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是个大日子。
可墨玺如却高兴不起来，她想念家人做的菜，想念一家人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氛围，而不是现在，规规矩矩的听墨老爷说话，她默默地往嘴里塞了一口米饭，母亲旁氏看了她一眼，她就当没看见，细嚼慢咽的吃了下去，一小口一小口的，一直到墨老爷说完，剩下的人渐渐地说起了话。
身边有人拐了她一下，她撇撇嘴，横了一眼那人，咽下口里的饭团，低声喊了一声，“大哥。”
莫离摸着她的头发笑了两声，“我昨日才回来，今日就见你有些不同，可是长大了，越发稳当了一些。”
墨玺如侧了侧头避开他的手，“总要长大，不然老给父亲添麻烦。”
莫离也不恼她如此对待自己，反而夹了块排骨放到她的碗里，“多吃点，今儿晚上是要守夜的。”
“有大哥在，我可以去睡觉了吧。”她反手加了一块肉放进莫离的碗里，嘴角一扬，眼眸清朗，“况且长夜漫漫太熬人了。”
“你呀，今夜可是万万不能睡的，大不了明日你偷些懒早些歇息，”莫离笑着摇了摇头，刚要接着说什么，旁边便有人接了过去话，“平日里你就不动，这会儿守岁了也要偷懒，我看你呀，简直就是那扶不起的阿斗。”
墨玺如抬眼看了眼说话的人，放下碗筷将手放在腿上轻轻地拍了几下，“二姐，你就看在我这阿斗的份儿上饶了我吧。”
被她唤作二姐的正是墨府的二小姐，墨锦。
墨锦倒没有同她大哥一般给她夹菜，而是给她倒了杯酒，“新的一年，记得要把自己嫁出去，父亲已经开始担心你的婚事了。”
墨玺如更是笑了，酒杯碰了碰墨锦的酒杯，“二姐倒不如担心担心自己，”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这年过的倒是有些许味道了，她平日里不是一个喜爱热闹的人，可如今是特殊的节日变也是高兴的，不由得贪杯了，而后跳出去在这漫天雪地里站着，看的莫离一阵心疼，拉着她就往火炉旁坐，又怕她恼自己私下碰她，自从她大病一场后便极少让人碰她，没想到墨玺如也不恼，笑盈盈的望着他不说话，莫离以为她生气了，忙不迭的说道，“你在外面迟早是要冻坏的，明日还要进宫去，你要是病了，多不吉利。”
她还真希望自己明天就卧倒床头起不来，这样就不用去给皇帝请安了。
可惜身体简直不要太棒，守了一夜也没有什么不适，只是有些犯困而已。
宫廷之威严成功的压制了墨玺如的瞌睡虫，让她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头来对待。
墨玺如还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看见皇帝，好在平日里看着电视剧能够学一些礼仪，还不至于让她尴尬，可远远地瞧着那陛下，龙威浩荡，竟让她生出一丝恐慌来，也不晓得是哪里有问题。
“后面跪着的可是墨家的小姑娘，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墨玺如一惊，这种方式通常是要干点什么，这陛下应该早在心里盘算着什么了，所以才会让自己抬头，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得慢慢的抬起头看过去，一向自持稳当她的是真的愣了，这皇帝长得真像她的父亲，在21世纪的父亲。
若不是眼神不同，她差点以为这就是她父亲了。
“吾皇万岁。”她俯身行了一个大礼，还未起身便听见皇帝笑了两声，问道，“绝色佳人啊，墨爱卿养了一个好女儿。”
墨玺如这下子心里是真的咯噔了一下，这架势，莫不是看上自己了，不太可能，心里盘算了一番后慢慢的静了下来，脸上的表情越发的从容恬静，看的皇帝满意的点头，“到了该嫁人的年龄了吧？”
还真是让她给猜着了，是要给她指婚了。
墨老爷一听这话连忙跪下回话，“小女二八年龄，自小又是幺女，总觉得她还小，还未想过让她嫁人。”
这皇帝倒也不恼，捋了捋胡子看了一眼侧面立着的皇子们，“朕的九皇子眼下正缺正妃，朕觉得她端庄大方，当朕的儿媳妇完全可以。”
墨玺如刚直起身子便被莫离一把拽了下去，朝着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去说什么，她只好作罢。
墨老爷一喜，忙着谢恩，这全程都没有她什么事了，墨玺如低声对莫离说，“这就是你将我拉下来的后果。”
莫离皱了皱眉，“回家后爹自然会跟你好好谈谈的。”
她从来墨家后就想过，早晚有一天会遇到指婚，可没想到如此快。
从皇宫回来，墨玺如便被墨老爷喊进屋子里，大门一关，她便看见自家父亲异常严肃的看着自己，半响后叹了一口气，示意她坐下，“玺如，从小你就被哥哥姐姐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为父也没有过多的要求你做什么，可这次，你要答应为父一件事。”
墨玺如挨着墨峰坐下，“父亲请说。”
墨峰喝了口茶，酝酿了半响后，沉声说道，“自从你生病一场后便变得沉默寡言，我一直很担心你。”
这是要为接下来的事情做铺垫呐，墨玺如摩挲着茶杯的杯壁，低着头没有说话，墨峰见她这般模样，便也接着说，“九皇子一直同墨家有恩，所以这番你嫁给九皇子要帮助他。”
这才是重点，帮助九皇子夺得帝位。
墨玺如放下茶杯，抬起头轻声说道，“父亲说的我都明白，但是我觉得不合适。”
“陛下金口玉言的，你能推辞的掉？”墨峰激动地站了起来，在她面前走来走去，“你不想嫁那就是抗旨，是要诛九族的！”
“父亲，墨家就一个女儿吗？”墨玺如同是站了起来，相比较墨峰，她显得倒是很淡定，“二姐思慕九皇子已久，父亲倒不如借此机会让圆了二姐的心愿。”
墨峰一甩袖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陛下点名是墨家四小姐，不是二小姐。”
“谁人都知道，墨家四小姐性情顽劣，前些日子还掉进了湖里，脑子怕是越发不好使了吧。”墨玺如微微一笑，走到门前望着眼前的那颗梧桐树，轻启红唇，“把一个疯癫的人嫁入皇家，陛下难道不会怪罪墨家吗？”说罢扭头看向墨峰。
逆着光，墨峰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小女儿有些不一样了，以前虽是张扬贪玩了一些，可心思单纯，如今生了一场病后倒是许多事能够看清，还能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让人抓不到把柄，着实想换了一个人似的，他又是欣慰又是堪忧。
“玺如，爹知道你不愿意嫁给九皇子，可那九皇子也是正义之人，若是嫁过去，他定不会亏待你的。”墨峰软了气势，柔声劝道，“况且，你二姐也会有好的归宿的。”
墨玺如低下头，看了看脚尖，那是一双刺绣精致的靴子，用的上好的布料，睫毛忽得颤了一下，“父亲，对我来说，好的归宿是要自己找的。”
墨峰叹了一口气，背着手踱着步子走到她的旁边，说道，“罢了，明日我去面圣，若是陛下执意要你去，你可不要再找理由了。”说完跨过门槛朝前厅走去。
见父亲走了，墨玺如轻轻吐了一口气，还没过好自由日子便要被许配给这个，许配给那个的，岂不是要了她的命。
“欢儿，你同我去见见二姐。”墨玺如唤了欢儿来同她一起去墨锦的住处，看看可曾有什么法子能够让这两人尽快的看对眼，省得她惹一堆麻烦。
料想的，还没到那二小姐的正屋便听见有人在哭泣，那哭声幽怨凄惨的，搞得墨玺如的心里一阵烦闷，立在门口不知该进去还是不进去，她一向难处理这种女人的事情，说多了更是惹得伤心，说少了落得个不同情的下场，这两处折磨的更是让人叫苦不迭。
可这不是外人，是自己的二姐啊，墨玺如深吸一口气，示意欢儿留在外面，撩起帘子走了进去，那哭声更是刺耳，她也不靠前，就站在火炉旁，半响后开口唤了一声，“二姐。”
墨锦抬眼一看是她，更是委屈的眼泪直掉，墨玺如顿时软了心肠，掏出手帕就给她擦，“二姐无须担心，父亲明日会去陛下那里一趟，说不定还会有好消息带回来的。”
墨锦抽泣着就着她的手帕擦了擦眼泪，苦着脸道，“有什么好消息，陛下说的就是你，我能如何，总不能过去做个侧妃吧，姐妹两人，你……”她支吾了半天也没把那句话说出来，可墨玺如都明白，这古代姐妹一起伺候一位夫君的压根不是什么事，这二姐怕是自己恼吧。
她拍了拍墨锦的手，“我不会嫁给九皇子的，你且放心吧。”
墨锦一惊，抬起头拉着她的手，“玺如你这是什么话，抗旨是要出事的，父亲知道了定要骂你。”
“我同父亲说了，自有法子，”她反握住墨锦的手，“不过为了万无一失，还是要想法子撮合你同九皇子的情分，若是有了情分，这一来就简单多了。”她还真是，要不是为了自己，断然不会将墨锦推出去的，可这墨锦又是心属九皇子的，左右都是情，她心里也好受一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