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三少爷魏景儒自从昨日爷爷让他跟着大伯学着做生意,便无时无刻不跟着大伯魏文礼,说来这孩子性格刚烈,处处都要要强,父亲魏文禅去南京做生意已经十年了,虽说夜里经常梦到,可是嘴上也从来不肯说。每次父亲托人捎回来的信,他总是有意避当着母亲韩氏的面读,可能大丈夫怕落泪吧。
这两天跟着大伯也是学到了不少,魏文礼对他也是很喜欢,毕竟是亲弟弟的孩子,又看他肯上进苦读,更是觉得这孩子是个可塑之才,只是这孩子太耿直了,做生意还得需再磨练一下,需要一点“油滑”,当然这种油滑不能多了,一点点就足够,可惜这孩子一点点的油滑也没有。
魏家老太爷在前几年就把手下的货栈和粮栈交给长子魏文礼和三子魏文祁打理了,大爷魏文礼十余岁时候就经常跟着父亲做货栈生意,自然交给他打理,而粮栈接手不是很复杂,就交给了三爷魏文祁。
魏家货栈不同于一些堆积货物的货栈,货栈里经常靠走动大批货物赚取中间的差价,秋季收东北特有的山货,到了冬季,则赶车去山里收毛皮人参一类的值钱玩意儿,再运到关里卖,店里的两个掌柜的加上魏文礼都是轻车熟路的老客儿。
景儒跟着大伯第一次到货栈里,二掌柜的何泽与三掌柜的钟离看见他就甚是喜爱。钟离教他站柜,他就板板整整站在那里,长衫穿在身上更显得整个人干净结实,紧接着教他用称。
“秤砣是权,秤杆是衡,秤杆上的星点是定盘星,十六两秤的秤星代表着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外加福寿禄三星,亏一两是折寿,二两是少禄,三两则是缺福,做生意先学做人”钟离说完紧接着了看景儒,“你啊你,倒不会亏心,不亏心是不亏心,也得多留点心眼儿,小子你多学着吧。”
魏景儒听完点了点头答应一声“知道了,三掌柜的。”
“以后啊,你可别叫我掌柜的,这是您家的买卖,叫我钟叔吧”说罢,用手指了指那边的何泽“叫他何叔就行。”
转过天来,白天一切都顺当,直到近了傍晚,货栈前来个三个人,拉着一车东西,何泽看着心里有了判断,大概是一个领头的一个跟班,最后面的是个车把式。“几位爷,这到的是什么货啊?”
领头的说道“俺们是大山里头来的,这一车都是榛子,掌柜的您看看能给个价么?”
何泽打开麻袋,用铲子剜了一下里面的,货色不错,基本也没有土粒,又让人搬下来压在最底下的一袋子,虽有一点土,不过货色依然是好的。
“货是中等里偏好的,不过土可没筛的太干净。”
“那你看你能收了么?”领头的说道。
“今天天色不早了,我也不能让你们白跑一趟不是,咱俩进屋先避避风,喝口热茶,商量个好价。”说完把领头的让了进来。“景儒啊,你跟着朱旺一点点把货给称了,今天就不上大秤了,我好给这兄弟一个好价钱。”朱旺是店里的伙计,明白用大秤称的话连土带货一起称了自然给不上好价钱。
跟班的和车把式在外面一起秤榛子,里面已经商量出了一个好价格,何掌柜的忽然听到外面起了争执声。
“你这是称货啊还是找茬儿啊?你他娘是买榛子啊还是筛筛子啊?”原来是跟班的嫌景儒把土挑的太干净了,景儒没有搭理,继续称货,朱旺笑脸赔不是“大爷您消消火,我们也是为了给你们一个好价格!”
跟班的听完一巴掌打到朱旺脸上“放屁,分明就是找茬。”景儒撂下秤杆,想要上去理论,被朱旺使个眼神拦住了“您看您,咱们有话好商量不是?”朱旺继续陪不是,结果那根本的上去又给了景儒一脚,“你们这是黑店啊!”说罢又踹了一脚。
何掌柜的出来时候,外面已经围了一小群人,看见景儒被踹倒在地上,急忙扶了起来,反身又把朱旺拉了起来,把脸冲向领头的吼了一声“怎么回事,你们的人?”
领头的看罢明白了,忙着陪礼“对不起,是我这侄子不好,你看刚刚我们不都说好了吗?您大人有大量别跟这王八羔子计较。”回身又打了侄子一巴掌。
何泽说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你们这批货我们不要了,本来看你们这大冷天的不容易给你们个好价钱,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必要了。”魏景儒站在一旁也感到委屈,却不吭声,何泽见三少爷衣服上被踢的脚印,也是越想越生气,“你们也别在这里杵着了,朱旺,送客,然后去魏宅通报一声。”说完掺着景儒往店里走。
朱旺见何掌柜的撑腰,拿着棍子,任凭那几个人怎么陪礼都不理睬,拿着棍子把三人哄了出来。来到魏家通报时正撞见林子祥,诉说了原有,林子祥急忙进去告知二少奶奶,可把韩氏心疼坏了,让林子祥套车把魏景儒接了回来。
刚刚进院,妹妹景姝扑了上去“哥哥,你没事儿吧”,看着景儒身上的土,哇地一声哭了,景儒见妹妹哭了,心中本来就觉得委屈,便也哭了出来,哭了两声,心里竟舒服多了。
韩氏做完了晚饭,把两个孩子叫上了桌。
“受委屈了吧今天”韩氏夹起一块鹿肉放到儿子碗里。
“还行,其实也没啥事。”魏景儒低头一个劲地往嘴里塞饭。
“做生意就是这样,受委屈是天天有的事情,不过下次再有人打你,你即使不还手你也得跑啊,十七八的大小伙子还能干受气不成?”
有了家里人的安慰,景儒不再觉得难受,晚上大伯又带着几盒点心来看他,韩氏接了过来,对魏文礼说道,“要我说嘛,这孩子也是一根筋,给人挑的太干净了,人家可不得翻脸么。”拎起茶壶给倒了一杯水。
“我觉得景儒没错,做生意该退让时候退让,不能退让时候就不能退让,景儒是个做生意的料,跟着我一两年保准能自己也能扛起来一家店。”说完,几人闲聊了几句才散去。
魏景伦生闷气睡了一天,到了晚上七点多才醒,醒了之后穿上棉袄直奔合欢园,赶上今晚郭老板和白玉兰都没有演出,魏景伦把半天发生的事情都和白玉兰讲了一番,白玉兰虽然早有预料,可心里依然不是个滋味。
“还往亏我叫你一声哥呢,你怎么也耍起小孩子脾气了,你也老大不小该成家立业了,我那日就说了,我们是一辈子的兄妹,但做不成夫妻,没那缘分。”
郭老板也在旁说道“玉兰说的是,我们俩无论在外面怎么风光,可终究是戏子啊。”
“我就是宁可这辈子不娶妻,不生子,我也不愿娶那不认识的白海棠。”
戴叔听完,忽然问道,“你要娶的是哪家?”
“听我娘说,奉天城东庄,有个粮田大户,前朝是乡绅,白老爷子有个女儿,名叫白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