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大的反应倒着实令萧慕安吃惊,他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拍着她的背脊,问道:“这是怎么了?”
孟程心呛得眼泪都出来了,连连摆手道:“舞会我可不去,我宁愿待在家里睡觉!”
萧慕安诧异地看了她几眼,缓缓道:“你有决不能去的理由?”
孟程心眼睛骨碌碌转了转,干脆道:“我不会跳舞!”
萧慕安勾了勾唇角,挑眉道:“给你三分钟思考,我把这封邮件发完,你最好有个足以说服我的理由,否则今晚非去不可!”他说着,回到原来的座位上。
孟程心深深吸了一口气,蜷在沙发里。显然,她的失态勾起了萧慕安的好奇心,他可不是好打发的人,不,他应该是她命里最难打发的人了。
孟程心还在暗自纠结,萧慕安已合上了电脑。
“想好了吗?说说吧!”他悠然地靠在沙发里看着她。
孟程心抬眸与他对视良久,终究还是诚实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以前参加过一次舞会,然后喝多了酒,做了一件又错又蠢的事。”她说到最后,垂下头,声如蚊蝇。
“哦?”萧慕安饶有兴趣地应了声,抬眸看着她的神情,思量了片刻,缓缓问道:“和男人有关?”
孟程心一惊,诧异地抬头看着他。
而她的反应落在萧慕安眼里,心里没来由地沉了沉。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呢?会令她失态至此,他忍不住想,心里莫名不是滋味。他端起手边的水,抿了口,慢慢问道:“是程心先前的男友吗?之前未听你提起过。”
孟程心叹了口气:“其实都是一场误会,只可惜人生很多时候,扣错了第一粒扣子,后面想调整到正确的位置也是很不容易的。”她每每想起顾霖,总觉得满腹愧疚。
“舞会我是断断去不得的,只要一去难免喝酒,我酒量不好,喝多了免不了又做蠢事!”她坚定道。
萧慕安却轻轻地放下了水杯。“如果是这样,今晚更非去不可了。你要因为某只船漏水过,就再也不乘船吗?况且有许多事情,并不是那件事情发生的不对,而是那个时间或者那个人不对而已!”他沉声道。
孟程心却耷拉着眼皮,不为所动的样子。
萧慕安凝眸看了她几秒,起身走到她跟前,躬身看着她的眼睛。“相信我,程心。”他柔声道,他的掌心握着她的脸。孟程心一瞬缴械妥协,她没有办法去拒绝他这样的注目,而这或许早在她第一次看见这双眼眸时就已注定。
那天是十二月二十四,平安夜对美国人而言相当于中国的大年夜,都是全民欢庆的日子。
商场里很热闹,各处都装点着彩灯和画纸,一棵巨大的圣诞树竖立其中,上面挂着各式各样的小礼物。有男人抱着小孩去挂礼物,那小孩一头金黄色的卷发,一双如玻璃珠般透亮的眼睛,好看极了。
孟程心与萧慕安四处逛了逛,有不少特意为圣诞节安排的小节目在各处表演,还有人扮成圣诞老人给游人们发放小礼品。约摸到傍晚,他们才去挑选礼服。
除了之前与艾美一同给另外两个大学室友做伴娘,孟程心还真没怎么穿过礼服。她从镜中偷偷去看萧慕安的神情,萧慕安轻轻一笑,走上前来,看着镜中的她端详了一会,附在她耳边低声道:“真美!”
孟程心不由得脸一红,羞涩地嗔了他一眼,他笑着转身走向前台。
平安夜的舞会地点在一个酒庄,离萧慕安的别墅不是很远。参加舞会的除了一些留学生,还有当地的居民和一些游客。
“Hi,Jonson.”有个老外过来拍萧慕安的肩膀,似乎是熟人。
萧慕安笑着同他打了招呼,互相聊了几句近况,听着像是同行。
“Wow,so beautiful girl!”那人看了眼孟程心,灿烂一笑,又看着萧慕安道,“Your new girlfriend?”
萧慕安哈地笑了声,拉着孟程心的手放在自己的臂弯,弯了弯眉毛道:“Maybe wife-to-be,or maybe wife!”
那人震惊了一秒,又看了孟程心两眼,这才碰了杯转身离去。他前脚一走,孟程心后一秒便猛地抽回了手,转身离去。萧慕安忙拉住她,随手从路过的服务生盘子上端了杯香槟递给她。
“都是玩笑话,怎么还生气了!”他眯着眼笑道,一派风流形状。
孟程心定睛看了他两秒,接过香槟,垂眸慢慢地抿了抿。
“都出来玩了,心里就不要存着顾及。放轻松一点,我在这里,什么事都不会有!”他轻声道,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又顽皮地眨了眨眼睛。孟程心嗔了一声别过头,唇角却忍不住扬了扬。
舞池里,灯光随着音乐声流转,正放着蓝色多瑙河。
孟程心微眯着双眼倚在一旁的凭栏边,脚尖不自觉跟着节拍轻点。萧慕安抿着酒,侧头觑着她,唇角勾起一丝笑意道:“饮尽此杯,我们也去跳一支。”他说着,仰头一饮,轻轻碰了她的酒杯,躬身伸手做邀请状。
孟程心轻轻笑了笑,饮了那杯酒,伸手搭在他手上:“我许久不跳,萧先生多担待!”
孟程心确实很多年不曾跳舞了,自从那一年舞会后,她从不参加舞会,连舞厅都没去过。学会跳舞还是大一时的事情,那是和艾美一起去学的。艾美的舞技了得,常常艳惊四座。
舞池里,幽蓝的灯光映着墨色的大理石,人如沉浸在深海里,奇异而浪漫。
萧慕安轻轻搂着孟程心的腰旋转着,她的目光迷离,不知又在想什么。他不禁想起她说的那场舞会,还有那个令她念念不忘的男孩,心里莫名地沉了沉。他的手臂一揽,孟程心的身子不由得前倾,额头轻轻碰到他的唇。
她一惊,脚步慢了半拍,抬眼看着他。
“跳舞也能走神,到底在想什么?”萧慕安垂眸看着她,沉声道。
“我哪有!”孟程心强辩道,脸颊微红,“我只是想起了和艾美一起学跳舞时的情景。”
“听起来应该有趣事?”萧慕安微微诧异,笑了笑。
孟程心亦微微一笑:“算不上趣事,只是那时候太年轻,爱争强好胜,为了争取一个节目跑去学跳舞,现在想来无聊得很。”
“哦,是为了争取节目呀。”萧慕安打趣道,“我还以为是为了什么男孩子!”
孟程心白了他一眼,嗔道:“怎么?女人们唱歌跳舞都一定是用来取悦男人的么?”
萧慕安垂眸看了眼她,讪讪笑道:“不敢不敢!是我的错!我见识浅薄!”
孟程心轻轻哼了一声,旋身转了个圈,又稳稳落回他的臂弯间。
一曲终了,他们便歇了下来。有一个染着浅黄色波浪卷的女孩上前来邀萧慕安跳舞,萧慕安侧头瞥了眼不以为然的孟程心,转而欣然接受了。舞池里,他们轻旋着,萧慕安不知说了什么,那女人笑容灿烂,满眼桃红。
孟程心心底莫名不快,有几个男士上前来邀请她跳舞,她毫不留情地一一拒绝,满口地饮着香槟觑着萧慕安。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小伙热情地上前打招呼,他说着一口别扭的中文,像咿呀学语的孩子。
孟程心忍不住笑了笑。
“我中文说得很怪是不是?”他憨憨地笑道。
孟程心微微一笑:“不会,你已经说得很好了。”
那男人开心地笑起来,举起一杯红酒,“我叫Mark,我还有个中文名叫何正。”他自我介绍起来。
孟程心礼貌地举杯回应了一下他。
“今天舞会上最好喝的就是这款红酒。”他见她拿着香槟,热情地从旁边的酒架上拿了一杯红酒递给她。
孟程心不好拒绝,接过尝了尝。
“我明年就要去中国了,我十分喜欢中国,以后也要娶个中国老婆!”他热情地说道,“中国姑娘很漂亮,我最喜欢了。”
他说话直接,孟程心不由得嫣然笑起来,举杯道:“是,中国人民欢迎你!”
他直愣愣地看了孟程心几秒,问道:“你有男朋友吗?我可以做你的男朋友吗?”
孟程心一怔,睁大了眼睛。这样直抒胸臆的人她倒是生平第一次遇见,坦率得可爱。她忍不住勾唇笑了笑,摊了摊手:“Sorry!”
“Why?”那Mark追问道。
孟程心抿唇笑了笑,歪着头组织着语言。
“New friend?”萧慕安不知何时下场走了过来,上前一把搂住她的肩膀,将她带入怀中。
孟程心一愣,转头一眼就看见他唇角那抹邪魅的笑容,她不由得吸了口气。Mark亦愣了两秒,旋即了然一笑,耸了耸肩。“Best wishes for you!”他起身说,轻轻碰了碰孟程心面前的酒杯,转身离去。
“就这么一会儿,喝了不少嘛!”萧慕安低头闻了闻她身上的酒味,轻轻笑道。孟程心瞥了眼他,轻轻哼了声,挪了挪身子,挣出他的怀抱。她拿起桌上的红酒,倚在另一侧慢慢饮着。
萧慕安忙伸手来接酒杯,说道:“这款酒度数可不低,以你的酒量会醉的!”孟程心一听,又重重地哼了声,仰头一饮而尽。
萧慕安一滞,敛了敛唇角,凝眸看着她。却是他的身后又有一个女人走上前来,“可以请您跳支舞吗?”那女人柔声道,满眼期待地看着萧慕安。
孟程心抬起眼皮瞥了眼,比刚刚那个还妩媚,萧慕安还真是艳福无边,她心里莫名地就生起气来。
萧慕安缓缓转过头来,冷淡而不失礼貌地沉声回道:“抱歉。”
那女人伸出的手垂在半空,尴尬地又收了回去。
“那介意坐下来喝一杯吗?”她抿唇甜笑道,自顾自地坐了下来,眸光掠过萧慕安,觑了眼孟程心。她尖尖的下巴微扬,不自觉地挺了挺胸。
萧慕安不禁蹙了蹙眉头,有些不耐烦地挑了挑眉梢,他讨厌不识趣的女人,尤其是还有些自以为是的。
“这位小姐……”他冷笑着开口,单手手肘轻轻撑在膝盖上,却是孟程心忽地扑了上来,双手圈住他的手臂,一头靠在了他肩头。
“可以回家了吗?”她低头闷声说,额头不耐烦地在他肩上蹭了蹭。
萧慕安足足愣了三秒,旋即仰头大笑起来。“好,我们回家!”他柔声道,伸手抚了抚她的头。
孟程心想,她一定是喝多了,或者一时着了魔,否则怎会做出那样的蠢事。
走出酒庄的时候,晚风吹得她脑袋涨涨的,她又羞又恼,垂着头踢着路边的石子。萧慕安一直在她身后,憋不住地咕咕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