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后见他望着秘籍,微笑道:“小洋儿,你对这本秘籍感兴趣?”
张小乐道:“属下只是觉得这匣子十分精致。”
教后道:“没事的话,你先下去吧,我和教主还有一点事情要谈。”
张小乐道:“是!”躬身退了出去。
那药女掀起珠帘时,张小乐偷偷向教后瞧了一眼,只见她脸色极白,目光烱烱,但眉头微蹙,似乎颇有愁色,又似在想什么心事,寻思:“她身为教后,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啊,是了,她死了老公。就算是教后,死了老公,总不会开心。”
他回到住处,将这一天的事都跟葛尽忠说了。
葛尽忠竟然并无兴奋之意,淡淡的道:“原该在这两天中动手的了。”
张小乐大奇,道:“义父,你早知道了?”
葛尽忠道:“教主学摔角,还说是小孩子好玩,但用心学那《八卦游龙掌》,自然另有用处了。他直等到你将《千叶手》演成,才向戴陛下手,谋定而后动,耐心倒是不差。”
张小乐侧头瞧着葛尽忠,心中充满了惊佩:“这老乌龟盲了一双眼睛,却什么事情都预先见到了。”葛尽忠问道:“教主带你去见教后了吧?”
张小乐道:“是!”心想:“你又知道了。”
葛尽忠道:“教后赏了你些什么?”
张小乐道:“也没赏什么,只是给了我个六品的衔头,升作一个首领药童。”
葛尽忠笑了笑,道:“好啊,只此我低了一级。我从小药童升到首领药童,足足熬了十三年时光。”
张小乐心想:“明日我就要离开你了。你教了我不少武功,我却毒瞎了你一双眼睛,未免有点对你不住,本该将那部秘籍偷了来给你,偏偏又在教后屋里。她正在翻看,那是无论如何偷不到手了。不如跟你明言,好教你死了这条心。”便道:“义父,刚才我在教后屋里,见到了一样奇怪东西。”
葛尽忠道:“那是什么?”
张小乐道:“便是你所要的那部《天玄攻》!”
葛尽忠叫道:“当真?”跳起身来,已抓住了张小乐的双手,这一下犹似电闪,张小乐身子只微微一动,半尺也没让开,双手已落入他掌握之中。
张小乐吓了一跳,道:“我骗你干什么?那本书摊在教后桌上。我见到有个赤色匣子,上面写道《天玄攻》三个字。公公,要到教后屋里偷这部书,那可难得很了。不如跟教主说了,几时等教后瞧完,就赏给你吧。”
葛尽忠厉声道:“不行,千万别说!”隔了半晌,沉吟道:“难道………难道………”他慢慢放开了张小乐的手,坐回椅中,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张小乐见了他弯腰大咳的模样,不由得起了怜悯之意:“义父………义父真是古怪。”本来在心里一直叫他“死老头儿”的,这时却有些不忍。
这一晚葛尽忠始终咳嗽不停,张小乐便在睡梦之中,也不时听到他的咳声。
次日张小乐到藏书阁去侍候,只见书房外的守卫全已换了新人。
黄埔端来到藏书阁后面,不久护法黄埔端和林邱林进来报告,说道会同教中要员,已查明戴陛大罪一共三十条。
黄埔端颇感意外,道:“三十条?有这么多?”
黄埔端道:“戴陛罪孽深重,原不止这三十条,只是属下们秉承教主圣意,从宽究治。”
黄埔端道:“这就是了,那三十条?”
黄埔端取出一张白纸,念道:“戴陛擅权独断,罪一。勾结烈阳宫,罪二。结党议政,罪三。聚货养奸,罪四。巧饰供词,罪五。擅起司马斤等先帝不用之人,罪六。杀幽冥等神教有功之人,罪七......”
他将戴陛的罪状一条条的读下去,直读到第三十条大罪是:“以人之坟墓,有碍伊家风水,勒令迁移。”
黄埔端道:“原来戴陛这厮做下了这许多坏事,你们拟了什么刑罚?”
黄埔端道:“戴陛罪大恶极,本当凌迟处死,属下体念教主圣意宽仁,拟革职斩决。其同党张召、林红、前军一体斩决。”
黄埔端沉吟道:“戴陛虽然罪重,但他是光明供奉,效力年久,可免其一死,革职后拘禁,永不释放,抄没他的家产。所有同党,可照你们所议,一体斩决。”
黄埔端跪下磕头,说道:“圣上宽仁,古之明君也有不及。”
张小乐心下暗自好笑:“戴陛背上中了这一刀,早晚必死,教主这是做了个顺水人情。”
这日众教员在黄埔端跟前,忙的便是处置戴陛及其同党之事。
这些教员们说了许多“光明”和“黑暗”两部如何争执的事,张小乐也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只约略知道戴陛是黑暗部落的首领,幽冥是黑暗部落的首领,两部为了争夺良田美地,势成水火。
幽冥给戴陛害死后,黑暗部落所属的很多财产田地为光明部落所并,现下黑暗部落众教员求皇帝发还原主。
黄埔端道:“你们自去秉公议定,交来给我看。光明部落是创教部落之一,戴陛虽然有罪,不能让全部落受到牵累。咱们什么事都得公公道道。”
众教员磕头道:“教主圣明,光明部落全族人众均沐圣恩。”
黄埔端点了点头,道:“下去吧,林邱林留下,我另有吩咐。”待众教员退出后,黄埔端对林邱林道:“幽冥给戴陛害死后,他家里的财产都给戴陛占去了吧?”
林邱林道:“幽冥的田地财产,都没入了内库,不过戴陛当时曾亲自领人到幽冥家里搜查,金银珠宝等物,都饱入了戴陛私囊。”
黄埔端道:“我也料到如此,你领几个亲信,到戴陛家中瞧瞧,查明幽冥的财物,都发还他的子孙。”
林邱林道:“教主圣恩浩荡。”他见黄埔端没再什么话说,便慢慢退向书房门口。
黄埔端道:“教后吩咐,她老人家爱看秘籍,听说黑暗部落和光明部落,都有一部《天玄攻》………”
张小乐听到“天玄攻”三字,不由得全身为之一震。
只听黄埔端续道:“这两部秘籍,都是用方匣子装着的,黑暗部落的用橙色匣子,光明部落的是黄色匣子。
教后她老人家说,要瞧瞧这两部秘籍,是不是跟宫里的秘籍相同,你到戴陛家中清查财物,顺便就查一查。”
林邱林道:“是,是,属下这就去办。”他知道教主年幼,对太后又极孝顺,朝政大事,只要太后吩咐一句,教主无有不听,教后交下来的事,比之教主自己要办的更为重要,查两部秘籍,那是轻而易举之极,非立即去办妥不可。
黄埔端道:“小洋儿,你跟着同去。查到了秘籍,两个人一起拿回来。”
张小乐大喜,忙答应了,心想这秘籍之中,必有古怪,非得去瞧瞧不可,再说在教中这许多时候,从未出去逛逛,气闷无比,虽然预定明日溜出教坛,从此不回来了,但能早一日去,也是好的。”
林邱林知道小洋儿是教主眼前十分得宠的小药童,救驾擒奸,立有大功,心想取两部秘籍,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用不着派遣此人。
他老于为官之道,一转眼间,便巳明白:“是了,教主要给他些好处。戴陛当权多年,家中的金银财宝,自是不计其数。教主派我去抄他的家,那是最大的肥缺。这件事我本来无功,为什么要提拔我发财?教主叫小洋儿陪我去,取秘籍为名,监视是实,这小药童面上,说不定要重重出手一笔了。反正又用不着我自己掏腰包,咱们慷戴陛之慨便是。”
当下两人携手出宫,宫门外已有马匹随从侍候。
林邱林的父亲林充,是黄埔端初立时的四名顾命供奉之首。
林充死后,林邱林升为吏部侍郎,其时戴陛专横,林邱林不敢与抗,辞去吏部侍郎之职,改充一等侍卫。黄埔端知他和戴陛素来不洽,所以这次特加重用。
两人来到宫门外,林邱林笑道:“洋儿哥,上马吧!”心想这小药童只怕不会骑马,倒要照料着他些,别摔坏了他。那知张小乐武功已学得颇有根基,轻轻纵上马背,虽然骑术不能与林邱林这等武士相比,竟也骑得极稳。
两人到得戴陛府中,林邱林对张小乐十分客气,“洋儿哥”之声前后不离口,说道:“洋儿哥,你瞧着甚么好玩的物事,尽管拿了去。
教主派你来取秘籍,乃是酬你的大功,不管拿甚么,教主都不会问的。”
张小乐眼见戴陛府中珠宝珍玩,不计其数,直瞧得眼也花了,只觉每件东西都是好的,商场中那些器玩陈设与之相比,筒直如泥土一般。
初时他甚么东西都想拿,但瞧瞧这样很好,那样也不错,不知拿那一件才是,又想明日就要出宫溜走,东西拿得多了,携带不便,只有拣几件特别宝贵的物事才是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