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林大街东西走向，两旁商铺林立，是二层到三层不等的仿古建筑，从尖拱门和两旁的束柱，还有彩色玻璃窗上看，饱含有着浓郁的哥特风。
在街道的西头往北拐入，有一个生鲜市场，哈里斯夫妇的活鸡宰杀店就座落在这里。店门口的招牌上，用三波通用语着了三个红字：“白条鸡”。
会不会因为凶杀案影响，才使哈里斯夫妇紧闭店门？方稷猛烈地敲打着门环，发出急促的当当声。
“吵死人了！”二楼上，相邻铺面的二楼上探出个头来，“去别家吧！哈里斯去乡下老家探亲了！”
“你知道他老家在哪儿吗？”方稷仰头观望。那人身穿粉红睡衣，在窗口挤出缀满冷烫卷的头。
“大概在地狱吧！”头随即缩回，哐的一声，窗户关上。
方稷口中啧啧两声。暗忖要么哈里斯为人不好，要么他邻居人品太差。
对濒临死境的他来说，别说一扇门，就是一门炮也挡不住他。方年立即绕到了哈里斯门店身后的套院附近，觑到四周无人，就蹭地一下跃上墙头，翻身入院。
脚一着地，就荡起了一地鸡毛。
这个套院，正是哈里斯对大批的公鸡、母鸡开膛破肚，碎尸万段的地方。附近的顾客都喜欢从他刀下滚出来的，带着体温和血迹的新鲜白条。
平常，这里都被拾掇得井井有条，但今天却一片狼藉。沸水浸泡用的大木盆歪倒在地，里面还余有已变得发臭的血水；地面上散落各色的鸡毛；占了整整一小面墙的分层鸡舍里，“死囚”们已被饿得奄奄一息，其中有几只已然死掉。
方稷心道：“不好，这会闹鸡瘟的！”转念中，他觉得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自己生死难卜，还有心情去关心鸡。
他向联结哈里斯二楼的后门走去。
在这个过程中，似乎有什么异样的现象触了下他的视线，但急于找到哈里斯的迫切心情，使他没有往下探究。
通过老式水泥板梯阶，在幽暗昏黄的壁灯映照下，他来到了二楼的会客间。就在沾着鸡毛的L形旧沙发上，当时他坐在那儿，哈里斯在旁边收下了两千兰币，把那只要命的公鸡转让给了方稷。
会客间相对的两面墙上各有一个木门，想必，那里不是卧室就是书房了。方稷轻轻地推开了其中的一扇，才开了一半时，他突然把身子缩回，捂着嘴倚在墙面上急促喘息着。
“我看到了什么？”方稷心想，“会不会眼花了？”
他用力按了按砰砰直跳的心脏，直到它在指压下平稳了些，方稷才把目光又一次穿过门缝。
两夫妇死在床边地板上，夫人后背顶在床沿上，以惊恐的目光，面对似乎在向他冲过来的丈夫。
已届中年的哈里斯失去了左臂，他的右臂正握着一把杀鸡刀捅向前方，刀刃就没在妻子喉咙里。
而哈里斯夫人的口变得异样大，几乎占据了半个脸，它大张着，咬在丈夫左肩上。从破碎的骨头和衔接处的造型上看，旁边地上的一支断臂，就是她一口咬下去的结果。
本来，哈里斯夫妇是一对虽贪财但因胆小显得和善的人，没想到却变得这样凶残。更可悲的是，他们的死，把方稷寻找变异公鸡来源的线索生生卡断了。
出于好厅心，方稷大着胆子凑近了哈里斯，见他两颊均匀排列着两簇鸡毛，让人捉摸不透。他又不是印第安人的祭司，弄这玩意做什么？
意外遇上人命案，方稷谨慎起来。他戴上一双事先准备好的塑胶手套，揪了一下哈里斯脸上的羽毛，并没有脱落，而且带起了他的脸皮。
仔细观察后才发现，鸡毛是从脸上长出来，而非黏上的。再看他的手掌，中指腐朽断掉，其余四指拉长变细并挓开，活像鸡爪。
猛然间，主稷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那时双方交易公鸡时的情景。
“如果不是这只会说话的公鸡伤人，区区两千兰币，我是不会卖给你的。”哈里斯边点着钞票边说。
他用右手点钞，右臂上缠着一圈绷带，上面隐隐透出血渍。当时方稷急于买下公鸡，并没有探究对方为何受伤。
现在想来，难道是公鸡啄伤了他，才被感染某种毒素，从而发生了变异？
想到这里，方稷赶紧手捂了鼻口，快速离开。
在经过楼下的小院时，刚刚潜意识中萦绕的疑问有了答案。原来，有一间鸡舍很是特别，它被茅草覆盖，并不像其它的鸡舍那样暴露在空气之中。
透过茅草间的缝隙，方稷模糊地看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扯掉茅草后，方稷看到一只普通的芦花母鸡，它见到人手透过笼缝往里拔弄，急忙往笼角里躲，发出咯嗒嗒的惊叫声。
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方稷对它冷冷地说：“别装蒜了，打开笼门！”
“咯咯咯咯嗒！”这是母鸡的回答。
“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方稷掏出了一个打火机，嗵的一声，火苗窜起，点起燃了一簇包裹笼子的茅草。
母鸡发出了低沉的咯咯声，似乎是一声叹息。
它只好凑到笼门前，挥动翅沿，魔法一般地把一把锁打开。笼门吱呀一声开启。
特别要说明的是，那是把拇指般大小的微型锁，常人不可能把手从笼缝中塞入再把它反锁的。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是母鸡先把自己的笼门罩上茅草，再反锁了笼门，用以躲避鸡瘟！
在芦花鸡振翅欲逃时，方稷双手死死搂住了它，任何在自己怀里乱抓乱搔，也决不放手。
不只如此，甩手扑灭火苗后，还顺手把它窝里的五个鸡蛋也收入兜里。
无意中发现底下铺的草垫子里有一个古怪的面具，上面还沾着血迹，就一并收入怀中。
这次，他不用翻墙，可以直接打开内闩门走到街上。但一阵尖锐的警铃声和哐哐破门响打断了他的行动。
一定是那个戴发卷的、哈里斯的邻居报了案，说有人私入民宅。否则警察不会找上门来！
最要命的是，方稷在这样的时机出现，就不是盗鸡贼那么简单了，会成为凶杀案的嫌疑人！
怎么办？
正当他脸上急得冒汗，在院子里团团转时，微信提示音叮地一下响起。
方稷点开一看，是艾琳·张的马甲来信：
“快接受模因覆盖程序，直接冲出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