碧一眼,对旁边一个低着头的小丫鬟说道,“你,把这个小贱人领到厨房去。”
小丫鬟被吓的身子抖了一下,赶紧说道,“是,嬷嬷。”
等那个言辞鄙陋的嬷嬷走远了,小丫鬟才走过来把虞成碧扶起来,拍了拍虞成碧裙子上的灰尘说道,“那个嬷嬷在这个府里最为凶悍,你见了她要小心一点。我先带你去换一件衣服,我们再去厨房。”
小丫鬟和善地对虞成碧笑道,“我叫小莹,你叫什么呀?”
虞成碧被小莹扶起来,颤巍巍地,冻了一夜,全身几乎僵硬,现在扶着小莹才勉强长起来。
虞成碧苍白着脸对小莹虚弱地笑了笑,“谢谢你了,我叫虞成碧,你叫我成碧就好。”
小丫鬟扶着虞成碧到一个破旧的厢房里,厢房里有两个破烂的榆木架子床,上面各放着一床破旧的被子。两个床的中间有个灰色的桌子,明显是陈旧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白色的茶壶,壶嘴边有一个小小的豁口,旁边的三个茶杯底盘也都有点陈旧,茶杯的边沿也都有磕磕碰碰的痕迹。
除此之外,这个屋子空荡荡的,一无所有。
小莹扶着虞成碧坐在床上,随后就到床底下翻了半天,翻出来了一件半旧不新的衣服。她拿过来给虞成碧看,又有点不好意思说道,“见笑了,我就这一件衣服还算新一点,我和你身量都差不多。你换上吧,你的衣服破了,改天我去找余嬷嬷找些针线来补补。”
虞成碧坐在床上,心里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世界在她最悲伤艰难的时候,给她送来这样一个温暖善良的姑娘。让她不至于坠入深渊,让她对世界还保留一份信任和爱。
虞成碧跟着小莹来到厨房,这是一个烟熏火燎的地方,其实也是非常摧残人的。
厨房里人员都满满当当的,并没有虞成碧做的事情,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一些别人不想做的,或者太脏太累的。
虞成碧其实没有雄心大志,她无非只想吃饱穿暖罢了,这里的日子虽然清苦一些,她却也是可以忍受的。
厨房里大大小小都知道她的来历,都在心里有点看不起她,妖媚勾人,妄想自己不应该得到的东西,虽然现在大家都是同一阶级的下人,可是总会有人觉得他们自己就格外的高贵一点,在道德品质上好像就无可挑剔的一样。所以,为了迎合上头的意思,这些人一次又一次地为难虞成碧,给她难堪,说一些尖酸刻薄的话。
虽然虞成碧在这里素衣素面,不施粉黛,风吹日晒,整个人清减了不少,也不似以前明媚动人了,可是胜在本来就生的好,这样瘦下来,一颦一笑,都是难说的美丽。
下面有一些人,都对着青涩娇嫩的虞成碧垂涎欲滴。有好几个不正经的小厮,在虞成碧给小姐太太们送食物的时候,就被乘机拦在路上抱在怀里,想一亲芳泽。
虞成碧拼死挣扎,她不喜欢这样,她不喜欢这些人,她不想被搂搂抱抱,被做这些无礼的事情。
虞成碧从来都是反抗,有一次被欺负的狠了,就摸到旁边的一只瓷碗,然后利落地扔在地上打碎;捡起一块碎瓷片就抵在了脖子边,略一用力,就刺入皮肉,血珠子就滚落下来。
那个小厮也吓坏了,这个小丫头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好欺负的很,没想到性子这么烈。早知道就不调戏她了。毕竟她是老爷看上的人,老爷还没有吃到嘴里,他们也没想怎么样,就悄悄揩揩油;如果被老爷知道了,他们还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小厮被吓的慌慌张张的,都不知道怎么搞了,只得告饶道:“好姐姐,今天是我猪油蒙了心,鬼迷心窍了,你给我一条活路,今儿这事咱就算什么样没发生,行不,我这就走,我这就走。”
说着就俩脚撒丫子跑了,跑的贼快,后面跟鬼撵的似得。
虞成碧一个人捂着伤口,看着跑掉的小厮,心地的悲哀无以言表,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她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她怪不了谁。
虞成碧满手鲜血,洁白的手背上也被染红,坎坎坷坷地走到厨房给厨房嬷嬷回话的时候,厨房里上上下下忙忙碌碌的人都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笑的暧昧又猥琐,这成了他们生活里为数不多的乐子。
厨房里肥肥胖胖的管事嬷嬷咪着肉嘟嘟的小眼睛笑着说:“哟,这不是我们那娇滴滴的虞小姐吗?这是怎么了,被外面上蹿下跳的小猴子给咬了?”后面的那一个子的那一声拉的特别长,显得异常的阴阳怪气。
这时,从外面干完活的小莹进来看见虞成碧一脖子一手的血,吓得赶紧扶住她,连忙扶住她,问道:“怎么样,你有没有事,我们回去吧,我给你包扎一下”。
其他人就嬉笑着,带着看笑话的鄙视眼神,赤裸裸地将她一层层剥开,看她的惨状。
这些虞成碧早就见的多了,现在心态端的正正的,倒是一点都没受到影响。
虞成碧规规矩矩地给厨房嬷嬷行了个礼,就被小莹搀扶着离开了。
破落的房间里,陈旧却让人安心无比,虞成碧坐在床上,小莹在旁边给她包扎,开始还好好的,包到一半,小莹忍不住簌簌落泪。
虞成碧抬起发白的手指,指间沾起小莹脸上晶莹的泪水,在外面的光线照进来的时候,荧光闪闪,好看极了,她笑着说:“老天爷就喜欢这样玩我,让我深陷绝望,自卑自弃的时候,又给我一点点甜头,一点点希望,吊着我,不要这样轻易死去,如今还有人为我流泪,我已经很开心了。”
小莹听着这些话,心里也特别不是滋味,人卑微到这种地步,处处恭顺小心,还要被欺负,还要以罪人的姿态被人嘲笑,侮辱。同样是命,就这样卑贱,卑微,连街边的枯草都不如。
感同身受,小莹想想虞成碧,再想想自己,更是悲从中来,忍不住哭的更大声了。
梁昭在幻境之外看着虞成碧与小莹抱头痛哭,心下凄然,一边觉得虞成碧太可怜了,一边也有点感谢自己出生在现代,社会阶级虽然还是有,但是也没有这样惨无人道,直接就是把人往死里逼啊,哎,虞成碧没有黑化还这么坚强也是很善良能忍了。
遂戳了戳系统问道:“虞成碧如果在这里做粗使丫鬟,那就遇不到顾贵妃啊,这样怎么取代梁昭做公主啊?”
系统翻了个白眼,不行不行,这一届的宿主不行,太笨了,然而还是好脾气地敬业地说道:“宿主,一切都讲究一个缘,就算虞成碧现在见不到,不代表以后都见不到,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行了行了。“梁昭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这个破系统,早知道问不出来什么,她就不问了,还这么多废话。
虞成碧虽然受了伤,还是不能休息,只能拖着糟糕的身体坚持着,见此,小莹也只能更勤快一点,帮虞成碧多干一点活,不让她太过劳累。
厨房里的人看见虞成碧都成这个样子了,也不好太过刻意刁难,连闲言碎语也少了很多,虞成碧倒是因祸得福。
这样日复一日,虞成碧见不到除下人以外的其他人,倒也过得还算安生,如果不是夫人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尤物在府上,生怕夫君故态复萌的她想出个一劳永逸的办法,那就是让虞成碧出”意外“。
所幸夫人身边的婢女与小莹交好,不小心给说漏嘴,虞成碧在劫难逃,万般无奈的她,选择连夜出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