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厢,指的是黎城城墙外头一片破旧的房屋聚集地。房子都是土房,比黎川村的还要差一些。房顶上砖瓦破碎,土墙外面油油腻腻,乌漆麻黑。听说这里很多人连制冷机都买不起,还不如黎川村老实务农的农民。
陈小如起了个大早,先去了一趟官府衙门,找了他认识的小官,只说委托人丢了东西,要找一个叫白鹭的。小官不疑有他,为陈小如查了出来。
白鹭,42岁。黎城均厢人,就住在均厢第二排房子右数第二家。
陈小如站在白鹭家门前,这巷子一进来就有股恶臭味儿,尿骚和不知名的味道混合,酸臭扑鼻。陈小如捂着鼻子,闻着恶心。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原来踩到了烂得发黑的果皮还是什么东西,无法辨认……
怪不得这里的人这么穷。看样子他们从来不打扫自己家家门口……
此时日上三竿,太阳出来多久了,没见多少人活动。陈小如看着年久变色微微裂开发黑的木头门,犹豫片刻,还是用手去敲门。大不了洗手就是了……
“有人吗。”
陈小如一连敲了好半天都不见人应,倒是他的声音把旁边院子的惹恼了。一个彪悍的女人声音从隔壁的墙里传出来,“谁呀?大早上不睡觉,来这儿敲你个娘**!”
出口就是一串骂人的话。陈小如停下一会儿,那女人骂骂咧咧也安静了。
白鹭家的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眯着眼睛,睡眼惺忪胡子拉喳的老男人开门,“谁啊?”
陈小如赶忙道:“请问您是白鹭吗?”
那人说:“我是,你干什么的?”
陈小如说,“我来打听点儿事儿……”
陈小如话没说完,白鹭便没耐心听下去,直推搡了他一下,“走走走,我没空搭理你。”
“有报酬。”陈小如不为所动,定定地看着他。
这话一出,白鹭一下精神了,也不困了,两只眼睛听到报酬二字发出了光,“那你,快请进快请进。”
房子很小,院子里就一个马扎,一个大木盆。屋里就一张床。看得出白鹭是独居。
“公子里屋床上坐?”
“不必了。”陈小如道,“就在这儿说吧。我来是想向你打听郑越超的事。”
白鹭一听,“害,我还以为小公子要问啥呢。原来是那个郑越超啊。你想听什么?”
“把你知道的都说给我听就行了。”
“三十多年前吧,听说他去城里做工了,回来可拽着呢。后来他们一家都搬家了。我们邻里都松了口气。这人就是一个混世魔头,不少人被他欺侮过。女的长得丑要被他打被他骂,男的长得比他个子矮要被他打被他骂。”
陈小如追问道:“他就对家人好吗?对王家如何?”
白鹭似乎没怎么听说过王家,又或许是不太了解郑越超给谁家干活儿,挠着头说:“什么王家?他是对他爹他哥好。蛮瞧不起我们其他人……哦对,他好色,爱看女的洗澡!均厢,长得好看点儿的妓女或者姑娘的,他都偷看过。”
偷看洗澡……郑越超真的是色胚啊……
“还有什么其他事情吗?”
“我想想,哦对,他尤其喜欢一个姐姐,那个姐姐后来在他走之后也搬走了。”
“哦?仔细和我说说。”
“那姐姐比我们都大三四岁。不过矮着呢!郑越超被他爹卖了之前就说什么女大三抱金砖。还和我们炫耀过那个姐姐让他揩油。”
陈小如拿出本和笔,仔细地记录,“具体如何揩的?”
白鹭让眼前这个齐头帘的小伙子问得一愣,不过马上反应过来,“他说他摸过那个女的,在偷看她洗澡的时候!可惜他当时十四岁吧,不会搞……”
陈小如过了遍脑子又问:“你说那女的在郑越超走后也搬走了?”
白鹭点头,“是啊。相隔几个月吧?”
陈小如灵感乍现,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一般追问:“她搬去哪了?叫什么?”
白鹭挠挠头,指甲里塞满了灰白色的头皮油脂,一边抠手指甲缝儿一边吹了一下,然后说:“我想想……想不起来了……好像是叫什么杏?她爹,我都没见过,姓白,这我记得,跟我一个姓……”
陈小如把“白杏”两个字写下来,一筹莫展,这又是谁?难道这个女人是郑越超的老婆?那这就和王宅没关系了呀……
陈小如失望地道:“你还记得什么吗?比如姓张的……”
这时候,白鹭家的门被敲响了,敲门的人是刚才那个彪悍妇人,她扯着嗓子在外头:“白鹭开门!”
白鹭没来得及回复陈小如,便过去打开门,“阿椒,啥事呀?”
陈小如看过去,那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腰身浑圆,虎背熊腰。下巴下面叠了基层赘肉,眼睛小,塌鼻梁,她进来关上门,看着陈小如,“这就刚才叫门那个?”
白鹭好像有点怕她,连忙说:“是是是……”
阿椒生起气来,“你个死老头子,放陌生人来吵我清梦!”
“哎呀,阿椒,这位小公子来打听事的,有报酬的!”
陈小如看他俩互动不一般,问道的“这位是——”
“这是我老婆!”白鹭说。
阿椒一听有钱拿,看向陈小如的眼神立刻就变了,堆上笑,“不早说。问什么呢我听听?”
正事要紧,陈小如也没过问为啥夫妻分开住,刚要说,被白鹭抢了先:“阿椒,你记得那个郑越超那个什么杏的矮子姐姐?就他炫耀说摸了她身子那个?”
阿椒想了想,“杏子?那比咱们大几岁那个小婊子?”
白鹭点头,“你还记得不?”
“当然记得了!她家就住那个给人去黎城做妾的姚娇娇边上!叫张媛媛!”
白鹭一听,一脸问号,“不对呀。我记得我小时候,我娘说她爹死了,跟我一样姓白,还有她名字里带个杏字呢。郑越超一口一个杏子的。”
阿椒一撇嘴,“她爹死了,她就改名啦!她娘姓张,然后听了姚贱人的,把名字也改啦!”
陈小如面露喜色。
关键点找到了!
那不就是张小娘吗?
在白鹭夫妇期盼的目光中,陈小如给了他二人一叠钱,约么500块的零钱。于他们而言不是笔小数目。可把阿椒高兴坏了。
直说下次有什么要问的,直接来找便是。
陈小如随便应付,然后向他们告辞离去。
看来张氏多半是踩着郑越超进的王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