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
一盏灯。
他带着它独步山巅。
普罗米修斯般的身影,映照在历史的长河中。
没有人能拒绝神的恩惠,于是我们降临在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改变神的意志,但我们以自己的姿态活着。
在我们看见或看不见的地方,总有一个近乎妖异的身影,提着灯,埋头向前走,你总是试图看清他的脸,可他明明就在眼前却又触不可及。
神赋予他枯燥的使命,也赐予他魔幻的、诗意的力量。
他行走在天地间,走过四季轮回,看遍红尘浮华,穿过一个又一个世纪,走过你身边,也走过我身边。
如果有一天他停下来了,不是他累了,而是他需要找一个人来听他倾诉,他这一路上的奇趣见闻、人世繁华。没有人欣赏的他,很孤独。他也许心中装着整个世界,但如果没有人懂,迟早都是成为过去,不流传的东西,只会腐朽。
他用他独有的语言,讲诉了过去和现在。
他登过山,也许不是最高的山,但那上面满是过去的痕迹;
他渡过海,也许不是最宽的海,但那里面满是现在的存在。
他讲诉完他的故事,又摸了摸身后的大槐树,继续他的旅程,没人知道他要去往哪里,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也许,是远方;也许是更远的地方。他只知道自己总得向前,或快或慢。
佛说众生皆苦,可在天地间行走的那个人,却把生活酿成了酒,多年以后,再次揭开,也许是一杯醇烈的酒,亦或是一杯清苦的茶。
他看过人生百态,经历过世事变迁,;他对生死契阔看的淡如水,却曾经为了在烈火中飞舞的灯蛾苦苦思索。
他记下太多的尘世情缘,可狼毫挥尽,却无能为力。
他拂过太多的如烟秀发,可风吹一夜,却只能在回忆中追忆那些浅浅微笑。
寒风凛冽,松烟缭绕;寒风叠,桨声歇。
他听过俞伯牙在高山之巅奏响的琴音,也与钟子期坟墓旁的断琴擦肩而过。
他独自在桃花山上种下桃花,期待枝头上长满清高。
他也伴着陶潜乘着小舟漫游桃花源,待陶潜离去,默默遮掩标记,守护着离世的乐土。
……
当他停下脚步,停在过往与现在的交界线,登上空谷,仰望星空。
萤火在他指尖流绕、
流光,照亮空山
寒风满衣襟,花簌落双肩。
蓦地,他转身抚袖,提着灯,淡然离去。
他站过的地方,几行字迹随风飘散:
世事多嬗变,筝指之间存音弦
无人知律,又何必郁结
浮世现居杯盏间,愈要品后愈甘洌
心有丘壑,随眠山水间
入诗篇,抑或辗转枕画卷
浮世氤氲难分辨
浑浊清澈皆倾泻
南柯一梦不过匆匆百年间
他提着灯,继续行走在天地间。
也许在某个时候某个地方,你会碰到某个奇怪的人,他或和蔼或阴郁,或年轻或垂老,或精彩或失落。但他给你一种莫名的某种感觉,是灵魂的激荡,是内心的共鸣。也许他没有灯,但其实是你没看到。
请珍惜他。
也许某个午后,夕阳西下的时候,你突然发现,森林中央生起一只火鸟,如凤凰涅槃。那其实是他心中追逐火光起舞的飞蛾。
终于,他走近了那个叫远方的地方,他抬起手,看了看被北风吹的快灭掉的灯,就像他自己的心一样。轻轻摇头,他用手挡住北风,挑了挑灯芯。
灯亮了。
他突然发现,他的身后已经跟随着很多人了。
他们在等着他讲故事啊。就像朝圣者一样,希冀的看着他。也期望着他的故事和魔力。
真好啊,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