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凌阳世子悄无声息的走进会场,身后只跟着两位公公,一个人占领一整张桌子,倒显得有些清冷。西子最先发现凌阳的到来,本想别过脸去,不想他认出自己的身份来,但一想到凌阳和善的面容,不忍瞒着他。
于是在他入座后,朝他招手,与他眼神对视,凌阳发现西子也在宴席中,心中一喜,又想到这是皇家宴席,而她正好身在其中,嘴角抽动一下,不过很会便恢复往日的神情,看着西子,眉眼里有星子。
这细微的一幕被苏贵妃捕捉到,她用犀利的眼神看了看凌阳世子,又瞧见自己的皇儿正围着西子转溜,竟不坐到自己的身旁来,几乎整个宴会半场的男子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西子,最后停留在她的身上。
她不禁气的直咬牙,而身旁的南诏皇也是紧握着安德皇后的手,与她亲密的说着话,苏贵妃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腹部,满腔怒火,心中咒骂着那对母女,一身媚劲,生来就知道勾搭男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酒已斟好,菜也上齐,宾客们齐齐入座,丝竹之声响起,却迟迟不见大夏国皇子的到来。下面的人不禁小声讨论起来,说着这大夏皇子真是架子大,宴席迟迟不开就为了等他一人。
“三哥,听闻这大夏国的五皇子自小桀骜不驯,秉性奇怪,爱端架子,今日一见,果然是如传言一样,”说着,五皇子瞥向对面的凌阳,见他恭敬的向身侧的人敬茶,“倒是这东梁国的凌阳世子,不像传说中的那般骄纵。”
“是啊,凌阳世子是凌阳侯的独子,自幼富贵缠身,养尊处优,备受宠爱,世人都说这凌阳君是纨绔子弟,行事放荡,口无遮掩,不拘礼节,常混杂在市井或是勾栏之间,风评很差,倒和今日之人相差甚远。”
五皇子补充说着,那凌阳君举止得当,谦谦有礼,温文尔雅,像是另外一个人。
“三哥,我觉得这世子只是在做表面功夫,毕竟是前来南诏国为质,自然要安分许多。”
两位皇子端起酒杯,有的没的闲聊了几句。倒是里边的秦贵妃,看到那凌阳有些慌神,而凌阳也时不时地朝着秦贵妃这边看来,两人的目光有那么一瞬是参和在一起的,各自的表情越显复杂。
再等一会,那位傲娇的皇子依旧没有到场,皇帝眼色有些难堪,身旁的太监则差遣人去看看,毕竟这可是皇家盛宴,时辰耽搁不得,况且这位皇子是大夏国派遣过来为质子的,说的不好听的,就是战场上的俘虏。
看在曾经和大夏国皇帝并肩作战的面子上才给他的一点面子。
就在众人愁苦,生生埋怨那皇子不来的时候,外头的太监大喝一声,大夏国五皇子墨朗尘驾到,众人这才舒缓一口气,接着,随着他一脚踏进,众人下巴都要惊掉在地上。
他的身后跟着两位年过三旬的男人,分别是他的少师和少保,而他自己则是带着厚实的黑色面罩,那皇子虽然才八九岁的模样,可是身高已经长到少师的胸脯出,而他的身上,则是散发着浓重的花香。
不像是女子的胭脂俗粉的芳香气味,而是浓重的栀子花香,栀子花原是清香的,可是一涂抹在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竟然如此的浓烈,竟有些刺鼻,在场的人无不转头看向这位奇特的皇子。
入座之时,身旁的少保还不忘仔细替他擦了遍桌椅,然后喷上香浓的栀子花汁液,他才安稳的坐了上去,随后挥了挥衣袖,站在身后的少师少保伺候他饮食。整个过程,他都没有看向任何人。
西子看着身着湛蓝色华袍锦衣的少年,只见他露出的上半张脸有些熟悉,尤其是他的眉毛和眼睛,倒和小时的鸢年很是相近,但又很快的否定自己的思想,毕竟自己曾经错把礼阳认成鸢年,闹了乌龙,现在连她自己也没底。
于是归结为他只是神韵很像他,但并不是真正的他,况且,鸢年从来不会往自己身上喷上什么栀子花的香水,鸢年说过,男人身上就该有男人的味道,也不会像这位皇子一样有严重的洁癖,整些花里胡哨的。
南诏皇轻咳了几声,这时凌阳举起酒杯,主动地介绍自己,缓解气氛的尴尬,殿内的总管招来了一群舞姬,舞姬们在殿中央随着丝竹声翩翩起舞,轻纱漫漫,细枝柳腰,舞姿轻盈,一时间让众人挪不开眼睛。
凌阳一直在笑,但却不是在欣赏舞女,而是正在品茶的西子,今日西子身着一件蓬蓬的樱粉色的宫裙,头上簪的还是那支红豆白玉发簪,外加两侧绾发的粉白珠花头饰,面容上稍着粉黛,唇瓣点染着温柔色胭脂。
她就像个樱花仙子坐在那头,此等容貌和气质,眼前的舞女又怎么能够吸引他的目光了?而那位古怪的皇子,也没心思看舞女跳舞,他只是支着脑袋,撑在桌上快要睡着状。对他来说,身旁的一切都散发腐臭味。
他也不知道,他一生下来就和别人的嗅觉不同,不是体现在花香草木的芳香或者是煮熟的食材散发的香味上,而是出现在人和人的气味上面。他所见到或者接触过的人身上,总是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就像是食物发霉或者是尸体腐烂的味道,让他恶心作呕,尤其是女人身上的腐臭味道最重,男人次之。故他很少和人亲近,尤其是女人,他避之不及,不闻不看,从不和任何女子有肢体上的接触,连说话都要保持距离。
除了他的母妃,他的母妃是他最想亲近的一个人,母妃身上散发着天然的栀子花香,没有其他女人身上的恶臭味道,也是世间唯一一个身上气息好闻的人,他真想永远守在她身边,只是,再也没机会了。
他只能够,每天在自己身上喷上栀子花的香味,用来缅怀自己的母妃。
一曲舞毕,舞姬们纷纷散去,站在中央领舞的舞女朝南诏皇抛了个媚眼,抿嘴而笑,姿态甚是妩媚,可南诏皇并不是很领情,只见淡淡的看着安德皇后,忽略舞女的小动作,倒是四皇子差点被这女子勾了魂去,口试直流。
就差找父皇把舞姬要了过去,西子看出他那痴迷的眼神,直到那群舞姬缓缓退下,他的眼神依旧紧随她们妖娆的背影,西子抄起手腕就在他的额头上扣了个爆栗,这才把四皇子从美人梦中拉扯出来。
南诏皇给在座的皇子公主介绍着墨朗尘,墨朗尘始终一副冷淡的态度,倒是凌阳表现的十分活跃,四处配合南诏皇,南诏皇对凌阳的印象相比墨朗尘要好上许多。叫到墨朗尘时,他隆重的介绍着南诏国的皇子和公主。
直到介绍到赵韩西子的时候,他才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瞧着宴席中俏丽可人的她。南诏皇声情并茂的介绍着自己的女儿,从他的语气中可以看出他对七公主赵韩西子是多么的喜爱了,赞美之意情于言表。
西子同时抬头,与他的目光擦到一起,他的眸眼十分的明亮,隐约间闪烁着琥珀色的光辉。与西子对视的时候,墨朗尘有那么一瞬的错愕,他忽然想到什么,很快侧过头去,又恢复那冷漠又高傲的姿态。
接下来南诏皇介绍着宫中的事宜以及大大小小的官职,以及安德皇后诉说着后宫中的一些事物和皇子公主们太学堂听学的事情,墨朗尘一概没怎么听进去,倒是身后的少师拿出宣纸挥笔替他记录一些重要的事宜。
鉴于凌阳世子和墨朗尘年龄尚小,远离故国在此为质,需要人照顾,后宫的嫔妃倒是可以代劳帮忙照顾,一来可以敬地主之谊,彰显大国风范,二来两位皇子和世子在南诏安康生活有利于三国之间友好发展。
西子静静地听着自己母后诉说着,便觉得凌阳和墨朗尘有些可怜,小小年纪便要为了三国之间的和平前来为质,离开自己的故国,千里迢迢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度,滋味定然不好受,一朝为质,不知何时解脱。
他们也不清楚自己会在南诏待多长时间,越是等待越是彷徨,若是让她从小离开父母独自在别国生活,处在这样一个不熟络彼此的环境中,定是让她煎熬无比,日日夜夜都思恋家乡。
讲到这里,安德皇后微笑着看了一眼秦贵妃,秦贵妃进宫许久尚无子嗣,平日里她常与赵韩樱子亲昵看得出她是很喜欢孩子的,但是碍于情面她总是表现的很含蓄,作为姐妹的安德皇后很想帮她一把。
“听闻凌阳世子此前一人来到南诏,暂住十里长亭无从陪伴,些许有些落寞,现在许你长住秦娘娘的行宫你可否满意?”
一听到这是皇后的安排,凌阳心中一阵窃喜,抬眼看向前方的秦贵妃,正期待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