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陈二冲入破庙,进入视野的是一片可怕的景象。
阿黑腹部被长枪刺穿,犹如破掉的血袋瘫在血泊中。石头的腹部被一刀切开,内脏泄了出来。
“阿黑!石头!”
小狗赶紧跑到同伴的身边。
错愕、悲伤、恐惧等各种情感混杂在一起,如洪水般涌进大脑,刺激胃袋。比起眼泪,呕吐物率先出来了。
“呜哇···呜哇···”
小狗擦掉眼泪,望向一旁,刚好在庙堂的门口发现大牛。他赶紧跑过去。
大牛靠在门边,身上也被捅了三枪。他手里拿着锄头,上面有血迹,是其他人的血迹。
“大牛!大牛!”
大牛还没死,挤开眼睛,虚弱地望着小狗。
“小狗······”
“大牛,大牛,你不要有事啊!”
“对不起,我保护不······”
大牛双眼变得浑浊,然后就再也动不了了。
“大牛!大牛!呜呜,可恶!”小狗愤怒地跺脚,“啊呼,啊呼···对了,其,其他人呢?”
小狗跑进庙堂里,看到了阿文。他胸膛被刀砍了一下,衣服都被染红了。
“阿文!你怎么在这,我不是让你不要来吗?”
“可恶的东西···都说了···不要做这些事······”
“什么···这是什么事?”
“白痴···当然是偷粮库的事···他们知道了······”
“他们怎么知道的?而且你不是没参加吗,怎么会······”
“闭嘴···小菊···小菊···”
“小菊她怎么了?”
阿文的视线转向过道。
“你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小狗赶紧跑进去。
望着小狗离去的身影,阿文虚弱地念道:“拜托你了,小狗······”
之后,阿文就闭上了双眼。
小狗沿着过道狂奔,来到后院。
铜钱被绑住手脚,吊在树枝上,而且腹部被刺了一刀。血液一滴一滴地落下。
“铜钱!”
“呃呃···小狗,快救我,快救我······”
“我马上就来救你!”
小狗连忙解开绑在树干上的绳索,小心放下铜钱。
“你坚持住,我马上找大夫。”
小狗扶起铜钱。
突然,周围跑出几个士兵,把他们包围起来。
“哈哈哈,我都说了,他会回来的啦。”
队长铁头出现了,而且旁边就是小菊。小菊双手被绑在后面,尽管身上满是清淤,但没有严重的伤口。
“小菊!”
“小狗,你快跑,快跑······”小菊虚弱地说道。
“铁头,你居然!居然!”小狗咬牙切齿地说道。
“要怪就怪你自己,居然不知好歹地想抢粮库。”
“这跟阿文、铜钱和小菊没有关系,他们没有参加我的计划!”
“好像是这么回事,但知情不报也是罪。”
“但也不至于死啊!”
“哈哈哈,忘了昨天我跟你说的事吗?现在这些事情都是我说了算!只能说你惹怒我了。”
“啊啊啊!铁头,你这混蛋!!!”
“大家,快把这只丧家狗解决了吧。”
士兵们举起长枪,冲了过去。小狗扶着铜钱行动不便,只能勉强闪躲。
连躲几次后,一士兵抓住空隙,刺出长枪。小狗双脚赶紧发力,以毫厘之差躲过了。枪尖只在脸颊边擦过。
但他是躲开了,而铜钱没有。另一士兵刺出长枪,刺进铜钱的腹部。
“哇啊!”
铜钱双脚脱力,如沙袋般往下坠。小狗开始吃不消了。
“铜钱!铜钱!”
铜钱毫无反应,小狗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呼吸和心脏的鼓动。
这时,长枪又来了。
“啊啊,可恶!”
小狗放开铜钱,跳向一侧躲避。而铜钱犹如破布般瘫在地上,看来是死了。
“啊哈哈哈······”铁头狂笑道。
“可恶!啊啊啊!”
小狗怒发冲冠,冲向铁头。一士兵拦路,小狗直接一拳将其放倒,并抢来长枪,直逼铁头。
“小菊,我来救你了!”
“想要这个女人?我给你好了。”
铁头把小菊推过去。
小狗小心将她接住。
“小菊!”
“小狗,快逃,快逃······”
这时,铁头抓住小狗注意分散的空当,闪到一旁刺出刀尖。
“糟了!”
“小狗!”
千钧一发之际,小菊撞开小狗,帮他挡了这刀。刀尖刺进她柔弱的身体,切碎里面的肌肉和内脏。铁头把刀一拔,鲜血随即如喷泉般飞溅而出。
“小菊!”
“小狗,快跑······”
说完,小菊便瘫在血泊中。
“小菊!小菊!小菊······”
小狗不停呼唤她,但她毫无反应。
“可恶!可恶!可恶!”
“不用伤心,你很快就能下去陪她了。”铁头狞笑道,挥下一刀。
“你这畜生!居然,居然······”
小狗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土,撒向铁头的眼睛,同时将手中的长枪刺出。但铁头一把将长枪抓住。
“你这种小伎俩,我不会中第二次的!”
铁头把刀横挥。小狗赶紧松开双手,往后一跳。下一刻,凌冽的刀锋便在前方划过。如果再迟一点,他的手铁定会被砍断。
铁头把长枪扔下,使出唐军武术——风林火山中的“风型·舞风刃”,快速挥舞大刀,犹如旋风般。
小狗毫无应对之法,只能连忙后撤避开刀刃。但大刀产生的风刃还是打到他身上,将他推倒在地。顿时,全身上下都被割出数道血痕。
“呃啊啊!”
小狗忍痛爬起来。他摸了摸发疼的脸,发现手上满是血迹,而且左边的视野全部被血色笼罩。
会···会···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
因愤怒而沸腾的身体开始冷却,并颤抖。
这时,士兵想上前将他结果,但铁头挥手阻止了。
“不要出手,他是我的。”
铁头把地上的长枪踢给他。
“把它拿起来战斗。你的同伴都被我杀死了,你很愤怒吧,很不甘吧。来,我给你报仇的机会。”
铁头这样做,当然不是出于侠义。单纯只是因为这样他就能更好地玩弄小狗,好好发泄昨天的怨恨。
小狗拿起长枪,与铁头对峙。
“哈哈,这样就对了。”铁头摆出架势,“不要这么快死啊,让我好好乐一乐吧。”
要要要,要被杀了,要被杀了,要被杀了!要逃,要逃,要逃,逃逃逃逃逃逃······
这时,他眼角瞄到了地上的小菊。她为保护自己而死的画面随即出现在脑海。
“小菊,小菊,小菊···可恶啊啊啊!”
“哈哈,受死吧,舞风刃!”
铁头一脸狰狞地冲上前去,刀锋伴随着风刃直逼小狗。
“啊啊啊!!!”
小狗把长枪投掷过去。
“雕虫小技!”
铁头挥下刀刃,长枪随即变成四五段。他继续朝小狗逼近,可这时他发现,小狗居然转身逃跑了。
“啊呼啊呼啊呼,小菊你是为了救我才牺牲的,所以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啊啊啊!”
铁头和士兵都以为小狗会为报仇而以命相搏,没想到他居然会恬不知耻地逃跑,一时没反应过来。小狗抓住这空隙冲破包围,拔腿狂奔。
“喂,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追啊!”
总算反应过来的铁头一边大喊,一边追了上去。但小狗已经逃之夭夭了。
小狗逃啊逃,逃啊逃,逃啊逃······
不知不觉,天已黑,残月被乌云掩盖,整个曹州府笼罩在黑暗之中。
小狗逃遍曹州府,可最后他还是无意识地回到那间血淋淋的破庙。
铁头和士兵已离去,他们似乎认为小狗不会回来,所以没有派人留守。尸体也没处理,应该是觉得尸体被发现后,自然会有人把尸体烧了吧。
望着冰冷僵硬、被苍蝇环绕的同伴,小狗心如刀割。之后,他用锄头在破庙的庭院里挖坑。挖了六个后,他把同伴的尸体一一放进去,但没有填埋。
他坐在坑前,神情憔悴。
“啊啊啊···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只是想让大家有饱饭吃······可结果,结果···大家,小菊······”
小狗,快跑······
“对了,小菊牺牲自己保护我,她想让我活下去···没错,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小狗站起来。
“既然决定了,那就快点行动吧。现在要怎么办呢?留在曹州府已经不可能了,还要快点离开。唉,看来我只能落草了。”
小狗拿起锄头填埋墓坑,一一跟同伴道别,最后剩下小菊了。他望着小菊,动作不禁停了下来。
正当他下定决心要离别时,他突然在小菊衣服里发现了一个东西。他将其翻出来。那是一个布袋,布袋里有两颗翡翠珠子。
“怎么会在这里?这不是我昨天脱手的赃物吗?难道···难道你和铜钱、阿文,想办法把它们要回来,打算交给我,让我还给那商人吗?这么说,你们来庙里是为了······你们怎么那么蠢啊!你们不来,不就没事了吗?为什么啊,为什么?”
泪水如决堤般涌出,模糊了眼睛,也模糊了内心。
“为什么要对我这种人那么好!我只是一个胆小鬼,连为你们复仇都做不到的胆小鬼!什么小菊想让我活下去,我单纯只是贪生怕死,但又不愿承认,所以把你推出来而已!我这种人,我这种人······”
他与同伴的回忆,一点一滴地浮现在脑海里。
和阿黑一起偷大户人家的东西,做了坏事后把石头当成替罪羊,和铜钱一起当商贩,与阿文因争执而打起架来,大牛教导自己同伴之间不能吵架,小菊为满是伤痕的自己疗伤,大家平分一块脏兮兮的馒头,冬天大家一起围着一条破毯子取暖······
“大家,你们长大了,想干什么?”幼年的小狗问道。
“想干什么啊。没什么特别的,只要能赚大钱就好。”铜钱说道。
“我不知道啊,填饱肚子吗?”石头说道。
“哈哈,石头你满脑子只有吃吗?我的话,大概是要很多女人吧。”阿黑说道。
“我啊,想当个大将军。”大牛说道。
“将军吗。我正好相反,想当个文官。”阿文说道。
“小菊,你呢?”小狗问道。
“我没想过。不过,只要大家能一直在一起,我就很开心了。”小菊说道。
“哈哈,真像你的作风。”小狗笑道。
“什么嘛,那小狗你想干什么?”小菊问道。
“我啊,什么都想做,但又说不出具体是什么。嗯,好,我决定了。我会保护你们,帮你们实现梦想。”
······
“啊啊啊!畜生!!!”
小狗朝天大吼,声音大到仿佛连星辰也能听到。
“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突然,一股神秘的力量从体内爆发出来。一股气从丹田直冲头顶,把头发都弄得竖起来。
肚脐的位置显现出一个近似咒文的红色文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