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已经走到了柳西然面前，抬起了自己的手，柳西然闭上了眼睛，可是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出现，慕容雪抱住了她，“西儿……见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柳西然的心里一揪，良久都没有能够回应。“西儿，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要是你也出事的话，我们就不知道还怎么办了。”
“雪儿姐姐……我……”柳西然才开口就被慕容雪打断了，“西儿，你要是敢说什么话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我就不理你了。”
柳西然哑口无言，所有的话都被慕容雪这么堵了回去。
“是啊西儿，你昏睡了两天两夜，让我们都担心得不得了，好在你醒过来了。才让临风没有白白为你……”将军夫人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他，她似乎是怕说出来又让柳西然觉得伤心。
柳西然在慕容雪的搀扶下到了灵柩旁边。慕容临风就在里面，他的身上洒满他白芷花的花瓣，散发着清淡的香气。柳西然甚至还觉得他的嘴脸有一抹笑容。那种属于慕容临风的笑容。他的手中攥着什么东西，柳西然蹲下去才发现，他的手中是那枚玉佩。
染满了他的血。
“我们试着把那个玉佩拿出来，可是临风攥得死死的，根本就没有办法拿出来，所以就让他拿着了。那是……西儿你送的东西吧，所以临风才会那么珍惜，都不肯放手。”将军夫人注意到柳西然的眼神，解释道。
柳西然点了点头，“那是我去西辽之前，皇兄送我的一对玉佩。”柳西然取下了自己腰间的那一枚，交到将军夫人手上。
“相思相望倍相亲。”将军夫人念出上面的句子，突然哽咽。
柳西然看着他的翩翩少年，那双星目再也无法睁开，再也无法看上柳西然一眼。“傻瓜。”柳西然伸出手，终究没有落在慕容临风的脸上。他还记得那个少年一直一直都在向她道歉，她还记得那个少年的笑容，甚至就算是现在，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还有笑容在嘴角。可以保护自己最爱的人，也是一件开心事情对吧？
“临风啊，一直都是个情痴。他遇见你的时候，明明都已经是你出嫁的时候，却仍旧对你念念不忘，知道你从赵王府出来，他自己都担心了好多天，生怕你会觉得不开心。后来啊，一听说你要去西辽，就马上让他爹去和皇上说好话，硬是把自己塞到了你身边。那个时候我只能笑他傻，他怎么能够那么天真，觉得只是待在你身边就会觉得幸福呢？”
柳西然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将军夫人便在一边继续说着。
“从西辽回来的时候，我们都不敢相信你和他真的在一起了，其实我……一直都怀疑你只是想用临风疗伤，你或许还想着那个赵王世子。但是后来我发现，你真的已经放下了，你和临风真的看起来很登对。我和他爹都在张罗着婚事了。不过啊，临风可能并没有那个福气，不过他并没有带着遗憾离开，已经让我们很欣慰了。所以西儿，你千万不要把所有的重担都背在自己身上，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才能让临风没有白白死去，你知道吗？”
“西儿明白。”柳西然并没有自暴自弃的念头，临风已经因为他离开，是他用自己的命换来了柳西然的命，她自己也曾经说过永远都不会辜负慕容临风。既然慕容临风可以兑现自己的承诺，柳西然也一定要兑现。
而且，她还没有报仇。真的是小看了柳嫣然，没想到会让她再一次利用了柳秀然来对付自己，而自己已经发现了那个丫鬟神情间的不对，却没有多想。就算有一万个人对柳西然说不是她的错，她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更没有办法原谅柳嫣然。
上一世，她毁了自己，但自己重生，再来一次，看似步步为营，其实却一直都在为自己埋下杀机。不仅柳西然自己在磨砺，就连柳嫣然都在经受磨砺。她可是远远比柳西然想象中的要厉害太多，柳西然过了这么多安稳的日子，都快要忘记柳嫣然这个存在的时候，她普通一道晴天霹雳回到自己的生命里，把自己的生命再一次弄得支离破碎。
她在挣扎和痛苦之后，选择了离开赵昀，选择把自己曾经的感情冰封起来，选择离开远去，把曾经那个快乐的自己找回来。当她刚刚获得幸福，就要重新开始快乐的生活，甚至……甚至都已经要离开这里，都已经决定不再追究柳嫣然了。
可是就因为自己一时的心软，就给了柳嫣然机会让她给了自己致命的一击。她果然还是太过天真，杏暖的事情都没有给她一点点的警醒，她还是太过看重自己眼前的幸福。一头扎进去就出不来了。对周围的危险都没有意识了。
将军夫人把玉佩交回到柳西然的手中，柳西然接过来，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针灸包，在自己的掌心狠狠一划，鲜血顿时冒了出来，把柳西然手中的玉佩染成了红色。
“西儿你这是？！”将军夫人和慕容雪都被柳西然的举动惊呆了，但是锦儿并没有动，她明白柳西然的心意，所以根本就不准备阻止他。
“所有的话，所有的承诺，一直都是临风在说，我从来都只是听一听罢了，我从来都没有对他说过什么承诺。现在……就算我想给他承诺，都没有办法再办到了。我都不知道临风究竟明不明白我的心意。我知道他一直都在怀疑我……”柳西然握紧了玉佩，她的血滴在慕容临风握着玉佩的那只手上。
“西儿，你对临风的情意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不然的话，他哪里可以那么开心呢？我从来没有见过谁可以让临风那么开心，除了你西儿。就算现在……我们都已经失去了他，我还是会记得你曾经给我们带来的好处，特别是你对雪儿的好。”
柳西然把那枚染满鲜血的玉佩放到了慕容临风的手上，那只紧握的手掌似乎是被柳西然的鲜血所温暖，居然松开了。柳西然把两枚玉佩放在一起，在握紧慕容临风的手。“在我把玉佩交给你的时候，我曾经说，这是我的心，需要你帮我好好保管。我也知道，你还是希望我可以得到幸福，那是我答应你的最后一件事情，我会努力完成的。但是，我并不是向你要回这块玉佩。送给你的东西便是属于你的东西了，你好好拿着就是了。你从来都爱说的那些话，其实我并不是不爱听，有哪个女子不爱听甜言蜜语的呢？只是……只是我害怕会一语成谶罢了。”
柳西然完全感受不到手心的疼痛，只是慕容临风早已僵硬的手指没有办法再回握她的手了，“我爱你，慕容临风！你给我听好了，这是我第一次，也会是我最后一次告诉你。”她还在等着他突然睁开眼睛，等着他告诉自己，“你知道吗，我等你和我说这句话很久了。”可是她等到的只有自己的眼泪。
然后柳西然站起来，她的手掌还在滴血，身上的伤口原本就还没有好。一下子栽倒在地上，将军夫人和慕容雪手忙脚乱地把她扶起来。“我没事。”柳西然摆了摆手。凄然地笑了笑，“在临风的身边我永远都不会有事。他会保护我的，他会保护我的。我又弄脏了他的衣服，对不起，对不起。”
柳西然觉得自己的脑袋又回到了一片混沌的状态。什么都没有了。她看着自己掌心的伤口，殷红的血一直一直看得她的眼中都只剩下红色。
她还是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柳西然曾经觉得自己可以做一个很顽强的人，毕竟她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所以在柳嫣然那一剑刺过来的时候，她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无非只是觉得，自己又浪费了这一世的生命，自己连到了手边的幸福都没有办法抓住。
柳西然陷入了梦境中，所有的美好都在眼前一一掠过，慕容临风曾经说过的话再一次回到了耳边，柳西然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脸都在梦中笑酸了。
“小姐！你可要把我们吓死了！你你你……”瑟儿说着都要哭出来。
从温暖的梦中一下子掉入到冰冷的现实里，柳西然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神来，她本来还想继续沉睡下去，毕竟梦境是真的温暖，可是她明白梦终究都是会醒的，她没有办法永远沉浸在其中，也不能永远沉浸在其中。
她现在只想找到柳嫣然，只想杀了柳嫣然，那就是现在支撑着她走下去的动力。
“小姐……慕容少将就要出殡了，你要不要……”
“当然要去！”柳西然站起来，在几个丫鬟的服侍下先梳洗了一番，然后吃了些东西，就走了出去。所有的人都在，柳家的人，慕容家的人，还有一些不认识的朝廷官员。
慕容雪过来拉住柳西然的手，看了看她已经包扎上的伤口，“西儿，我们走吧。”她没有说别的，甚至都没有问柳西然怎么样了。她知道那是最不需要问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