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正适宜,整个餐厅亮堂堂的,散发着饭菜的香气。找了个靠窗的位置,阳光正明媚的照进来,却又不刺眼,暖洋洋的,好不惬意。
“阿许,你记不记得,我被全校通报就是因为酸菜鱼。”
“哈哈哈,怎么会忘。我记得因为这事儿你被他们几个嘲笑了好几天。说你因为吃被通报,真给他们丢人。哎,你还说要出去打一架,用更男人的方式被通报才行。”说到这里许天歌回忆起那时候昂着脖子不服气的迟迈,真是幼稚的可爱。
两人笑声不断,迟迈看着许天歌侃侃言语,不经晃了神,她不再冷言冷语,仿佛又恢复到从前一样的那个爱分享爱笑的她了。可是她越是轻松自在,迟迈越觉得握不住这份感情。她应该大闹,她应该质问。
要是时间能永远定格在这一刻该有多好。没有要是,没有假如,眼前的即时美好如同假象,如同海市蜃楼,又如同轻触即碎的泡沫。
迟迈总有种预感,自己正在眼睁睁看着许天歌离自己越来越远,却无能为力。在她的一颦一笑,一眉一眼中。
从开始人坐的满满当当,到食堂阿姨大叔们都端着盘子坐下,他们的这一顿饭吃了够久。
“送你回宿舍吧,你不是说午休最很重要嘛。”迟迈随着许天歌起身,用过去常说的口吻。
他害怕沉默,哪怕中间有3秒钟的安静,他都担心许天歌下一秒就会说出他不愿意听的话来。他希望能用熟悉的口吻唤醒许天歌的记忆,希望她晚一点说出那句话,希望不到最后时刻,她能一直像刚才那样明媚的朝他笑着。
明知道不可能。
只是希望晚一点。
默契的想起过去,别的情侣都会在楼下卿卿我我好一会儿才各回各家,只有他俩,除了怕被父母看见免不了一顿臭骂,更关键的是许天歌总嚷嚷着回家睡午觉。
此刻物是人非,许天歌轻叹了一声,无人察觉,转而说道,“不用了,最近太忙很长时间没午休,都快习惯了。我们走走吧。”
顿了片刻,迟迈终究还是没能接上话,尽管极力保持的过去一切都没发生过的状态,装作一切都还是美好的面具还是被迫撕开。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操场口,可里面翻天的热闹也全然影响不到他们。
迟迈知道,走走,再走走,也不过只能走到这里而已。心里空的怎么都填不满,像裂开了大洞,有风在来回穿梭。
“阿许,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呢?”不待许天歌说出准备已久的告别之词,迟迈先问道。
“算了,我不想听了。”间隔不过两三秒钟,许天歌还未回答,迟迈便像释怀了一般,嘴角咧开,看似蛮不在意。
因为那一刻,迟迈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前的这个女生也许已经不如当初那么喜欢自己了,之前问过千千万万遍的问题,现在一定得不到想要的回答了。
摇摇头,朝着太阳扬起脸庞,转而继续说下去,“不如听我讲讲你啊。”
“你在我心里,害,好像我也说过好多遍了,你还是你,已经成为更好的你了。”终究还是没能说下去。
“迟。”许天歌刚说出第一个音节,迟迈立即打断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不要说好不好。”停顿了许久,迟迈压着哽咽的声音,继续说道,“从前送你回家,总是我看着你离开,这次换你送我一次吧。”
不待许天歌做声,转而便向着座位走去。舍不得看着她的背影离开,毕竟这一次离开就是真的离开了。那就不如不看。
“迟迈,你要永远开开心心的啊。”迟迈转身走的那一瞬间,许天歌的眼泪不受控制的留下来,没办法好好说给他听的话,就当是最真诚的许愿吧。
那样轻微的声音,可迟迈就像是听见了一般,猛然回过身来,大步走回来,一把抱住许天歌。像是要揉进骨头里,他有多舍不得她,在深深的拥抱里无言诠释。
“我这么帅的背影,真怕你多看两眼就又喜欢上我。还是你先走,让我再好好看看你。”前半句话还有故作轻松的戏谑之意,可后半句,清晰的听到他极力控制的颤音。
再不舍也还是要分开,迟迈也只贪恋了10几秒的拥抱,便抽出手来轻轻擦掉许天歌的眼泪,双手搭在她肩上,将许天歌的身体扭过背对着自己的方向,“快回去睡觉,你个大懒虫怎么舍得丢掉睡午觉的习惯。”
只一瞬,许天歌再次直视了迟迈的眼睛。和过去惊鸿一瞥时的眼睛别无二致。
在最初的那几年,许天歌喜欢极了那双眼睛,那双清澈的如一汪湖水中游动的鱼儿一般灵动的眼睛。
喜欢看它月牙弯弯的笑意,喜欢看它被阳光刺得成一条线,喜欢它在睫毛忽闪忽闪中漏出的光,即使是它皱在一起时依然觉得喜欢。
曾经总是希望那双眼睛里只装着自己,只看向自己,曾经拥有只要10秒钟的对视就会让自己脸红的不得了的充满魔力的眼睛。
现在明知道那双眼睛,也许其中包含着挽留,不舍,期待,甚至是更为浓烈的一汪春水。正夹杂着这样的情绪凝视着自己,可就是不敢回头,也许再看一眼,就会无法抑制的后悔。
可是,许天歌再清楚不过,这道心里的坎她过不去。她是个别扭到极致的人。
迟迈的视野中,那个走起路来神采焕发,左右微微摇摆的马尾辫姑娘如今已变成微卷长发披散在腰间的小大人了,一身干净青春的校服也随着环境变成长款驼色大衣,可许天歌那般明媚纯洁的气质却不变。
“再见啊,许天歌。我是真的希望再见的。”迟迈心里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