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经很重了,回到宫里,宫人们已经贴心地点好了灯火。
陶潜神色有些疲惫,立春看着有些心疼,“不如先去歇着吧,这儿有奴婢们看着呢。”
为了保险起见,陶潜决定先检查一下自己宫里,万一多了什么不该多的东西也能有个准备。
陶潜坐在院子中央,立春拿着灯笼守在一旁。
立夏立秋小满几个悄悄在院子里搜寻。
今晚到底是冲谁来的,她吗?还是殷青?玉淑仪二公主先被攻击,紧接着便是孙宝林,芳贵人。孙宝林最严重,若不是殷青挡了一下,孙宝林的眼睛可就完了,一个瞎了的宫妃,她的前途也就完了。
梨树被夜风吹的微微晃动,在昏黄的烛火之外,隐入浓浓的夜色中,却还不甘心的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孤凉的夜里显得越发寂寞。
梨花?简直是瞎扯。
陶潜走上前,八月梨花早就谢了,如今也只剩光秃秃的枝干。
等等,枝干?
“梨花是什么时候开花,什么时候结果?”陶潜问立春。俗话说七月葡萄八月梨,棠梨阁的这株为什么只开花不结果。
“找胡宝来。”
胡宝已经歇下了,奈何主子发令,他只得穿上衣服听候发令。这位主子,平日里多多重用自己带来的人,怎么今日反倒找起他来了。“奴才胡宝给主子请安,不知主子有何吩咐?”胡宝恭敬的跪在地上,虽然陶潜传唤的突然,可是他衣着整齐,发髻丝毫不乱,面色恭敬的给她请安。
“咱们这棠梨阁的梨树,往年结果吗?”
往年是不结的只做观赏之用,但今年不是有了主子住进来,皇上还专门吩咐过今年要结果的。
“主子是说……”胡宝一下懂了,皇上皇上想要自家主子怀孕,所以说过要梨树结果,内务府打理的宫人不可能不知道。以他在深宫经营多年的经验来看这梨树十有八九有问题。
胡宝脸色变了变,拿起一把铁锹,照着梨树周围挖,可挖了半天只挖出一堆湿的土来,并未找到任何异物。
立夏疑惑道:“会不会不是冲我们来的?”
费尽心思扯上棠梨阁,绝对没有这么简单。陶潜烦躁的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先埋了吧,叫人处理一下这里,不要叫人发现这里被动过土。”
“是主子。”立夏找来些干土盖上,又从别的地方找来几个花盆。反正这里是棠梨阁,没人发现花盆原来不在这里放。
巫蛊之事,向来是忌讳之禁。昨晚折腾半天,没有找到任何东西,纵是如此,陶潜也没睡踏实。于是早上人就有点憔悴,连早膳也无心用。往常看着那白白嫩嫩的粥饭,只觉得香气四溢令人食指大动,现在却觉得有些犯呕。
“拿下去吧。”不知为何,她总是感觉不踏实。“我们去找贵妃。”
陶潜来的有点早,一路上宫女内侍也没碰见几个。陶潜来到明德宫中,贵妃正在梳妆。不同陶潜,昨夜的事,完全没有影响到贵妃,反倒是今日的贵妃面色红润,行动轻松,可见是休息好了的。
“吓到了?”牛贵妃今日一身浅蓝色广袖宫装,裙褶一层一层堆叠,像蓝色的浪花。春善贵妃系上腰带,打理好裙褶。
小蝶笑着端上茶点。“您多少用一点,今儿晌午不一定能及时用的上饭。”
陶潜拿了一块点心在手上,又用了点茶水,方才问道:“娘娘可有思绪?”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事不太对。明着是针对殷青,可为何还要扯上棠梨阁?”
贵妃边梳妆边问:“你是说梨花?”
说什么以梨花养蛊,根本就是为了扯上她。
贵妃道:“你不信?可是昨晚那个太医说的没错,真的有这种香。”
陶潜静默,敢在皇上面前撒谎的还真没几个。正是因为信,才担心扯上自己。
“你别担心,你是本宫的人。谁敢来便是和本宫对上,她们没这胆子。”
还是昨天那个大殿,看来皇上是不打算轻易放过了。
“德禄,你可知错?”皇后看着跪着的德禄和殷青,面无表情。
“皇后娘娘,要说奴才有错,只是对着雪猫看管不利,但其余的奴才一概不知。”
“大胆,你是负责每天看管雪猫的人,如今它们被下了蛊,你敢说你毫不知情!”皇后冷笑一声,“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去搜百宠园。”
如果不出意外,百宠园里什么都搜不到。果然,不到一炷香的时辰,皇后派的那些人就回来了,什么都没有。
“皇上,既然百宠园没有,”皇后为难道:“那蛊毒可怖,如果不是在百宠园的话,臣妾要求搜宫,一旦发现严惩不贷。”皇后扫视了下面坐着的众人,目光威严锐利,带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皇后掌管六宫,这些事你全权负责就好,不必过问于朕。”
皇后嘴角微微翘起,“为保公平,就由本宫的人和皇上的人一起去。”
皇后这么肯定,看的众人都有些心慌,心里暗暗祈祷,可别栽到自己头上。
这次去的时间有点长。派出去检查的人一波一波的回来禀报,“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安庆宫没有。”
“安宁宫搜过了,没有。”
东六宫已经全部检查过了,只剩下西六宫了。直到听见棠梨阁,几个人手里捧着一个檀木盒子进来,都是一脸凝重。
陶潜心想,总算是来了。真不知道这些人是哪找的?
皇后沉着脸,“继续搜,不许停。陶婕妤,你有什么想说的!”
“皇上,皇后娘娘明鉴。嫔妾并不曾见过这个盒子。”
皇后心里冷笑,事到如今还想狡辩。看了一眼赵士辙,陶潜毕竟有皇上宠爱,皇后还得顾忌赵士辙。
赵士辙坐在皇后身侧,一言不发。
“敢问各位嬷嬷,这盒子是在哪找的?”陶潜问道。
“回陶婕妤的话,蛊虫藏在梨树下,奴婢们找的时候,已经把根咬断了。”回话的是一个长得不起眼的老婆子,梳着光滑的发髻,就连头上的钗子都一板一眼。陶潜记得她,她是皇上的乳嬷嬷平嬷嬷。就连皇后都得敬着她几分。
那就是说,那蛊虫是早就在那儿的了?这不可能,如果说早就放在那儿,她怎么毫不知情。可皇后总不能未卜先知,知道她要进宫来,所以已经提前布好了局?
这不可能。
皇后冷眼看着陶潜,看你如何狡辩。
不过瞬时,陶潜飞快的打开了盒子。
众人也看见了里面的情形,一只粉色的像蚕一样,但比蚕大好多的虫子,差不多拇指大小。身上长满了粉色肉粒。单看着倒是看不出什么来。陶潜把手伸进去,却不想刚才还一动不动的虫子突然暴起,张口就咬,陶潜只来得及看见虫子几排锋利的牙。
“陶婕妤小心!”便被人一把推了开来。虫子一口咬在木盒上,木盒瞬间被咬的粉碎。
陶潜躲得快,但还是被那虫子的牙划了好长一道口子,血顺着指尖滴在光滑的金砖上。
“来人,快请太医!”一阵天旋地转,只感觉腰间被一只温和有力的手扶着,陶潜才能靠着不至于跌倒。
贵妃顾不得仪容,眼看着陶潜神色不对,一个箭步,手先伸出去,扶到人才安心,连忙叫着去请太医。
赵士辙阴沉着脸,顾不得还有旁人在,一把抱住陶潜走进大殿旁边的隔间。隔间里只放了一张床,和一处小桌子。因为是临时给宴上的客人预备突发事件的地方,条件简陋得很。
但是事发突然,只能这样先将就一下。太医来的很快,幸好母蛊上边没毒,否则的话势必要伤到龙胎。
胡太医擦了擦额上的汗,疾步赶来,他现在还有点喘。仔细为陶潜处理了手上的伤,才道:“禀皇上,陶婕妤并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
“你确定无碍?孩子呢,会不会伤了孩子。”
胡太医道:“皇上,有孕之人不宜接触天一蛊,尤其是母蛊性凶残,长时间接触会感到不适。娘娘本来月份浅,又长期待在大殿上,已有不适,又受到惊吓,所以才会晕厥。”
看着陶潜苍白的脸,赵士辙便心疼不已。亲手喂了陶潜汤药,又细心的帮她擦了嘴角。问了好多陶潜孕期注意事项,方才罢休。其实孕期注意的全天下孕妇都一样,皇后有孕,赵士辙未必不懂这些,但还是问了才安心。
想到大殿上那一幕,赵士辙只觉得胆颤不已,起码现在,他需要她好好的。
赵士辙叫了牛贵妃来陪着陶潜,自己走进大殿,既然不是陶潜,那么真凶另有其人,尤其这个人还想拉陶潜下水。赵士辙危险的眯起眼睛,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没想到查出巫蛊,陶潜不仅没事,还被查出有了身孕。众妃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不得不感叹有的人就是这么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