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皇上，把汤婆子抱着，这是我专门给您做的。”姚姝伊殷勤道。
萧崇瞥了她一眼，“汤婆子是王进忠找的，水是宫女们烧的，你做了什么。”
“我把这个包起来拿给您啊。”被他嘲讽，姚姝伊一点也不觉得难堪，宫里不都是这样的嘛，只有碰上一下就可以说是自个儿做的，要是真论起来，亲力亲为的大概就只剩下吃喝拉撒这些别人替代不了的事吧。
今日的萧崇显得比昨天的还要憔悴，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没有什么血色，与刀剑割在身上的疼痛不同，女人的这种疼真叫人恨不得在地上打几个滚才好。
拿块布将汤婆子裹上，让他抱着，道：“这几天是最受不得凉的时候，您今儿还在御书房外面站那么长时间，不疼才怪。”
“公事要紧，这点小痛朕可以忍的。”
“嗯，是能忍，可是没必要把它加重不是，这样，等我下了朝我让王进忠过去找您，从长乐宫到这儿也不用多长时间的。”
萧崇想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嗯。”
姚姝伊继续唠叨道：“还有啊，凉的东西也不能碰，泡脚的水最好热一些，去去寒气，还有什么我一时想不起来，您回去了问问可儿，她伺候我多年，这些都懂的。”
“你要让别人碰朕？”
姚姝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现在在可儿眼里您就是我啊，不算别人的。”
“嗯，也是，她可是跟朕说了不少‘我’说过的话呢。”
姚姝伊手一顿，腆着笑道：“那丫头就是话多，皇上，她与您说什么了？”
“你觉得呢？”
她觉得要完蛋，可儿跟她向来都是一条心的，她要骂谁她绝对不会劝着，只会帮她一块骂，找到盟友的感觉让她骂得更加畅快，但要是都被他套出来的话那就太糟糕了。
呜呜，腿软。
半蹲在榻边，姚姝伊拿起他的手，“皇上，臣妾这可不是占您便宜啊，按合谷穴是可以减轻一些疼痛的，臣妾给您按按啊。”
“按吧。”萧崇把手递过去，垂眸看着她小意讨好，“杂耍班子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回皇上的话，臣妾着人去查了近期与他们有来往的人，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
“继续查。”
“是。”说起那事，姚姝伊心里也有些内疚，“对不起啊皇上，这事是臣妾鲁莽了，没查清楚就放他们进来了，还是以您的名义去请的，要是真出了什么事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您。”
萧崇闭目养神，“好在没有出事。”
或许那些人根本也就没有想出什么事，所谓的刺杀不过就是一个幌子而已，不然如何那么轻易正好被太后发现。
“再派些人去查琉光毒，这种毒产自西域，在中原使用的人不多，或许能更容易查到线索。”
姚姝伊恍然大悟，“对啊，还是皇上您聪明，杂耍班子接触的人太多，仔细查起来京城大半的人都得牵扯进去，其中还有不少朝中官员，如此动静大了些，说不定还会引起什么动乱，哎呀，臣妾怎么没想到呢，还是您厉害。”
“少拍马屁了，朕不吃这套。”
姚姝伊笑得更加讨好了，“所以说皇上您机智啊，不会被这点小伎俩所蒙蔽。”
“你说得对，朕也不会因为你的几句话就忘了你与你那个宫女在背后编排朕的话。”
姚姝伊捂住嘴，她还是闭嘴好了，说多错多，还被他点破，里子面子全没了。
“力气大点，没吃饭吗？”
“哦。”姚姝伊使劲一按，只听他“嘶”了一声，对上他不悦的眼神，脖子一缩，委屈巴巴道：“是您让我重一点的。”
萧崇忍了忍，终究是没忍住，斥道：“除了吃喝睡你还会做什么。”
姚姝伊咧嘴笑了一下，“臣妾还会讲故事啊，皇上要不要听。”
想起她之前讲过的“及第”“落第”，萧崇嘴角抽了抽，“不听。”
“听嘛听嘛，这是臣妾最喜欢听的一个。”
萧崇重新闭上眼，没有说话。
这就是默认了，姚姝伊笑了一下，开口道：“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和小和尚，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从前有座山……”
萧崇：“……”他发誓，他要是再听她讲的故事就是傻子。，
王进忠打了个哈欠，见皇上睡着了，去拿了个毯子过来轻轻给他盖上。
萧崇这一睡就是许久，醒来的时候都快晌午了。
“皇上您醒了。”
“嗯，过来，别说这些废话。”
姚姝伊上前将他扶起来，“皇上可觉得好些了？”
“并没有。”萧崇捏了捏酸软的腰，浑身使不出什么力气来，见旁边放着一碗黑乎乎的药，问道：“这是什么？”
“这个啊。”姚姝伊边说着边把碗端了起来，“臣妾想着汤婆子和按合谷穴的大约是没什么用的，便请太医开了道方子，专治皇上的信期疼痛。”
萧崇偏头看着她，目露嘲讽，“你的小算盘打得倒是响。”
姚姝伊无辜瞪大眼睛，“皇上您说什么，臣妾听不懂，来，快喝药吧，一会儿凉了就更难喝了。”
萧崇本是不想搭理她的，当他是什么人了，帮她调理身子的木偶么，呵，想得美。
姚姝伊见他不想喝，也不逼迫，“唉，女子不易，每月都会来癸水，有的人来了没什么事，有的人却是疼痛难忍，很不巧，臣妾就属于后者，不过也没关系，一个月有三十天呢，癸水也不过就是六七日而已，正好这几天您就多歇歇，权当是给自个儿放个假了，折子什么的啊，您也不必着急，要是有什么要紧事臣妾都会第一时间告诉您的……”
她话还没说完，萧崇便夺过药一口喝了下去。
他眉头紧锁，费了好大劲才强忍着没把药吐出来。
姚姝伊赶紧端了一旁的清水过来，“皇上漱漱口。”
之后又拿了一块蜜饯给她，这才将那股子苦味给压了下去。
“皇上真厉害，那么苦的药眨眼间就喝下去了，臣妾佩服。”
萧崇静静看着她，不说话。
姚姝伊眨了眨眼，“皇上，您看着臣妾做什么啊。”
萧崇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赶紧滚，他怕一会被她气得吐出来。
姚姝伊了然，“是是是，臣妾这就走。”
要是真吐出来亏的可是她，身子一点没好不说还被他给记恨上，太亏了。
“皇兄！”姚姝伊一出门就听到一声大叫，这动静除了他也没谁了。
“你怎么来了。”
“皇兄。”萧嵘在他面前站定，“皇兄，听说姚姐姐在你这儿，快叫她出来陪我玩。”
姚姝伊微微挑眉，“凭什么陪你玩。”
萧嵘小胸脯一扬，“凭我是皇子！”
姚姝伊嗤笑一声，“朕还是皇上呢。”
萧嵘眉头拧着，“皇兄讨厌，我不跟你说话，你快叫姚姐姐出来。”
臭小子，居然敢说她讨厌，“你是什么人，也敢指使朕。”
萧嵘小胖手叉腰，“母后说我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你们都得让着我，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呵，也不知太后说这话的时候将她的大儿子置于何地，萧嵘要是最尊贵的，那萧崇又是怎样的。
身后的小太监小宫女吓得脸煞白，“皇上恕罪，小皇子年幼不知事，童言无忌，不是有意冒犯皇上的。”
“都八岁了还小？”姚姝伊反问一句，直将他们说得惧意更甚，瞥了眼身后紧闭的大门，他应该没听见吧，拎着萧嵘的后领往外走。
“啊你放开我！”萧嵘被他拖拽着只觉丢了脸面，大喊道，“放开我放开我……”
姚姝伊不理他。
萧嵘急了，扭过头咔嚓一口咬在她手上。
“小兔崽子。”姚姝伊把他扔开，看着手上的牙印，“你属狗的啊。”
萧嵘得意道：“知道本皇子的厉害了吧，看你还敢不敢对我不敬。”
姚姝伊盯着他，这孩子莫不是个傻子吧，都已经八岁的人了她可不信他不知道皇上是什么，居然还敢如此出言不逊，也不知道太后是怎么教的。
“你整日也不读书净待在太后什么做什么。”
萧嵘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读书有什么好玩的。”
“那太后宫里有什么好玩的。”姚姝伊反问道。
萧嵘不服气道：母后宫里可好玩了，我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难怪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姚姝伊绷着脸道：“王进忠，下午带小皇子去国子监，告诉太傅，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不必特殊对待。”
“是。”王进忠也早就看他不顺眼了，都半大的孩子了还整天对皇上吆五喝六，一点都不将皇上放在眼里。
“我不去！”萧嵘气得跳脚。
姚姝伊不理他，“现在就去吧，给他把书笔墨纸砚备好，莫要耽误下午学生们上课。”
“是。”
萧嵘还要闹，被王进忠叫小太监带走了。
他又打又骂，小太监也不敢还手，又不能松手让他跑了，只好受着。
姚姝伊看着直皱眉，这哪里还有个皇子样，嚣张跋扈，蛮不讲理。
很快她就知道原因了，他能这么熊完全是背后有人撑腰。
太后气势汹汹地走过来，身边带着哭得一把鼻滴一把泪的萧嵘，“皇上，你还当嵘儿是你的兄弟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