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一日过去,老头在悬崖边上空坐一宿,店铺内,年轻人却早早起床开始收拾。
门要换,太旧,书架翻新,柜台翻新,地扫干净,二楼也得清理点老头的痕迹……我没杀人。拿出清扫的工具一顿忙乎下来,年轻人简直腰酸背痛,从来没有过这么刺激的打扫过程。
远处一身着青袍的道人却来到了这条偏僻的街道,道人看上去三十来岁,双目像一滩不曾流动的水,虽看似温柔,却给人一种没有感情的错觉,似乎任何事情都不能引起他一丝兴趣。青袍华贵,质地轻柔,一眼看去便知道穿在身上十分的舒服。青袍背后绣着星辰花纹,颜色贴近青袍的色彩,隐晦莫名,期内白色衣裤打底,气质出尘,不似凡人。
道人叫什么,没人知道,只是与他相熟的人都称呼他为算道人,当今天子的座上宾,据说是在某次出巡的时候偶遇,凭借一手道术使得天子将其带入朝中,分的不大不小的官位。虽说是个闲职,但圣上如果遇到什么大事,都会询问算道人商量一二,只因他鬼神莫测的算术从未出错。
久而久之,满朝文武都知道有那么个人,算术了得,一些大臣就想试试这算道人的算术是否真的如此了得,结果自然是……算过的人都说好。但算道人不常算,也最多是当今圣上登门时,算道人会开门迎接,其他人,便是六部官员,当今丞相,除非算道人自己愿意算,否则也是算不成的。但凭着圣上的关系,算道人也没人能强迫他什么。
而今,极少出门的算道人今天却像是带着某种目的一般朝着年轻人的店铺走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算道人倒霉,刚踏进店铺,却被迎面砸来的垃圾袋砸倒在地。从未吃过如此大亏的算道人平静的眼中起了波澜,从地上爬起来正想开口却见一个年轻人正歉意的看着自己。
“抱歉……刚打扫垃圾来着,你没事吧?”年轻人带着白色的像是面具一样的东西遮住自己的鼻子和嘴巴,只露出一双眼睛,一身的灰尘,似乎刚打扫过店铺,此时正满含歉意的看着自己问道。
算了,给老头一个面子,今天就放过你。算道人听着道歉的话,脑子这样想着,开口说道:“你是新来的店员吧,你们老板呢?”
“老板?我就是老板,我昨天买下了这间店,如果你是原先店里的老顾客的话,那不好意思了,你想买的东西可能没有了。”年轻人解释道,比较自己扔垃圾将人砸到了,就客气的跟他说一下情况好了。
哪曾想,面前的这个看上去斯文的道士却破口大骂起来:“他妈的老东西,拿了老子的钱不办事是不是,钱都付了,叫老子今天来拿,结果呢?你他妈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过几天来买这间破店会死吗?狗日的……”
道士越骂越起劲,不仅骂了老头,连带着年轻人也给骂进去了,而且骂人的话顺溜的很,一点卡顿都没有过,一口气骂了半天,愣是让年轻人看的目瞪口呆。
“喂,小屁孩,说话啊!合着你在看老子演单口相声呢?”道士瞪着年轻人,眼睛里满是挑衅的神色,似乎说来和老子对骂啊!垃圾!
年轻人一脸黑线的看着这个奇葩的家伙,有点想拿扫帚赶人了怎么办?但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走到店内,拿出了一个大包扔到了道士的面前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老头那里买了什么,但这里老头留在店里所有的东西了,你看看有没有你买的,当然你全拿去也没关系,反正这些垃圾正好是要丢的。”说完,转身进了店里。
“垃圾?”道士一脸狐疑的看着地上随意扔着的包裹,老头留的东西,有自己的那件宝贝吗?也不对啊,丢的这么随意,怎么可能是好东西呢?带着疑问,道士打开了地上的大包。
“白云灯……红尘香炉……鸳鸯锁……九回丹……咦,这不是我订购的六曜星灯吗?这他妈的是垃圾!你给老子滚出来,你眼睛是瞎了吗?这些都是别人抢破头颅都抢不到的宝贝好吧!你是个白痴吗?”翻看完毕之后,道士继续在门前大骂着,也幸亏这里平时人都没几个,不然现在店铺门口已经围满了来看热闹的人。
“……”年轻人是不知道这道士为什么对着一堆垃圾要这么激动,可能是个捡垃圾的吧!这样想着,随口说道,“你喜欢,就都拿去咯。”
“你……你……”道士指着年轻人说不出半句话,可能是被气的,可能是自己也不知道该说这小子什么好了,不过转念一想,他不识货,送给自己,不是便宜了自己吗?不行,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有尊严,有道德修养的人,怎么能捡别人看不上的东西呢?自己要让他认识到这些东西的价值,然后再感恩戴德的低价卖给我!
算道人打定主意,嘴上说道:“你说的哈,别反悔!”说完将地上的大包打了个结,似乎打算背回去。
“对,赶紧拿走。”年轻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像是在打发一个要饭的。
“好,年轻人有魄力。”算道人背起地上的大包,虽然很重,但在修道的人连这点东西都拿不起,岂不是丢人。算道人不丢人,所以他很轻松的背上了,转身便走,刚走没多远,却停下脚步问道,“小子,你什么名字?”
“我?年木杨,怎么?”年木杨奇怪的问道。
“遇上什么事可以到城西算府找我,便是惹上当今圣上,我也可保你全身而退。”算道人像是在自语,却是继续朝远处走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年木杨的视线内。
“奇怪的道士。”年木杨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像是在微笑,一身转身却是继续去打扫店铺去了,满是灰尘的店铺内,只有年木杨的身影模糊的晃动着。
这清贫城中,有一户商贾,家中只有一子,独宠,家里当个宝贝,这孩子虽然家庭富足,从小在父母的宠溺中长大,养的是嚣张跋扈,却也懂得一些道理,不欺软,虽然心里鄙视,面上也偶有表情,但勉强着笑脸,在别人打招呼的时候也不会答应。
为人孤僻,性格古怪,总是惹是生非,犯过大错,都能在家中的运作下得以解决,比如说打了书院的老师,或者将本来的一件小事演变成大事,随着他的长大,性格越发古怪,与常人不和,也没朋友,这更加助长了他行为的怪异。
喜静,一人便能坐一整天,厌世,自他家丫鬟口中传出希望清国灭亡,但都被压了下去。与人之间,几乎是把能得罪的都得罪了。久而久之,他看别人奇怪,别人看他也像个神经病。正应了那句话吧,我见诸君多有病,料诸君见我应如是。这句好像是墨香铜臭写的,大概是这样的吧,也没认真看过她写的小说。
突然有一天,家中遭遇变故,父母一夜之间穷的将宅子也变卖了。原本的少爷变成了一个普通家庭的子嗣,换做别人他不知道会怎样,反正他哭过,闹过,最后只能躺在床上接受了这个现实,原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事情的人也会遭到报应啊。
他的报应却还没有结束,身旁邻居孩子吵闹,一天天的没个消停,他找父母,父母也只得在他的央求下去提醒邻居。这样好了一天,第二天却依旧吵闹,无法,他的父母只能再去,如此往复许久,邻居也许是烦了,对他父母的语气越来越不客气,他捂着被子睡不着,心中想着父母相比也是睡不着,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敲响了邻居家的门,自认是友善的语气提醒了一下,尽管邻居语气不善,但他早已不是当初的大少爷,只能忍着。
如此,却不到半天,邻居家的孩子又闹了起来,这下点燃了他的少爷脾气,直接走到邻居家与其骂了起来,闻讯赶来的父母拦住当时都快动起手的两人,见自家孩子拿着刀,连忙劝说。
但他们哪知道少爷只是提着把刀吓唬人的,真动手,他也不敢,骨子里的懦弱让他只能冲父母发发脾气。倒是邻居家的女主人拿了个玩具砸了一下他的鼻子,把他给砸疼了,手上的刀也不小心割到了自己。
邻居不这么想,都拿刀了,便喊来了衙门的官差,两家人彻底闹到了公堂,你说你有理,我说我有理。
“我的孩子有病,他要闹我也没办法。”
“那我家就不用睡觉了吗?父母一天劳作完了觉都不能睡,你管管你家孩子会怎样?”少爷把父母推了出来,也许是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的孝顺吧。也没想过自己平时好吃懒做,才放父母如此劳累的。
“我也睡不着,要不你来管?”做父母的不管孩子,却让邻居家来管。
“你睡不着是你的事,影响了邻居,几次提醒却还是继续吵闹,你说对吗?”少爷到底读过几天书,一些道理他也能扯得出来。
“这样……”衙门的老爷见双方吵得不可开交,也有一个时辰了,不耐烦的调停着两家人。事情的最后,邻居先走了,少爷却满肚子的委屈只能在公堂上哭了出来,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父母好说歹说劝其回了家,少爷只能在家中委屈,因为他感觉自己丢人,在街坊面前丢了面子,躲在家中闭门不出。父母只能叹气,却继续辛苦劳作。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父母却不久之后遇上意外,撒手人寰,只留下独自一人的他在屋中过活。
当初家道中落的时候想过,父母早点死,自己也陪他们去,但真要到实践的时候,少爷怂了,他怕死。试问谁不怕死?都知道活着比死了痛苦,但谁又有勇气去死?他没勇气,所以只能选择苟且偷生,找了份杂工,工作虽然累,但也能过得下去。每天心里咒骂着欺负过他的人,想着他们遭遇各种意外,然后死得痛苦,就这样,活在每天的怨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