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颜桦说过邓航是单亲家庭来着,他跟着父亲过。于是也不能太确定两个男人的房子里会不会有做饭的灶台。不过老天显然待我不薄,邓航带我们出了超市,走没几步就进了一座居民楼,上楼,开灯,里面空无一人,但显然设施齐全,装修精良。
我奔向厨房,把购物袋里买的一大堆吃的摆在流理台上,打发林贵生回宾馆把王皑和露娜带来,自己就坐锅烧水准备下水饺吃。邓航看我兴奋的忙里忙外的样子,也没打断我,只是幽怨的说了句:“我失恋了。”
我刚在炉子上摆好一锅凉水,听了这个调调立刻打开火,然后坐在餐桌边上冲邓航招招手。我记得上次寒假的时候颜桦对我说的,邓航虽表面上大大咧咧,但到底是未经世事的少年,我如果太不把他的感受当回事,实在也算是不尊重他,要是给他今后的生活带来什么阴影就不好了。
邓航在我面前坐好。我看着他,冲他眨眨眼,这才算让他那张绷着的脸松快了下来。我说:“你知道颜桦那件事的全过程,是不是?”
邓航点头:“应该是吧。”
我说:“我先前当你是小孩子,你说喜欢我要等我,不瞒你,我确实都没怎么放在心上。但颜桦跟我说,其实你也是心思细腻又认真的男孩,我这样其实对你不公平。所以我要说明白了,我一直当你是可爱的弟弟,像颜桦一样。现在我结婚了,自然希望你也能好好等待属于自己的那份真爱。颜桦在感情上也受了挫折,我知道这肯定不好受。但我真心希望你们俩都能好好的,以后都顺顺利利。”
邓航大大咧咧笑了笑,冲我摆摆手:“我明白的,我哪里像颜桦那样死脑筋。不过是难受一阵子罢了。况且,对有夫之妇再有非分之想可是不道德的,我晓得分寸。只不过这姐弟恋果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成的,我算是得了教训。”
我心里也渐渐松下来,恰好水开了,我便招呼着邓航一起来下饺子。
我本性在吃饱喝足以后是极容易入睡的,可不知怎么回事,今晚虽把我爱吃的都吃了个遍,肚子都鼓起来,可躺倒床上仍然辗转反侧。睡觉这个事情就是你不去想它的时候它自动来找你,你要是越想睡着,那就越是抵死不眠。
我深深知道这个道理,于是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后,我还是乖乖平躺着,睁大眼睛瞪着天花板。我那一番折腾难免的把正卧床的露娜惊醒,还好猫本身是夜间活动的,她显然也没怎么在意,哧溜一声就跑到阳台。我担心她在不熟的地方会走丢,连忙赤着脚下地拿了腰带把她栓牢了。
露娜一阵哀叫。
我听着这个疑似委屈的哀泣的喵呜声,一下子就想——我现在把她绑起来的行为,和那个自以为是的段校长对我的又有什么不同了?想到这里,我不免哀哀的鄙视了自己一番,心里的那股子难受劲儿非但没有因为远离段青丛而有所舒缓,反倒一波波的逼得我走投无路。我咬牙切齿的诅咒着我和他之间这不清不楚的命运,手下没注意,一个用力,腰带“啪”的一声——被我拽断了。
我不禁更加悲哀,啧啧出声。瞧瞧这愤怒的力量有多可怕,那腰带可是坚韧的小牛皮做的啊,竟敌不过我两只干做过什么重活的细皮嫩肉的手。
露娜当下也是一惊,不过到底没忘记哧溜窜走。我在她身后如怨妇般赶紧念叨了一句:“你可记得回来啊……”
就在我自怨自艾感叹自己所嫁非人的时候,我的清静日子以比我预料的快十几倍的速度结束了。我深深认识到再聪明思虑再周全的人也有一时疏忽的时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我们在旅馆住了一晚上起来,大清早的就有人咣咣捣我房门,我一开门,颜桦木头桩子似的两眼直勾盯着我,非要跟我讨个说法。
我揪住睡衣前胸做悔不当初状——照这个情形,是邓航出卖了我。
颜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的话都是当初我在B市找到落魄的他时一模一样的翻版:“你怎么这么让人不省心呐?嗯?阿梓?离家出走这么幼稚的事情人家都是十七八的时候才做的,你都二十了,别这么傻缺行吗?”
显然,他没有学到当初我劝他的那个精髓——温柔。
我正懊悔着怎么昨晚没有多嘴一句告诉邓航不要把我的消息散播出去,酿成这样难以解决的困局,颜桦的手机就哗啦哗啦响了起来。他大剌剌坐在我床上接电话,上来一句就是:“喂,姐夫!找到阿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