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桂花点点头。林芳看了满全一眼,她发现满全的声音有些异样,林芳知道,这只在江队十分兴奋时才会这样。
“你很聪明,一个活人是不可能和一个死人联系的,你说对不对?”
杨桂花盯着江队,嘴张开了想说什么又没发出声音,显然这是因为极度的惊愕造成的,江队看到了。
“他死了,我弟弟铁民——他死了?为什么?为什么呀——!”
杨桂花像是自己对自己讲着,泪水从她的眼里流出来:“我知道他早晚得出事儿,我恨他,可我并没恨他到死呀,他是我的亲弟弟——亲弟弟——”
杨桂花讲着哭泣着,林芳看着,同是女人,她真的被杨桂花悲哀的神情打动了,这种真情装是不可能的,这一点江队也看出来了。毕竟是手足之情,也许杨桂花这些年一直都生活在某种自责中,此时,这种埋在心里的内疚和悔恨通过这种情形释放出来,是不需要表演的,江队看着悲哭的杨桂花,他在心里开心地笑着。
杨桂花的哭泣停止了,她平静地看着江队:“你们找到我就是通知我这件事吗?”
江队和林芳都没有讲话只是看着她。
“谢谢你们公安,作为他的姐姐,我很难过,可我不可能管他一辈子,他也不愿意让我管他,为了他我受尽了苦,他死了也许就是报应吧,我知道,他不会好死的。”
江队听着,他像欣赏一个表演高手那些欣赏着杨桂花的举动,就像猎手动一下圈套,猎物就会拚命反抗一样。
“杨桂花,你说的一点都不错,你弟弟确实没得到好死,可以说死的很惨,我想,对于他的死,其实你的话里已给我们露出了底,你恨你弟弟没错吧?你还知道他不得好死,我相信你弟弟死的时候你可能真的不在现场,可你却一定知道你弟弟会死。”
杨桂花点点头,林芳有些吃惊的看着记着。
“你敢于承认这一点,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因为你一直都生活在悔恨和内疚当中,你弟弟的有些作法很出格,很不道德,甚至很没有人性,可他毕竟是你的弟弟,你设计出如此残忍的方法让他不得好死,你现在掉泪我可以理解。”
杨桂花茫然地看着江队:“公安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设计什么了?你的意思是我害死了他?”
江队笑笑,他掏出小酒壶喝一口酒:“你真该当演员,杨桂花,我可以给你露一点底,你弟弟的尸体我们已找到了,你该明白我的意思,找到了尸体,我们又找到了你,你说,凶手我们能不能找到?”
杨桂花显然湖涂了:“公安同志,你们还没抓到凶手是吗?”
江队看着杨桂花:“还没有,所以我们找到了你,你该知道什么叫坦白从宽吧?”
杨桂花此时才听明白了,她的脸一下变了:“我不知道,我也没什么好坦白的,我听懂了你的意思,你是说,杀铁民的凶手和我有关系,我知道他在哪里?那好吧,你们把我抓起来好了,你们要是通知铁民的死讯,我感谢你们,你们要是找不到凶手,想把我拉进去,那就是你们公安无能,我机关还忙着,我没功夫听你们的,要是没事我走了。”
不知深浅的杨桂花站起来真的想走,林芳过去一下把杨桂花按在椅子上“杨桂花,你老实点,再乱动,马上把你铐起来。”
杨桂花显然并不懂公安的规矩,她一下抓住林芳的衣服叫着:“你们凭什么?我怕你什么,你还想铐我,无法无天了,你铐呀,铐呀——”
杨桂花闹着,林芳真的来气了,她掏出铐子麻利地把杨桂花双臂拧倒背后给她上了背铐,这一下,杨桂花真的吓呆了,她被林芳再一次按到椅子上时,她眼里的泪水就不由自己的流了出来,这一过程,江队一直静静地看着。
“我什么也没有干,什么也不知道,我弟弟的事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们把我抓到哪我也不知道——”
杨桂花平静下来后就反复地讲着这样几句话。
“杨桂花,你什么时间离开黑水湾子那个家的?”听了林芳的提问,杨桂花想一下,她不时扭动一下强制到背后的双臂:“是90年。”
“几月?”
杨桂花想着:“好像是三月份,具体时间我记不清了。”
林芳看一眼江队,江队一直在把玩着手中那个小酒壶,室内一时出现了沉默。杨桂花再一次坐到椅子上时,江队就预感到自己开始的判断可能错了,当他讲找到了杨铁民的尸体时,他看到杨桂花眼里闪出的并不是瞬间的惊慌和掩盖的老练,他看到的是一种真切的悲哀,这是一种预知结果的亲情的悲哀。就像一个母亲明知自己亲人要出事儿,可一旦出了事还是掩盖不住内心痛苦的亲情。就是这一瞬间的眼神让江队把刚才兴奋的情绪一扫而光。此时,江队不得不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个女人来,除去主观的推断,江队就感觉出这个杨桂花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复杂,如果杨桂花确实不知道杨铁民之死,那杨桂花表现的一切就显的很真实了。
“你为什么要离开黑水湾?”江队终于开口了。
杨桂花看着江队“我可以把什么都告诉你们,可我并没有干坏事儿,我没有戴过这东西,我手很疼,能给我松开吗?
杨桂花扭动着身体,显然背铐让她很别扭,林芳把背铐解开了,杨桂花揉着自己的手腕讲:“我弟弟不想让我住在那个房里,他想在那开一个麻将馆,他知道我不会同意,他把我打了,他打的很厉害——我几天都没有起床,这就是我的亲生弟弟。”
“所以你想到了这个远房亲戚家是吗?”杨桂花点点头:“你弟弟知道这个地方吗?”杨桂花摇摇头:“是小时候听妈妈说过,是一个远房的表姑,也并不怎么走动,我是没有办法了,逼着出来的。”
“也就是说你是避着杨铁民对吧?”杨桂花点点头。
江队看着杨桂花,他往纸杯里倒一杯水推给林芳,林芳把水送到杨桂花面前:“杨桂花,你一定要讲实话,我告诉你,你的每一句话将来都可能成为重要的证据,你要对你的话负法律责任。”
杨桂花受惊若宠地接过杯子看着林芳用力地点头。
“杨桂花,你在黑城呆过对吗?”
杨桂花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慌,这让江队感到很奇怪,按常理,这个经历杨桂花并没有什么可害怕的,江队又从杨桂花的心理想了一下,如果杨桂花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她现在肯定是不希望别人知道她曾利用色相在黑城混过一段时光,在这个小县城,她已获得了平静的生活,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何况她还有了男人,一个想重新生活的女人显然是不希望别人把过去她极力掩盖的生活再重新提起的。
杨桂花盯着江队费力地点点头:“你们也知道了?”
江队笑笑点点头讲:“你放心,这些事,我们是不会给这里的人透露一句的,我们把你请到这里就是为了保密,你应该理解我们的用义了吧?”杨桂花点头眼里显出真诚的感激目光。
“我现在想问你一个问题,是什么原因使你从黑城又回到黑水湾呢?杨桂花低着头想着,显然她在作着思想斗争,林芳看一眼江队,一阵沉默之后,杨桂花抬起了头:“我呆不下去了。”
“为什么?”
“周长权跟别的女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