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教官听了杨士善的问题，却也是无可奈何：“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异能者本身的能力还是要靠个人摸索，我也帮不了你什么。我只能告诉你，多做尝试，靠你自己摸索出相关的规律。”
杨士善知道喻教官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得自己思索着其中的问题所在。
在这两个人在休息恢复的时候，军队依旧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恰恰相反，在士气振奋、战斗力提升的情况下，恶魔的先锋很快就被笼罩在常规武器的射程之内了。
“哒哒哒”和“砰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就连刚刚一直沉默的坦克也发出了怒吼，主炮收缩了一次，缓缓恢复常态。一只运气不好的猿魔直接脑袋跟着炮弹一起飞了出去，在爆炸中与其他几只恶魔一起变成没法重新拼凑的碎片。
闪着火舌的重机枪如同秋日丰收季节里磨得飞快的镰刀一样收割着低阶恶魔的生命，而单兵火箭筒则盯准了在枪林弹雨中依旧屹立不倒的强悍家伙们，这些肉体强悍的恶魔就像是面对着落樱神斧的樱桃树苗一样轰然倒地。至于恶魔巫师们，身上的魔法护盾能够让它们从流弹中幸免于难，但是很快，便会有狙击手远远瞄上它们，随后就会有一颗丑陋的头颅如同西瓜一般被爆掉。
一些面目狰狞却又色厉内荏的恶魔侥幸冲到了军队的近前，这时它们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看着自己战友们杀到手软，自己却没有动手机会的近战职业者早就饥渴难耐了。
军队统一训练的近战职业者，动作并不复杂多变，看起来也平平无奇，但是出手就全是要命的招数，没什么花里胡哨的起式收式，力图在最短的时间里砍死最多的敌人。一身制式的盔甲，重刀和钢盾，用料肯定比起张明志赵明真身上的要差很多，但是这却是可以普及全军的性价比最高的装备。人数摆在这里，气势就不一样了。
冲过来的恶魔赫然发现，自己不但数量上被眼前这些凶神恶煞比了过去，单体实力上也要逊色一些，气势上更是被完全压制住了。如果它们能够听得懂大夏语，可能会丧失掉最后一点搏斗的意志：“呸，还不够我们一人一刀砍的。”
战场一切顺利，喻教官也不急着带领特反队继续参战了。一旁的其他人也是如此，闲着没事，观赏着战场上的屠杀。只有颜如玉第一次见识这么血腥的场面，又不像自己参与作战时可以分散注意力不去看这些东西，小脸刷白，眼睛瞪得大大的。
杨士善忽然来了疑问：“喻教官，军队明显是形成碾压局面了，可以说是杀鸡用牛刀了。至于用这么多人来攻打这个深渊位面吗？是要练兵吗？”
喻教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
“怎么讲？”
“我们大夏国确实太平了挺长时间的，这一代军人很多是没见过血的。军事演习、抗洪抢险、抗震救灾、抗击疫情，动员能力是不差，但是除了少数人之外，没有了前几代人拼命的那股子狠劲儿。异空间降临之后，好歹是磨出了一些感觉，不过还差点意思。现在虽然看着是把恶魔摁在地上打，但是就算是这样的实战，多经历一些也是好事。”
“那不是又该怎么说？”
喻教官的表情有些凝重：“你们可能还没有体会到，这是一场战争。一场和以往不同的真正意义上的战争。”
看着杨士善若有所思的表情，喻教官继续说道：“国家已经把恶魔划到智慧生命体的范畴中去了。想想看，一个有着自己文明，而且对其它一切生物乃至于它们同族都抱有着恶意和恨意，热爱破坏和暴力，对于秩序有着抵触情绪，每天以杀和被杀为主要活动项目，从骨子里透出来了邪恶的天性——不能以种族灭绝的方式消灭掉它们，不管是大夏还是还是其它国家，只要是人类，都会感到寝食难安的。”
杨士善紧皱眉头：“但是这不是治标不治本吗？这不过才是一个深渊碎片，我们就拉了这么大规模一支军队过来。以后如果真的要面对无底深渊，兵力够吗？”
喻教官嗤笑一声：“还轮不到你去忧国忧民。你都能想到，领导那么多智囊团还能想不到？以后真和无底深渊打起来，恶魔也不是没有脑子，也知道疼，也怕死，只要打疼几次，它们也会害怕的。至于这个深渊碎片里面的，打死就完事了，预防以后搞出什么幺蛾子。”
杨士善露出了略显尴尬的笑容，沉默不语。虽然喻教官说的在理，但是他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想不通，不如就不想了。转眼接着看回战场，局势和想象的一样，一片大好。
原本还在打反冲锋的恶魔已经放弃了进攻，开始如同没头苍蝇一样四散奔逃。逃窜的恶魔如同海浪一半冲击着后面建制还算完整的恶魔部队，搞得场面一片混乱。杨士善给自己上了一个鹰眼术，观察敌人，立刻发现了端倪。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唐朝军队里流行的歌谣，直到今天也是有现实意义的——虽然今天作战的双方都来自祖安，都没有马。但至少后半句在现在这个场景下是适用的。
为国家节省子弹是一个光荣传统，经历过一场战役每个人只有五发子弹的苦日子，就算是现在子弹滞销的年代，任何一个战士都有一手说得过去的枪法。
这样倒霉的就是恶魔军队中的指挥者了。
怯魔，从名字就能够看出这种最低级也是最普遍的恶魔的特点。胆子不大，全靠仗势欺人或者人多势众才敢出去为非作歹。而在战争中，别说是面对钢铁战车和横飞的子弹，就算是中世纪的铁罐头骑士，都能够让一大群怯魔四散奔逃，毫无还手的想法。因此，几乎所有的恶魔军队都要派出大量的狂战魔之类的中高阶恶魔来统领怯魔，防止它们逃跑。
这些督军可远比人类的督战队要凶残得多，至少人类并不会在士兵逃跑的时候把同类吃掉。
当然，这样做的弊端也很明显，一旦带领着怯魔的中高阶恶魔死在怯魔之前，怯魔面对强大的敌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逃走。因此正常的作战中，中高阶恶魔都会先强迫自己手下的怯魔们冲锋在前，最大程度压榨怯魔的剩余使用价值才好。
但还是和之前所说的一样，恶魔们在用一种成功了无数次的方法应对一个和以往完全不同的敌人，结果注定是失败的。怯魔们能阻碍骑士冲锋的步伐，却根本不能妨碍履带的碾压；怯魔们能够用命挡下少量神射手的射击，但是在枪炮声中目标更大的中高阶恶魔却会死得更快。
面对着立刻就会把自己一枪打死的敌人，和虽然更凶残却远在天边的高阶恶魔，怯魔们的选择对它们个人而言十分明智，但对于整支恶魔军队而言无疑是一场灾难。
军队不疾不徐地跟在逃窜的恶魔身后，不时开上几枪，放上几炮，驱使已经吓破胆的恶魔跑向军队预设好的方向。在发现掉队的恶魔都被毫不留情地干掉了之后，本来就自私自利的恶魔更是开始相互推搡、踩踏乃至撕咬，死掉的恶魔不计其数，甚至可能比起大夏国军队杀掉的还要多。
在混乱之中，原本在后方编制完整的恶魔军队受到了溃败下来的怯魔们的冲击，随即便是新一轮的枪林弹雨炮火洗地，以及神枪手们对恶魔军队中的中高阶恶魔的精准定点打击。
然而这一次恶魔没有硬撑到底，在溃兵与还没有感受到现代化武器威力的恶魔相互接触之后没多久，所有的恶魔就都变成了溃兵，一路朝着深渊碎片的深处逃窜。
这就是军队指挥官始料未及的情况了，不过各级军队还是收到了及时的命令：“原地修整，准备追击。”
杨士善只觉得看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战争，心情也变得莫名其妙起来。
明明佣兵团阻击恶魔小半天的事迹足可以称得上壮举，和温泉关的列奥尼达相比也不差太多，但不管是军队接管场面时的小试牛刀，还是刚刚的这场毫不费力的屠杀，都仿佛是在告诉杨士善：时代变了。
杨士善长吁了一口气，拿掌心搓了搓脸颊，让自己冷静了下来。看来还是奇幻故事和奇幻世界的刻板印象影响了自己的判断。
一方面，社会飞速进步，科技跨越式发展，新一轮军备竞赛随着异空间产物和职业者的出现而开启，军队换装的消息屡见报端，各国奇形怪状的武器纷纷列装。
而另一方面，当提起异空间或者异世界时，大家的第一反应依旧是魔法和骑士之间的对抗——刀剑相撞迸发出火星，魔法护盾扛火球。
只有在真正目睹了这样的战争后，杨士善才真正惊醒，现实就是这样，科技和装备有代差并不影响双方的交战，只会让战争的天平变成尼古拉斯赵四。万幸的一点，强大的一方是自己国家和国民的守护者。不然任人宰割的就是大夏国，乃至全体人类了。
看来这次回去大家要好好商量一下佣兵团未来的出路了。杨士善如是想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