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狗赤着脚,在泥泞的路上艰难的走着。日色偏西,黄昏将至,雨后天空澄碧如洗,辉煌灿烂。空落落的阳光把世界都照成金色。路的尽头一棵快要落尽了叶子的大叔枝丫分明。
阿狗抬起头,看见那棵树下有人倒了下去,负责押送骑兵的鞭子在空中抽的啪啪响。
这一队人大概有四十多个,来自左近的不同地方,都是年轻的男子,但绝对谈不上青春焕发大好年华这一类词语。
事实上看到他那褴褛衣衫下皮包骨头的人都惊讶于他还活着。
这只队伍缓慢的前进着,每一个负责押送的骑兵都骂骂咧咧的拉着马,让它走的慢一点。
这群奴隶谁也听懂他们在骂什么,只是努力走快一点,这样鞭子才不会落在自己身上。
路过那棵树的时候,阿狗看见那再也没有爬起来的人一头白发,侧倒在荒草里,耳边有说不清是乌鸦还是秃鹫什么的鸣叫声。
只要队伍走过,这些还在盘旋的家伙,就会争先恐后的落下来。
阿狗很想表示自己对于这样未来的恐惧,但是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产生这样的情感了。
说不清是在思考还是什么也没想。陈道一头撞在了前面那个人身上。
那个人摇晃了几下,倒了下去。
马鞭清脆的破空声和抽打在皮肤上的声音瞬间在背后响起。
咬了咬牙,阿狗摇晃着前进了两步,他知道倒下去就是死,走下去,也许死的晚一点。
可他还是被绊倒了。
他赶紧挣扎着站起来,可落在别人眼里就像是慢动作一样,又想一个孩子在扑打。
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
恐惧终于在他心底迅速蔓延开来,那是人临死前才会有的情绪,标志着无力抵抗的终结。
他努力的想睁开眼,却终于失去了直觉,只是隐约听到马的嘶鸣鸣和骑兵混乱的吼叫声,以及刀被拔出刀鞘的声音。
然而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呢?一切都过去了。
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
昏沉中阿狗感觉有人撬开了自己的嘴,一股温热的汤水从嘴里灌了进来。
从被喂到拼了命的抢转换,阿狗只用了一分钟,但是很快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感到自背上传来轻轻的拍打,听到了年轻的声音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阿狗这次终于睁开了眼,从缝隙里,他看见跳动的红光,和模糊的脸。
陈道一只手拍着那个人的背,努力的想让他把气理顺,另一只手想要把喂肉汤的碗拿开。
可拿碗的手被那人抱住了,拼命的向嘴里送,陈道怕伤到他又不敢太用力挣开,一时有点为难。只好不停的说“慢点,慢点。”
好在那人睁开了眼睛之后,很快的就停了,睁大眼睛看着他,然后惊慌的向后退。
看着这个明显缓过来的人,陈道觉得心里的负罪感被缓和了一些。
他并不是主动要袭击这只队伍的。
事实上他对正在发生的事情有点懵。
当那个闪光弹丢出之后,他本来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之前成英和他解释过洞天的范围都不会太大,有时候肉眼虽然能看到,但却到达不了,如果一直向着一个方向跑,会遇见类似空气墙或者传送一类的事。
所以他只是向着一个方向奔跑,很快遇到了一条河,他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就扎了下去,然后又漂出去好远,才上了岸。
走了一会儿他发现,这个洞天,大的吓人。
算上之前逃命的距离,他感觉自己怕是已经走了十公里。
然而景象还是没有出现重复,山和平原,都看不到边际。
只有秋冬之际特有的肃杀而不凛冽的风,提醒他是什么季节。
从太阳的方向,他简单的估量着时间,并且继续向前走,好消息是那个说不清是什么东西的东西没有追上来。
坏消息是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怎么回去。而且孤零零的,身边没有一个人,最大的依仗,亲爱的猴哥也不在身边。
而且如果不是包里面还有吃的,他怕是要饿死。
一边啃着压缩饼干,一边在心里反复问候特别事物处理司。
这个鬼地方,太特么不靠谱了。
但是他不敢说出来,因为他怀疑这可能是司里加入新人的什么特别训练什么的,万一被领导听到了多不好,是吧。
以后还要在这里混呢。
但自己所处的位置还是要研究一下,看看怎么出去,还要防着那个,额,妖怪。
尽量找到轮胎,猴哥,司马览中的一个,也是他的主要目标,只要找到一个,他的安全系数就会大大增加。
即便真的是意外,也应该有办法解决。
至于成为当代鲁滨逊的可能性,又有什么可怕的呢?相信自己也一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星期五的!然后带他回到文明社会,给他介绍可乐和王者荣耀。
陈道给自己打气道。
说不定泉城总部就在这个地方,这样一想,特别事物处理司的档次一下子就上来了呢。
当太阳已经临近山顶的时候,他终于在荒草中找到了一条宽阔的土路,就像小时候农村里那种。
他一下子有点小激动,有路就证明有人啊。
沿着道路,他快速的朝着一个方向走了下去,希望能够早一点遇见炊烟。
很快他就凭着超人的目力,远远的看见大树下有一个长长的队伍,队伍里还有一些人骑着马。
就在他心里疑惑,没决定如何去做的时候,一支羽箭擦着他的脸飞了过去。
紧接着一人骑着马快速的向他冲过来,靠近之后,陈道可以清晰的看见那人身上的渔猎风格服装,以及夹在腋下挺起的长枪。
那枪尖在一天最后的阳光照耀下,反射出锋利的光芒。
一种令他也自己觉得荒诞不经的念头涌上心头。
他不会是,穿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