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外面光线顿时变得柔和，月亮高高挂在遥远的天边，无言地照亮漆黑的小巷。
徐然的小弟们都在门口，看见他们出来就迎上来咋咋呼呼地道：“老大，你去哪儿了啊，我们都没找见你。”
他们跟着老大把人甩掉了，转头老大却不见踪影，现在又莫名其妙地和高珊珊拉着手出来了。小弟们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他闻言差点就要当场打人，没好气地骂道：“我还想问你们一个个都去哪儿了？没看见......”
徐然想说你们没看见高珊珊差点被调戏吗，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说：“没看见我去了其他地方吗，也不知道找找？”
小弟们唯恐他心情不好要动手，也无暇顾及他停顿的地方，忙不迭地说：“老大你别生气，我们下回肯定跟得好好的。”当真是听话无比。
高珊珊看了半天训话才想起自己早应该回家，转动脚步向另外的方向走去。夜店里不分白天黑夜，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
“喂！”身后熟悉的声音叫住她，语气里满满的凶狠，“以后你再敢这么骚扰我，我就打断你的腿。”
话音落下，徐然感觉用词有点诡异，顿了顿又说：“总之别来缠着我，听到没？”
“噢。”高珊珊被他喊停，顺从地点点头道。不管他现在说什么，好好答应着就是，到时候自己该缠还得缠，该不要脸就不能要。
徐然见她答应下来之后又转身离开，一个人瘦小的背影看起来格外孤独。他看看黑得彻底的天空，有点烦躁地低声嘟囔几句，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你家也是这个方向吗？”高珊珊随口问道。
他还刻意拉远距离想让自己看起来不是和她一起的，非常刻意地眼神四处乱飘，就是不把正眼往她这边挪。
徐然像是被她蠢到了，挠挠头不耐烦地说，“天黑了，你一个人走不太安全。”
所以说这是在送自己回家？高珊珊哑然失笑，看他别别扭扭地和自己并肩走着，忽然显得很.....可爱。
虽然这个形容词让他听见绝对会想暴揍自己。她边想着，没忍住笑出来，引得徐然狐疑地看她一眼。
她笑起来好像还有点好看。徐然瞟了几眼，莫名想道。但就只是有点，就一点，不能再多了。
柔和的月光照在两个人的身上，把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相比之下，徐然那帮小弟此刻就显得十分凄凉，相互报团取暖，可怜巴巴地在后面偷窥，还时不时担心会被发现。
老大专注搞对象，他们却只能狂吃狗粮孤芳自赏。
第二天上午。
高珊珊心里总在思考别的事，为此上课走神数次，差点又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这才收敛了些。
明明徐然当初是全校第一，又怎么会轻易堕落下来成为校霸？这是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壳哥当初给她剧情也并没有提到这个关键的节点，导致现在她还是不明不白。
总觉得这是个很重要的地方，必须快点了解到徐然堕落真正的原因。
她思虑半晌，转过身和旁边的同学聊了几句，状似不经意般提起：“我今天又看见徐然了，听说他以前还是全校第一？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原主平时明朝暗讽十班的情况多了去了，同学早就习惯，听她提起来也不觉得突兀。
他们多是感叹这人堕落得真快，但并不清楚当时的情况。
后桌有个圆脸的小女生，闻言想了想，不确定地说：“我听说的也不是很多，但是他当时成绩好像一直还可以，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被主任塞到十班，那之后就越来越堕落了。”
被突然之间安插到十班，这对原本成绩优异的学生来说是多大的噩耗，大家身为一班的学生，自然心里清楚。
乾安高中的一到十班代表着成绩的排名和学生的好坏，几乎是在开始便决定了今后的命运，垫底班级爬上来的例子几乎等于零。
在大环境中生存，不是自己想就可以做一枝独秀的。
十班多乱之前高珊珊亲眼见识过，上课不听下课打闹，甚至可以在老师眼前明目张胆地玩手机，肆无忌惮地聊天，根本不会有人去管你。
大家都不听课，只要你学习就必然会成为异类。徐然即便是再想努力升上去，大概最终也只能无力败给现实。
高珊珊一言不发地听着他们兴致勃勃地讨论，头一次对这个少年产生了类似于同情的感觉。他现在看起来对学习是满不在乎的模样，可没人知道他曾经多努力过。
她掏出手机来找到徐然的号码，手下敲敲打打想要给他发消息，却也想不出究竟要发什么，最后划拉到几篇心灵鸡汤的页面。
“不要因为老师而毁了前途.....”这个不错，高珊珊默默给每一篇都按了分享，标题大大的字样很亮眼。
对于失去信心的少年没准这样的毒鸡汤才好用。她有种迷之自信，叮咚的短信回复声把高珊珊拉回现实，她连忙瞅了一眼。
徐然：【......？】
他本是从早上一觉睡到中午午休，再没了困意，随手打开手机便看见锁屏上多出三条短信。这人什么时候有自己号码的？徐然满头雾水，解锁看去。
只见空白的短信背景上，赫然是三篇标题出奇一致的鸡汤短文，往上滑滑还有。
《不要因为老师而毁了前途》
徐然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少见地无奈轻笑一声，回了个省略号加问号。虽然他绝对不会因为这个开始学习，但是这种老干部式分享看起来莫名的有趣。
旁边几个小弟看他这模样，像见了鬼一样对视一眼，纷纷轻手轻脚摸到徐然后面偷看手机屏幕。老大一月能笑一次都是太阳从西边出来，这要不是谈恋爱了能这么反常？
果不其然！他们兴奋地喊道：“是不是嫂子发来的消息——我们也想看看！”
“老大都笑了，肯定是大嫂啊！”另一个起哄附和道，一个个不怕死地伸长了脖子去看上面的信息内容。
徐然深吸一口气，忍无可忍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哪里来的大嫂？瞎起哄什么，是不是上次没被揍够？”
小弟：好了老大你不用说，我们都懂的。
此话一出不仅没有起到震慑作用，反而让他们更兴奋了，最后还是被徐然暴打几拳才肯停下来。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对于十班来说基本是形同虚设，全班都早早收拾好东西，更多的人例如徐然根本没有书包，一条人来了就算是上学。
在台上讲课的老师面色麻木，只是走个形式，他心里很清楚根本没人听，下面自顾自地玩，他自顾自地讲。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几乎在下课铃声敲响的一瞬间，班里的人就仿佛丧尸狂潮般迅速从座位上跳起来离开，轰隆隆的课桌摩擦声不绝于耳。
徐然向来懒得和人去挤，总是等到人都散完了才从座位上爬起来回家，此刻伸了个懒腰朝门口走去。
还未走出几步，他便看见道人影，眯眼望去，不确定地说：“......高珊珊？”
外面的人闻言从外面探进一个脑袋，还有点惊喜：“对，就是我。”
徐然：“......”
徐然：“你又要干什么。”被缠的多之后他都已经麻木了，自暴自弃地问道。
短短不过几天，他们之间的局势似乎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整个调转过来。前些时候徐然放学还能明目张胆地堵人要求对方帮自己写检讨，现在只盼着她别来堵自己。
高珊珊对他的态度视若无睹，笑眯眯地说道：“我想约你......一起去图书馆。”不说后面那句，或许这还是个好提议。
“不去。”徐然直截了当地拒绝，“你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一而再再而三地来缠着自己，居然只是为了让他好好学习？
她自动过滤掉后面那句“亲切的问候”，还有点失望：“别这么着急拒绝啊......”
或许是她脸上的失落实在太过于明显，徐然竟然有一瞬间的犹豫，但还是说道：“你别白费心思了，我不喜欢学习，更不会主动学习，有这时间你不如自己多学点。”
高珊珊还想说什么，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徐然脚步迅速地转身离开，再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算了，还是慢慢来吧。高珊珊叹了口气，他从当初的样子变到现在，经历的事情不是一时之间可以改变的。
既然他不肯主动学习，那自己也应该换个不同的方式。她抓紧书包带，认真的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她未曾注意到身后早已走出很远的少年站定在原地，沉默地看着她的身影一点点远去，最终消失在视线里。
梦想和希望曾经也像这样慢慢离他远去，他什么也做不了，疯狂奔跑却发现自己仍在原地。
他渐渐变得麻木，变得满不在乎。
拜托你，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拯救我这种烂透了的人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