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经很沉，我上二楼把留恋忘返的人们轰走，小孟和小宋两人叫好了的哥，在店门口等待。我套上自己的派克大衣，把门口出租车旁的烟头收进簸箕。
出租车司机是个上年纪的大叔，等待我的这几分钟里，他共吸了4只烟，我看到他的样子突然觉得一切很熟悉，2000-2010年代每个司机师傅的标配，充满油脂的头发，抽不完的烟头，永远也刷不干净的富光牌塑料茶杯。我为了结账方便，主动坐在了出租车前头，小孟和小宋则被我塞进后座。上车后司机师傅手中尚有一支烟还没洗完，看他的样子，是一定要把烟屁股都点着了，才肯放弃这支烟。他把身子侧倚在半开的车窗旁，他看到我催促的眼神，立即猛吸了两大口香烟，直至烟头的长度不超过3cm，他把燃着的烟头，顺带烟灰，一同扔到车窗外面。
“师傅，咱是不是该走了”小宋有点着急了
“等等，我马上就好”
司机师傅拧开大茶杯，饮一大口水含在嘴巴中，反复漱口，咕噜，咕噜，随后又把漱口水咽下去。不得不说这个过程让我感觉极度的不适。师傅还略带一些显摆地，清理嘴中地茶叶，一颗一颗吐回茶杯。等他忙活完，汽车终于发动了。
一路上司机师傅反复问我：
“我看你年龄也不小了，一晚上带两个女人回家，两个女人还都如此开心，你怎么做到的？”司机师傅挑逗又讥讽的状态，让我有打架的冲动
“用你管吗？开你的车吧”小宋不耐烦道
“我在问这个男人呢，女人不要插嘴。兄弟教教我呗，我家那口子抓到我有外遇了，也不和我离婚，整天找我小老婆打架，这把我难受的，夹在两个女人中间，医药费都不够花。”
这个司机真是让我开眼了，就这样的人还能有小三？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我也不打算给这个司机留面子了，对付人渣，就应该彻底毁灭他。
“可能是你腰子不行吧，我身体好，后座的这两个女人都对我很满意”
“呵呵，你就开玩笑吧！你身体好？”
“啊，不信问问她俩”
小宋立马跟我搭上腔，看样子要怼死这个司机。
“对啊，我家男人身体可好了，不像某些司机，一副肾虚的样子，还伺候俩女人，我看是两个女人都觉得你不行吧，抽空喝点鹿茸大补酒，村里赶集能买到，25块钱一升”
说到损人还是小宋历害，能骂的人气得半死又有些自卑情绪。小孟这个插画师相比而言就逊色了许多。小宋的话好像戳中了司机心中的某块伤疤，司机沉默不语，一直到下车结账才和我道别，让我好好珍惜身体好的时光。
小孟出乎意料地要求司机师傅先别走，她想给司机师傅在路灯下拍个照，她让司机师傅点燃一根烟，靠在车窗旁，做出有有所思地样子。
“司机师傅我觉得您是个很有深沉气质的人，我能以这张照片作为原型进行绘画创作吗？”
司机师傅听到小孟对他的称赞，好像突然间喝了葡萄糖，提起来很多精神，有些自豪地问小孟：“美女还需要照更多照片吗？反正我不着急回家。”
“额，不了，不麻烦您了”
小孟保持着插画师一贯的礼貌和伪善。她和司机师傅礼貌道别后，我带着她俩走到“野一小区，西野栋”的电梯前。小宋和小孟正在交流娃娃机的技术准则。上楼后我打开家里的防盗门，并让他们两个在门口脱下鞋子。我整理好外套、鞋子，准备去厨房给他们两个拿些饮料出来。
“店长，你家拖鞋呢？为啥我找不到”小宋问道
“要什么拖鞋，屋子地板底下都铺设着暖水器，全部地板都是温热的，直接踩就好了。”
小宋和小孟对我翻了下白眼，随后脱掉各自的帆布鞋，他俩的袜子甚是可爱，小宋袜子为蓝色底，脚踝位置印着小黄鸭的形状。小孟的袜子则比较文艺，浅灰色袜子上绣着大熊猫的卡通画。她俩在此之前一直不曾来过我家，因为我是个不喜欢被打扰的人，当我决定消失的时候，我不想让她们很轻易地找到我。这次带他们来的目的也很简单，家里刚买进了娃娃机，俗话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于是决定让他俩来耍一下。并且平时工作忙，她们两个也很辛苦，今天可以在我家可以适当放松一下。
好吧，交待实话，带他们来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想显摆一下新买的拳皇街机，顺便切磋一下。
小宋和小孟开心的环视我家里的布局，她俩不仅感慨：
“没想到你个糙男人，家里竟然收拾的这么干净，真是人不可貌相”
说完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坐在沙发上，几乎同步地做起眼睛保健操。
“喂，你俩搞什么？”
“没啥啊！眼睛保健操第四节，按太阳穴轮刮眼眶，我们要对你‘刮目相看’”
“真是无聊的两个人”
我房子很小50多平米，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应该有的设施都有，家里有一个卧室，里面放置了一个很大的日式榻榻米，一般用来看书喝茶。客厅才是我真正睡觉的地方，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想和地板离得近一些，索性就睡在地上。我在淘宝上购置了很多块海绵板，每天准备睡觉时，就在客厅地板铺上，作为我的床铺。次日起床把海绵板收起来，连同被子一同放到客厅的电视柜底下。懒得动的时候就把被子折好放在客厅地板上。家里虽说有电视柜，但是没有电视，我在柜子上放了一个大鱼缸，我听家里人说住的房子里养一些风水鱼，能够招财进宝。因此我从花鸟虫鱼市场里买来了很多小鲤鱼，浴缸很大每一个星期换一次水即可，鱼缸换水时新水和旧水的温度要保持一致，因此我时常在阳台摆上5个大桶晒水。
客厅里放了一个中等尺度的榻榻米，既可以当作沙发，也能当作茶几。为了能有点客厅的样子，我在淘宝上买了很多大型毛绒玩具，坐垫、靠枕等等。没错小宋和小孟坐的沙发就是唐老鸭的肚子。两个人做完眼睛保健操，正在榻榻米上等我做战术分布，她俩还算老实，知道来我家不能乱碰东西。她俩关心的娃娃机就在鱼缸的左侧，右侧即拳皇街机。放在鱼缸这里主要是因为，我多年以来打游戏的原则：我玩的时候必须影响别人，就算家里没人，也要影响这些鱼。
“你俩先去自己玩娃娃机，我先去找些东西”
她俩打开娃娃机的电源，打算大刀阔斧的大干一场。
“抓到的娃娃能带走嘛？”
“随意，随意，这种小事别烦我，家里有什么喜欢的随便拿”
“老板大气”“老板威武”两个孩子开心地奉承我
我去卧室找了很多画笔和纸张，放到客厅的茶几上
“小孟你过来一下”
“等我一下，马上来，我马上就能抓到这个小黄蜂了”
“咯噔”，一个小玩偶从娃娃机里蹦出来，小孟开心地在地上一个劲蹦，真担心楼下会告我扰民。小孟抱着小黄蜂来到茶几这里
“怎么了老板，有事尽管吩咐”
“掏出来你手机，我想看看你为那个司机如何创作”
“好吧，你定个题目，我给你画出来对应的感觉”
“哎呦真这么历害？”
“切，不要质疑我的专业能力”
“那就把题目定为，出轨的肾虚出租车司机”
“老板，是不是我夸了他两句，你不开心了，”
“我不是小气的人，你夸他两句我没啥意见”
小孟挑了一根碳素笔开始即兴创作，刷刷刷，黑色线条在纸上飞速拉伸，旋转，不得不说专业的插画师有其专业的必要性，看小孟画画是一种享受，每一个笔触都不掺杂一丝一毫的犹疑，下笔干脆、奔放，时而飞流直下三千尺，时而流水潺潺听蛙鸣，画不再是艺术品，画画的过程更具备欣赏的价值。
画中一个中年男人赤裸着上体，斜靠在车窗边，另一个赤裸的大胡子男人坐在司机腿上，拿着火机正点燃司机嘴吧衔住的香烟，滚滚烟圈从司机鼻孔钻出，大胡子男人对司机侧目微笑，面带春意。司机师傅一脸惬意，眼睛微微眯起，略带一丝浑浊。
“给我停下来，画的什么东西？”
小孟好像突然领会了什么，在司机赤裸的上体又勾勒几笔，大腹便便的感觉立马呈现眼前，赘肉形成的折子层层堆砌。小孟又在司机身上点缀几笔，司机胸口汗珠及身上的污渍，跃然纸上生动形象
“这样呢？是不是好了一些？是不是增添了几分，乌蒙磅礴走泥丸的豪迈？”
“别跟我扯犊子，我问你这个大胡子男人是不是我？”
“怎么可能呢店长，你又看不清这个大胡子男人的脸，他的五官都被胡子挡住了，你可不要对号入座啊！是你给我定的题目，我觉得既然要把司机画的恶心一些，干脆让他当个基佬罢了，安排这个画大胡子男人，主要是想突出这个场景的凌乱不堪，你可千万别多想呀！”
“怎么听着不对味呢，你是不是跟我含沙射影呢？”
“哪敢啊，您真是冤枉我了”
小孟在屋子里假装嚎啕大哭，眼睛紧闭竟挤不出来一滴泪水，小宋闻讯跑到我跟前跟我对峙：
“你特么是不是想死了？今天欺负完我，又来欺负我徒弟”
我也是急得百口莫辩，小宋今天竟然开始护犊子了
“我哪敢啊，宋师傅您真是冤枉我了。”
我把小孟的即兴画作递到小宋手上，小宋瞥了一眼
“哎呀，辣眼睛，赶紧给我拿眼药水，小孟你咋这么低俗呢？”
小孟反而有了一肚子冤屈说：“店长要求的，让我把司机画的肾虚”
“那就要把我画到他大腿上给他点烟？”我着急啊，看着这个人畜无害的小孟卖惨，我气不打一处来。
“你怎么知道那是你，人家小孟画的别人，不要以为所有大胡子都是你啊！大胡子又不是什么好形象，整天抢什么镜”小宋这损人的功夫，我算是真正领教了，我也能理解一点司机师傅，为啥一路上一言不发了。我无奈，但是又不能得罪小宋，毕竟她今天心情不好，我再顶罪，估计要被怼死。
“行吧，宋师傅和小孟说啥都对，我大胡子，我有罪”
她俩听到我说这话先是一愣，随后噗呲笑出声音：“没事，我们宽宏大量的，这事翻篇了”。我懒得搭理她俩，我去厨房拿了一些鸡尾酒和薄荷。她俩继续玩娃娃机，玩的不亦乐乎。我喊她俩过来喝酒，却依旧沉浸在娃娃机面前，根本不理我这一茬。我划了划手环界面，调整了一下娃娃机的操作难度，由入门调到了中等。效果很明显，两个人由欢声笑语，逐渐转换为砸机器，跺地板。也不知道她俩从小视频里学了点啥，每次抓娃娃时，两个人就要合作搬娃娃机，来回摇晃。看这架势，是要把我的娃娃机摇到外婆桥。
两个人动静越来越大，我实在是不忍心了
“兄弟们，手下留情啊，我就调到了中等难度，你俩就要把我娃娃机送进维修厂吗？”
小宋和小孟二人沆瀣一气，抓了我10多个娃娃，还在那里骂我：“明白了，原来是你这个大胡子捣鬼，无耻、卑鄙”
“少废话，不服来喝酒啊“
“喝就喝”
小宋和小孟去我厨房找了一些花生米和坚果，摆到茶几上：“喝酒都不讲究，没花生米那叫喝酒吗？”
“好好好，美女们说了算，咱们今天喝个痛快”
“不喝你那酒，都是果味的没意思”小宋说
“那喝啥”
小孟从挎包里掏出来一大瓶日本清酒，足足有1.5升。
“好呀，原来你俩都打算好了灌我，酒都带过来了”，我说
“你一个大老爷们害怕喝不过我俩？是不是个男人？愣着干嘛啊？去拿大玻璃杯过来”这小宋哪像个占卜师，完完全全一副东北黑社会的嘴脸。这三连怼，直接怼的我没脾气了。
三个大玻璃杯放在桌子上，小孟负责全部倒满清酒。她们二人静坐看我，我试探性的问：“开喝？”
“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