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勐驾崩后三天里,因为忙着他出殡的事情,倒也没有出现什么大事。第四日,镜羽私下里见了齐慎。
“三皇子,对查找凶手一事,可有眉目?”镜羽一如既往温和说道。
齐慎对于镜羽这个时候找到他,大为高兴,若是将镜羽拉拢到他这边,争夺皇位甚是有利,因此对镜羽很是恭敬道:”回国师,尚未发现什么线索,还望国师助我一臂之力。“
他清楚当下的形势,各位朝中大臣,多数已经站好位,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尚还置身事外,镜羽便是一人。
镜羽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递到了齐慎的面前,说道:“本座蒙先皇恩典,自然要尽本分之事,这是音妃与人来往的书信。”
齐慎揽下追查凶手之事,苦于迟迟没有头绪,甚为懊恼,没想到镜羽竟然给自己送来了。在他看来,这是镜羽在示好,心里甚是惊喜。急忙接过信封打开,看了上面的内容。
“扶帘家?”齐慎看完了信,脸上浮现了一抹冷笑,扶帘家是站在齐泰那边的人,他顿了顿又说道:“多谢国师。”
镜羽转身离去,齐慎看着他的背影,喜不自胜。
殊不知镜羽面具下的面容在冷笑,他的报复开始了,在五十年前那场战争中苟活下来的楚国贵族,统统都要死。
齐慎带着宫廷卫赶到扶帘家时,扶帘枫方才从齐泰那里回来,凳子还未坐热就听见外面很是吵闹。
“二皇子,你这是何意。”扶帘枫急急赶到前院,正见到进门的齐慎,上前和他说道。
扶帘枫自知是楚国贵族,平日里行事低调,在看到齐慎将扶帘家包围起来的时候,便预感大事不好,忙叫人去通知齐泰。
“扶帘枫,本皇子查到你和音妃来往甚密,并且掌握了证据,你人不认罪?”齐慎冷冷说道。
“最好让扶帘家的守卫莫要反抗,否则就地处决。”
“给本皇子搜。”
齐慎一声令下,宫廷卫纷纷钻进扶帘枫家中,他看着惊慌失措的扶帘枫,心里甚是得意,扫清齐泰身边的势力,是他争夺皇位的一大手段。
扶帘枫虽然知道齐慎所说是诬陷,可是他哪敢反抗,心里焦急万分,只希望齐泰能快点到来救扶帘家。
“启禀二皇子,搜出一封书信。”一名宫廷卫回来禀报,拿着一张书信递到齐慎的身前。
在扶帘枫惊恐万分的神色中,齐慎将信封打开,看了眼后又取出怀里的那封书信,拿到他的眼前,沉声喝道:“扶帘枫,这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扶帘枫看着信上无比熟悉的笔迹,的确是他的无疑,可是上面的内容,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吓得顿时昏倒过去,他成了指使音妃毒害齐勐的幕后人。
齐慎将书信收了起来,大声道:“扶帘枫勾结音妃,毒害国君,证据确凿,将扶帘家全部拿下,不要放过任何一人。”
齐泰正在这时赶到,走到齐慎的身边,厉声道:“齐慎,你做什么?”
“二皇子,我是被冤枉的,救我——”扶帘枫见到齐泰,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跪着他的面前,焦急出声道。
“本皇子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二皇子难道也和毒害国君一事有瓜葛?”齐慎对着齐泰冷声说道。
齐泰听见齐慎的话语,顿时气得脸色通红,不敢再为扶帘枫说话,为他自己辩解道:“本皇子只是怕你误会了忠臣,既然你掌握了证据,那就抓人吧。”
他虽然想要保住扶帘枫,为他在争夺皇位中出一份力,现在生怕引火上身,赶紧与他撇清关系。
扶帘枫欲哭无泪,没有想到齐泰竟然变脸这么快,三言两语就将他这可妻子抛下,只得又向齐慎求情道:“三皇子,微臣是冤枉的——”
“愣着干什么,还不抓人。”齐慎已经耐不住心里的兴奋了,激动朝宫廷卫出口道。
齐泰看着扶帘枫一家全被齐慎抓走,至始至终也没有再说一句话,他不可能为了一颗棋子,将自己也卷进去,那样得不偿失。
扶帘家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齐国都城,警觉的人已经感到有人耐不住了,齐国的天要开始变了,人人自危。
紧随其后,又有一家族出事,那便是芈家,和扶帘家一样是楚国苟活下来的贵州,而芈家是站在三皇子一边的,这次轮到齐泰雷霆出手,削弱齐慎的势力。
之后,接连有楚国贵族出事,于是,就有人议论道:“难道是楚国余孽心不死,意图复国不成?”
“切,他们不过是权利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齐霁坐在大堂,听着齐十二的报告,脸上毫无表情,片刻后方才冷冷出声道:“先让他们闹闹吧,洗洗这肮脏的齐国。”
“世子妃为何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大堂里的空气骤然凝固下来,齐霁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压得齐十二有些窒息之感,虽然他在寻找梁昭这件事上尽心尽力,可梁昭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任凭他找遍了齐国都城,就是找不到,他低头不敢看齐霁。
“是属下办事不利,请世子责罚。”齐十二忍受不住,跪了下去道。
“世子,陆丞相求见。”正在齐霁寒意大盛的时候,齐十四飘了进来,朝齐霁行礼道。
大堂里的寒意如潮水般退回齐霁的体内,他深吸了口气,挥了挥手让齐十二退下。
陆守虚眼见齐泰和齐慎闹得不可开交,几次书信给齐霁,想让他站出来主持大局,可是齐霁迟迟没有动静,无可奈何的他只能找到了世子府。
他早就从和齐勐的谈话中,隐隐知道国君心里所选之人是齐霁,在他的眼中也只有齐霁能担当起如此重任。
齐霁和陆守虚谈了半个时辰,陆守虚从世子府里出来,唉声叹气,想想也知道定然是齐霁依旧不肯站出来,近日他听闻梁国已经蠢蠢欲动,难道这祖宗的基业就要毁于一旦吗?
哎.......
镜羽站在镜宫的走廊上,面朝楚国方向看着阴郁的天空,虽然他知晓自己时日无多了,可是心里似乎得到了丝丝解脱。
当初楚国苟活的贵族已经尽数家破人亡,齐国也是乱作一团,接下来只需要和梁国里应外合,定然可以让齐国亡国,就算最后不能复兴楚国,他也算对得起楚国了。
齐勐一死,有的为了争权夺利,有的为了明哲保身,早已经将梁昭忘到了一边,镜羽觉得是时候该去见见她了,最麻烦的就是齐霁,不过他自有办法躲过世子府的眼线。
镜羽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身朝屋内走去,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办。
王安如往常守护齐勐一般,守护着他的灵柩。齐国内乱他自是知道的,他也还在等候,毕竟齐勐生前交代他的事情,不可马虎。纵使这齐国的天怎么变,他都要依照齐勐的遗愿。
......
顾君祐自顾定南离去,又沉沉睡了一觉,梦里他见到了顾辞,见到了逃亡路上死去的兄弟,催促着他为他们报仇雪恨。
“啊——”
噩梦将顾君祐吓得醒了过来,额间布满了汗水,惊魂未定,那一张张面孔仿佛就在眼前,使得他想起了曾经发的誓:此仇不报枉为男儿。
一场噩梦让得顾君祐从阴影里面走了出来,翻身下床,打听之下方才知道顾定南去见梁君了。
梁国,大殿。
主战派和求和派争得面红耳赤,各说各有理,主战派骂求和派懦夫,求和派骂主战派莽夫,两方不让半步,梁君坐在上位,深感头疼。
正在这时,有人进来通报道:“启禀国君,顾小将军求见。”
扶着额头的梁君想都没想,便开口道:“将顾君祐请进来。”
顾君祐虽然年纪轻轻,可是处事沉着冷静,比之一些老臣要深受梁君的喜爱,因此想看看顾君祐对此事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微臣叩见国君。”顾君一身战袍威风凛凛,面容七分俊秀,神情十分严肃,跪下行礼道。
“快快请起。”梁君手掌虚抬,颇为喜爱地说道。
“谢国君。”顾君祐闻言站起身来,举止间不卑不亢,却又十分识大体,众人心里暗道好一个器宇轩昂的顾小将军。
顾君祐看了看顾定南,随后朝梁君拱手道:“国君,微臣此次前来,是请求皇上出兵伐齐的。”
求和派听到顾君祐的话语,纷纷沉了脸色,果然和他父亲顾定南一个鼻孔出气,立即便有人想要站出来反驳他。
那人话语还未出口,感受到了梁君颇为严厉的目光,张了张口最终没有说出来,梁君饶有兴趣看着他,开口道:“哦,你为什么这么有把握?”
顾君祐迎上梁君的目光,不急不缓地说道:“微臣在齐国结实了国师镜羽,他乃是五十年前楚国逃出来的皇族的后裔,潜伏在齐国便是要报仇。”
“他虽然是齐国国师,可是要复仇谈何容易,因此找到微臣,他愿意作为内应,为表诚意已经将齐国兵力图给了微臣。现在齐国乱作一团,群龙无首,正是绝佳伐齐的时候。”
“国君,机不容失,微臣请缨作为先锋,还望国君恩准。”顾君祐跪了下来,语气坚定异常道。
顾君祐的话语有理有据,说得梁君也是一阵心动,不过即使他说得再动听,求和派仍然有反驳之声,梁君再度陷入了犹豫。
商议一直持续到深夜,方才得出了结果:三日后祭天,出兵伐齐。顾定南被封为伐齐兵马大元帅,顾君祐为先锋,三日的备战时间。
三日时间,转瞬即至,梁君亲自送行十里,祝伐齐顺利,凯旋而归。顾君祐早已随先锋部队先行,顾定南和一众将军一道与梁君告别后,大军浩浩荡荡朝两国边界奔去。
齐国边疆的戍军哪里会料到梁国突然来袭,顿时间在梁国的铁骑下摧枯拉朽溃不成军,一天之内丢失了数座城池,急急派人向都城求援。
顾君祐作为先锋,兵贵神速,在齐国尚未完全反应过来高歌猛进,令得守城的齐军闻风丧胆,一见顾君祐到来,纷纷丢盔弃甲,弃城而逃。
一时间,狼烟四起,两国战争就那么一触即发。
齐勐出殡的日子转眼到来,陵墓是早已经在皇陵修建好了的,只等着诸事了了,让他入土为安。
齐宫四处挂满了白绫,三位皇子、小公主和后宫嫔妃跪在齐勐的灵柩前哭灵,声泪俱下的景象催人泪下,不过许多嫔妃不是为齐勐而哭,是为她们自己而哭,因为除了国后和白桐夫人,其他人都得陪葬。
国君出殡不同于平常人,规矩甚多,排场也要有讲究,其间种种异常繁复,按照齐国习俗,凌晨寅时出殡。
出殡队伍皆身穿丧服,抬着齐勐的灵柩,从齐宫赶往皇陵。一路上齐茉哭得最厉害,国后走在一旁安抚她。
齐霁走在靠前,脸上没有丝毫悲伤,冰冷如常,陆守虚走了上来,低声和他说道:“世子,老臣与你所说之事,还望你三思。”
没有理会陆守虚,齐霁随着队伍行走,目不斜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到了皇陵,需要一番作法后,方才能入墓安葬。待得诸事皆了,齐勐的灵柩和殉葬者入墓,霎时间哭声震天。
墓门重重合上,齐勐出殡算是基本结束,这是齐慎站出来厉声道:“将凶手压上来。”
扶帘家族第一个被压了上来,齐慎一声令下,刽子手手起刀落,扶帘家族全部人头落地。
镜羽看着苟活的楚国贵族一一在齐勐的墓前灭族,面具下的容颜露出丝丝解脱之色,他等着一天已经很久了。
国后见如此场面,急忙将齐茉的眼睛捂住,不让她看到。齐霁没有说话,那些皆是与他无关之人。
......
从皇陵回来之后,齐泰和齐慎已经等不及了,打着“国不可一日无君”的幌子,召集群臣,要在今日选出新的齐国国君。
齐泰的人和齐慎的人在大殿各持己见,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只有支持齐霁的大臣默不作声,毕竟齐霁都没有表明态度,他们又怎好说什么。
正在这时,探子来报,道:“报,梁国大举进犯。”
探子急喘的话音落下,在场众人纷纷震惊不已,脸色大变,没想到弱势的梁国竟会在此时来犯。
“区区梁国不足为惧,待本皇子继承皇位,定要灭了梁国,为我齐国开疆扩土。”气氛突然安静下来,齐慎站了出来,大声道。
“哼,你凭的是什么,长幼有序,继承皇位的理应是本皇子。”听到齐慎的话语,齐泰急忙也站了出来,盖过他的声音。
陆守虚冷眼看着齐泰和齐慎争吵,在他看来两人都是不成气候的主,他又怎会甘心辅佐平庸之人,只是齐霁迟迟不肯站出来,他只得哀叹不做声。
“两位皇子,我倒有一办法。现在梁国来犯,你们挂帅亲征,待得打退梁军,谁有资格坐国君之位,岂不是一目了然?”镜羽走到众人中间,不急不缓地说道。
只是,在众人看不到的金色面具下,镜羽的嘴角浮现了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