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任尔身上的贵族服饰已经很久没洗了,有股淡淡的异味。
他伸了个懒腰,慵懒地躺在床上,床尾有一扇窗户,透明的玻璃镶嵌在银色金属框架之中,在现在的年代,玻璃还是只有贵族可以使用的奢侈品。
向外看去,不由咋舌,这里的风景格外不错。这间屋子是从寒落山峰内部凿出来的,窗户镶嵌在陡峭悬崖下方的山壁上,足足有几千米的高度。日出不久,从他的视角能看到缓缓升起的朝阳,大片的辽阔平原,山峰上的积雪。
走进来一个身穿黑衣的侍女,看见他醒了,毕恭毕敬地走上前,双手捧着巨大的木盘,上面是许多用银质器皿盛放的食物,非常丰富。
“先生,您已经睡了十二个小时了,副主教大人吩咐我每隔一个小时就来看看您是否醒了,然后将食物给您准备好。”
克任尔礼貌地说:“谢谢你的照顾。高萨在上。”
侍女对他的态度有些惊讶,她看见克任尔的穿着,加上能够得到伽罗大人的照顾,应该是个贵族,是一个有地位的大人物。
她温柔一笑:“高萨在上。伽罗大人不在寒落山峰,她正在附近的强盗营地审问一个吸血鬼,是昨天夜里闯进我们领地的,杀死了四个强盗。她如果知道了您苏醒的消息,很快就会回来的。她对您格外上心呢。”
克任尔简单地回答:“我们是朋友。”
“天啊,伽罗大人也会有朋友?”看到克任尔直勾勾的眼神,她立刻挠了挠头,“嗯,我的意思是,伽罗大人身边都是下属,应该没人能和她做朋友,因为会很有压力。”
“吸血鬼?”克任尔听到这个种族的名字,立刻想起了电影中的德古拉伯爵。
“您不知道吗?最近帝国境内的吸血鬼多了许多,经常在黑夜出没,偷偷潜入平民的家中,然后吸食他们的鲜血。虽然吸血鬼与我们黑罗教会同属于黑暗阵营,但是教宗大人与瓦尔哈其堡的吸血鬼大君哈孔并没有什么友谊。”
侍女是个可爱的小丫头,扎着两个羊角辫,皮肤白皙,有一些小小的雀斑,大概十六七岁,只比自己大了一些。
他灵机一动,不如趁机和她聊聊天,也能了解一下这里的具体情况,指了指床边的一张椅子,笑着说道:“我年纪比你小一些,就叫你姐姐吧,我叫克任尔,你呢?”
侍女有些受宠若惊,有些不敢坐下来,不过在克任尔的强烈要求下,还是坐了下来,两人开始聊起了天。
餐盘里的食物非常丰富,山羊奶酪块,烤土豆,蔬菜汤,烤羊腿,鹿肉炖,还有一大杯蜂蜜甜酒,克任尔的眼睛亮了起来,这可是原身记忆中最爱的食物,是龙临省的中心城市雪漫城外一家酒庄的特产。
他一边吃一边和侍女聊天,有一搭没一搭地询问着这里的情报。
“我叫萨拉,很高兴认识你。”萨拉的笑容很温暖,一点也不像被蛊惑的邪教徒。
克任尔往嘴里塞了一大块鹿肉,问道:“萨拉姐姐,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嗯,山里的生活可不比城里方便。”
萨拉说:“嗯,我来到寒落山峰已经有五年了,一直做着服侍伽罗大人的工作。其实我是帝国西南边瑞驰省的人,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家里的农田都被政府抢走了。”
说到这里,她迟疑了一下,歪了歪脑袋,又说:“嗯,不对,应该说是强制收购,还是给了钱的,不过太少了......和没给差不多。”
“政府抢走你们家的农田?这样是违背帝国法律的吧?”
“是因为瑞驰省最大的领主,也就是银血家族的族长,推动了瑞驰省《圈地法案》的颁布。幸好这个法案没有遍及帝国,否则不知道多少农民都要饿死。”
萨拉提起银血家族,撇了撇嘴,显然非常不以为然。
克任尔脑海中的一段记忆渐渐浮出水面,他想起来了这部臭名昭著的法案。
工业革命之后,帝国的羊毛出口和毛纺织业兴旺发达,瑞驰省大力发展养殖业,对于贵族和农场主来说,放牧的土地不够,便把主义打到了自由民的身上。
不同于农奴,帝国的自由民是拥有自己的土地的,即使是封地的领主,也只能在对他们收取各种税务,无法公然剥夺他们的财产。
特罗洛普·银血大公,他是瑞驰省的总督,银血家族的族长。
为了创造更多税收和出口利润,他联合大工厂主和大农场主,推动了《圈地法案》在瑞驰省的颁布,合法地圈占公有土地和农民的私人土地。许多小农的土地被圈占,农民不得不远走他乡,到处流浪。
“羊毛的价格越来越贵,农场主们和工厂主们都觉得该更多土地放牧。”
“这群强盗,把我们家的土地抢去,没了土地,我只能够和父母离开瑞驰省。后来在野外遇到了弃誓者,杀死了我的父母,我被黑罗教会的人救了下来,之后就来到了这里。”
萨拉说着,似乎想起了童年时候的田园生活。那时候父母总会给她做最爱吃的苹果派,带她在平原上奔跑玩耍,可是那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她的眼睛有些红了。
或许觉得克任尔是个不错的好人,萨拉嘟囔了几句子:“虽然不知道您的身份,但是高尔特大人似乎对您受到伽罗大人的礼遇,感到非常疑惑和激动。”
“高尔特?”克任尔的目光变得深远起来,很多往日的回忆涌现。
“可能是因为之前,您是作为祭祀品被伽罗大人亲自抓来的,即将施加极刑。可是在伽罗大人接受了高萨的单独面见之后,又对您改变了态度。”
高尔特是霜落家族的老管家,和克任尔一直不和。
“对了,那十个要被献祭的女人,现在怎么样?”克任尔不忘打听这个,他在山洞里看到了十个和自己一样处境的女人。
“她们都是高尔特大人买来的奴隶,本来是要死的,不过伽罗大人突然终止了活人祭祀。其实我也觉得用活人太残忍了......唔,先生你可别把我的话说出去,否则会受罚的,不可以质疑教义!这是黑萨经上的要求!”
小姑娘明显感觉到自己失言了,惊慌失措地捂住嘴巴,朝克任尔双手合十作揖,然后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