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一个官女子,后宫膈应的不止皇后一个人,多的是其他嫔妃讨厌。玉淑仪不打算出手,也多的是娘娘们对付殷青。
殷青这段时间并不好过,昭安宫上上下下一致对外,她也不是玉淑仪身边风光的大宫女,而是一个身份低下前途未卜的小小官女子。
殷青吃了一口已经有些馊的饭菜,赶忙就了一口馒头,压下嘴里不停泛恶心的冲动。有时候她也不知道她跨出这一步到底有没有意义。
她父亲早亡,母亲带着她回了舅家,寄人篱下。后来当时的四皇子派兵攻打沼南,不出一天沼南便全军覆没,成了大秦的疆土。
索性大秦并没有赶尽杀绝,就连原来在沼南做小官的也只是替换了一部分。她的大舅舅包能华不过是沼南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伍长。新官上任,让他们这些原任官员人心惶惶,生怕哪天丢了命,丢了官。
于是几个大人一商量,选了几个妙龄女子,她因为长相带有蒙南人的特点,在一众女孩子中间脱颖而出,被四皇子选中。
谁料,没过几天,朝廷便急诏四皇子回京。
四皇子回京以后,朝廷很快派下官员。
接着就是四皇子登基的消息,舅父一听,就想把她送进皇宫。可他们一无权势,二连个贴身信物都没有,谁肯放她进去。
宣德第二年,朝廷下旨三年后为新帝选秀扩充后宫。
舅父因为她已经失去了价值,既没了清白之身,京城那边又不肯承认,想把她卖到窑子里去。
无奈之下,她只能进了玉府当丫鬟。一步一步成了玉府大小姐的贴身大丫鬟,三年后玉府大小姐进宫选秀,她又进了皇宫,见到了曾经的四皇子。
可是,四皇子已经不认识她了。四五年的光景,她的容貌,气质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她是下了好大的决心,那时玉淑仪想要扶持沈贵人,她说她会蒙南的舞蹈,玉淑仪便让她教她。
情窦初开的少年和少女相遇,年少的爱情总是无知轻狂又热烈。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将她自己托付给了男孩,奈何所遇非良人。男孩远走之后,女孩的下场又能是什么?
一如她和四皇子。
他将她忘的真干净啊。
孙宝林向来不与沈贵人对付,可是沈贵人攀上了玉淑仪,马上就能凭借一舞得到皇上的青睐,然后一飞升天,将自己踩在脚下,孙宝林怎么肯!
她将玉淑仪身边的大宫女教沈贵人跳舞的事透露给孙宝林,反正只要不让沈贵人出头,孙宝林怎么都肯的。
可是,他问了她名字,知道了她的家室,却完全没有记起她。
还是要烧把火,在沼南的时候,她常做腌桃吃,他却嫌腌桃乃街边小时,上不得台面,从不肯吃。
那晚玉淑仪有些迁怒,以她的精明,怎么会不知道孙宝林屡屡提她别有打算。于是她叫她去请太医,她知道每年换季小公主身子弱,受不了一冷一热的变季,总会生几场病,赵士辙当然知道,所以他一定会来看女儿。
等小公主睡下,天色已经不晚,玉淑仪吩咐她上点心。
果然,赵士辙拿起腌桃,她知道她成功了。
他们久别重相逢,不是温情蜜意,殷勤抚慰,帝王无情又多猜疑。
那一瞬,她怀疑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
从京城到沼南的路很远,来回的信件往来就花了半个月。玉淑仪也在调查,只不过皇帝更快一步。
赵士辙看着手里的信折子,心情复杂。
“来人,摆驾昭安宫。”
经过这些天的磋磨,殷青憔悴了不少,又怕皇帝不信她,殷青眼神暗了暗,心跳加速,犹如一场豪赌。
看到屋角一闪而过的明黄,殷青站起来,她赌赢了。
“见过皇上。”
赵士辙看着眼前伏在地上的女孩,熟悉的脸孔慢慢浮现,“你是那个女孩?”
殷青听见头顶上若有似无的一声叹息,“起来吧,当年朕走的匆忙,本以为我们还会再见,没想到之后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在查明以后,赵士辙不再冷冰冰,温柔的将她扶起来,“你现在的身份是宫女,宫女不宜封太高。朕会封你从六品良媛,赐居霞光殿。”
不过几天,殷青便被封为从六品良媛,且受宠之势直逼贵妃和陶婕妤,成为新晋宠妃之一。
玉淑仪已经接到了大伯的信。好一个姜南无,好一个良媛,好一个连环计,合着她这么多年是养了匹狼在身边。
众人不知内情,殷青以一个宫女之身成为宠妃,让众位主子娘娘们恨的牙痒痒,又迫于殷青之宠不敢轻易挑衅,但到底是被众妃给孤立了。
宫里的日子漫长而无聊,一曲姜南无机激起的浪花很快就被淹没。在众人的满心期盼下迎来了中秋佳节。
中秋佳节人团圆。
大秦妃嫔每四年一次在中秋佳节后可以回家省亲,这是她们最期待的。
八月十五这天,宫里上下一片喜气和乐。向皇后请过安后,皇后就叫众人散去,好好准备今晚的中秋宴会。
陶潜也细细打扮一番,一袭茜红色撒花曳地烟罗裙,配同色披帛,一袭青丝如瀑如雪挽作流云髻,配淡粉色珍珠排扣,细细插入鬓间,既娇俏又端庄,眉目如画,光华流转,如九天仙子般不可逼视。
陶潜满意的看着镜中的自己,便去姬安宫携齐相宜一起前往大殿。
宴会一般开得早,吃过午饭以后,略略歇一歇就有宫妃们往大殿上走了。
宴会分两人坐一桌,除了太后皇上皇后各为一桌,其他妃嫔皇子公主都是按品级两两组成一桌,意为团结和美。
一些低品级的已经到了,剩下的除了禁足的王嫔,贵妃德妃都还没到。
陶潜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殷青忙起身请安。
如今的殷青有一种蓓蕾初开的感觉,她本身五官深邃立体,带有异族特色,如今仔细装点一番,也别有风情。
陶潜微抬手,示意她起身。
殷青被后宫大小嫔妃孤立,也不敢多说,“婕妤今日很美。”
别人夸赞自己,总不能真的不回应,那就是失礼。陶潜轻点蛾眉,“你也不错。”
正说话间,贵妃与德妃联袂而至,两大美人同框,各有特色,气质不同,甚为养眼。
贵妃正看过来,两人相视一笑,几个月来盟友的默契尽在不言中。
皇上太后皇后三大巨头总是最后到,太监唱喏三声,从宫门外传进大殿,待最后一声清晰响亮的唱喏,众人心下一紧,敛衣起身行礼。
听见皇帝威严的声音,“都起来吧。”
都是些场面话,由皇后开口,说了几句,中秋佳节,花好月圆的场面话,赵士辙便大手一挥,宴会开始。
丝竹管弦之声响起,乐妓舞姬登台,缓缓旋转起舞。宫女们有条不紊的给每个桌子上菜,添酒。
宴会至中旬,殷青站起来,先敬皇上,脸颊微微泛红,“这个中秋节是嫔妾与皇上过的第一个中秋节,嫔妾能有今日之福,嫔妾不胜感激。”便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道:“也承蒙众位姐姐们照顾,今日中秋佳节,嫔妾有一礼物想要献给皇上和众位姐妹。”便拍手吩咐宫人下去拿。
皇帝不在还好,如今皇帝就在眼前,众人装也装出个姐妹和乐的样子来。于是纷纷端酒杯,仰头喝下。
这时已经有小宫女端着一方方正正的箱子,被一红布遮住,看箱子是看不出什么来的,众人略略失望。
殷青自信一笑,走上前去,揭开红布,有眼尖的妃子,“有毛,是只猫。”
有人发出喟叹,“好漂亮的小猫。”
笼中只有三只猫,通体雪白,眼睛竟是蓝色的,小鼻右侧分别有一颗红色绿色青色的像痣一样的标记,看着既妖且媚。且它们又被穿了舞姬的衣服,轻纱不遮体,露出雪白的胸口,尾巴轻轻摇晃,颇像高贵的美人儿在献宠一般,好不有趣儿。
“这几只猫,是嫔妾特意让舅父寻了来,送进皇宫训练,它们本就很有灵性,稍加训练,便如人一般了。”
孙宝林不屑道,“猫便是猫,再穿着人的衣服也改不了她就是猫事实。”
众人也觉得有些玄乎了,面上的不屑更不加掩饰,奴婢就是奴婢,以为攀上了皇上,换了层衣服就能掩盖你是宫女的事实吗。
可笑,众人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