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三名叫张三山,因在家行三,因而大家都顺嘴叫做张老三。
他在这五道司衙门有四五年了,曾经拜在少林,做俗家弟子九年,学得一身的本领,但在这衙门里做事,没有上层的关系,没有银两铺路子,你单有本事是远远不够的,是以一直不得赏识,只能做一个小小的暗探,赚点辛苦银两,养家糊口罢了。
张老三回道:“承蒙公子看得起我张老三,既然投脾气,那大家就是朋友。”
路不平笑道:“爽快!张大哥一看就是性情中人,快意恩仇,岂不快哉。”
“有件事想与大哥相商。”
张老三道:“公子请讲。”
路不平问“胡大麻烦”道:“你们衙门里的副都统,有什么人做没?”
“胡大麻烦”道:“有。”
“谁?”
“胡大麻烦”道:“是沙老二,就是刚才被老前辈杀死的那位。”
路不平笑道:“那就恭喜张大哥了,先委屈张大哥做个副都统,如何?”
张老三懵逼了,诧异地望向“胡大麻烦”。
“胡大麻烦”谄媚地笑道:“小爷既然吩咐了,属下敢不从命,从现在起,张老三就是咱们衙门的副都统了。”
张老三简直不敢相信,刚才还水火不容,你死我活的两个人,竟然一唱一和,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胡大麻烦”竟然还能唯命是从。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张老三受宠若惊,拱手谢道:“多谢公子抬举,以后但凡有用得着我张老三的地方,公子吩咐就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路不平笑道:“张大哥见外了,大家以后都是兄弟,有事咱们商量着来,说什么吩咐不吩咐的。”
转而又问向“胡大麻烦:“今晚之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胡大麻烦”道:“小爷放心,属下定会料理得干干净净,只当什么事也没发生。”
路不平笑了笑,看来这“胡大麻烦”,还是个明白事的人。
……
小鱼此番被吓得不轻,在回来的路上,一直紧紧拉着路不平的手,直到回家后仍不愿撒开,无奈,路不平也只得,任由着她的性子。
但令路不平感到欣慰的是,小鱼经历此次事变,有惊无险,终能化险为夷,也是可喜可贺;意外收服了“胡大麻烦”,看来暂时不会再有麻烦了;扶持张老三做了副都统,以后这五道司衙门,能为我所用,也算得上功德圆满。
一场风波,可谓曲折繁复,凶险异常了,最终却烟消云散。
过了几日,南城的宅院修缮一新,黄管家套了马车过来,请路不平过去看看。
因为前几日的事情,小鱼受了惊吓,所以路不平让吴嫂,陪着小鱼一起去散散心,又到客栈去,接上了“鲁大牙”他们,一行人十几辆马车,浩浩荡荡地往南城宅子方向驶去。
离那宅院南墙四五十步路,有一条宽河,当地人叫南溪,两岸边都是高耸的杨树,河上架着一座石桥。
走过桥来,是一条平坦大路,远远望见树丛中,显出那座宅院来。
门前新砌了青石板路,粉刷了雪白的围墙,新翻修的门楼,门前左右各摆放了一只,青石雕的石狮子,只见有三五顽童,在爬上爬下,玩得不亦乐乎。
黄管家见了,正要呵斥,却被路不平拦下了。
他不以为然,孩子嘛,玩嘛,高兴嘛,有什么呀,他不想为富不仁,更不想仗势欺人,那种穷人乍富的张狂劲儿,他看不惯,当然,他更不会那么没品。
众人下了车,七嘴八舌地说笑个不停,都急着进院子,想看看里面的布置到底如何。
老黄在前侧引路,呼啦啦一大群人跟在后面,进了大门。
迎着门口,立着一堵高大的影壁,上面镂刻着麒麟瑞兽的图案,转过来便进了院子,迎面是用太湖石堆砌的假山,只见怪石嶙峋,纵横拱立,上面苔藓斑驳,松竹掩映,颇有几分险峻山川风貌。
左右两厢是几间下人的住所,正面是大厅,中间是宽阔的院子。
这是一座七进的宅院,左右两边还有跨院,路不平原先还担心,屋子不够住的,现在看来完全是杞人忧天。
进到后院,四周设有游廊,左右两厢是耳房,中间是花园,上面是正屋。
路不平对“鲁大牙”他们说道:“你们觉得这里怎么样?”
“二狗”说道:“这里跟财主家的房子一样,真气派。”
“鲁大牙”用他那只好手,拨弄了一下他的头,说道:“傻瓜,这就是财主家的房子。”
路不平说道:“喜欢这,那你们就住这里吧。”
“真的啊?”
“屁话,大哥说话,什么时候还不作数过?”
“太好了,有新房住喽!”
一时间,只见他们个个兴高采烈,笑逐颜开的,终于可以住进新房,不用再蜷缩在那破庙里,忍饥挨冻的遭罪了。这庭院中间还有花园,吃饱喝足之后,还可以“沾花惹草”,岂不是如踏进了天堂一般。
老黄引着路不平他们,继续往前走。
从正房后门出来,中间是一条宽宽的巷子,与前面的院落隔开。
经过一道黑油大门,只见院里山石林木随处可见,天井中植一丛翠竹,竹叶遭霜打过,有些泛黄,小池里养了几尾鱼,这天气里,鱼也不怕冷,在水里游地正欢。
老黄说道:“这是内宅,公子、小姐可以进屋去看看,哪里不中意就跟我说,我让他们再重新布置。”
小鱼拉着吴嫂的手,问身边的路不平道:“哥,咱以后就住在这里吗?”
路不平点头说道:“恩,喜欢这里吗?”
小鱼满脸的笑容,说道:“喜欢,这里好漂亮啊。”
路不平笑道:“喜欢就好,你们进去看看,不满意就和老黄说,我先到别处转转。”
老黄陪着小鱼和吴嫂进屋,去看里面的陈设,而路不平则到别处去看了。
待转到后面,西院墙上有个月洞门,穿过去是个小院,院子里有口石井,前面好大一块空地,原先是个菜园,还有几间翻新的青砖瓦房,路不平心想,在这里造火柴正合适,只是还得选个地方,做私塾学堂。
这宅子布局十分巧妙,院内的道路四通八达,路不平一时之间,竟有些转悠糊涂了,无奈,只得回去找老黄,让他帮着找个适合做私塾的地方。
等回到内宅的时候,小鱼他们正在院里看鱼。
路不平说道:“黄管家,我想这在宅子里设个私塾,你帮我找个合适的院子。”
吴嫂问道:“设私塾?”
路不平点头道:“是啊,小鱼也应该读些书了,不能老是这么瞎混,还有我那帮兄弟。”
吴嫂又问道:“要请先生不?”
路不平笑道:“当然,没先生谁教他们啊。”
吴嫂说道:“那……你看我行吗?”
路不平直言道:“你教过书吗?不是教他们认几个字那么简单,不说学富五车,最起码也得博学多才,教他们修身、明理什么的。”
吴嫂说:“家父以前就是教书先生,从小跟在他身边,多少也学了些。”
路不平笑道:“那太好了!吴嫂,你真是全才啊,小鱼他们以后就交给你了,就多费心了。”
吴嫂笑着摸了摸着小鱼的头,说道:“小鱼,你以后得叫我先生了。”
小鱼倔强地说道:“我不,我还叫你吴嫂,姐姐。”
路不平问道:“为什么呀?”
小鱼说道:“叫先生,不听话就得打板子,我才不呢,叫姐姐,就不会挨打了。”
“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
老黄引着路不平他们,去了竹林书屋。
这里,原是当年余老爷子,在正屋东边另外建造的一座小院落,作为读书养性的地方,它和正房只一墙之隔,却自成天地,环境十分幽静。
路不平和吴嫂他们一看这个地方,都十分满意,确实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那小院与正院有月洞门想通,门上方嵌一块小横匾,上写“退思”二字。
院子里长满了翠竹,一条碎石铺成的羊肠小道,通往竹林深处,近墙角有一株腊梅,枝干虬劲,枝杈穿过花墙,爬到在外边。
路不平一见,不由地暗笑,这大概就是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的真实写照吧。
吴嫂见他满脸通红,问道:“你怎么啦?”
路不平慌忙摇头道:“没怎么,看到这里环境这么好,高兴啊。”
吴嫂只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正面一溜五间大房,东边还有三间靠山厢房。
进入书房,陈设愈见高雅,墙上挂一幅中堂,是唐代大诗人王维画的山水,画意取梁朝诗人王籍“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的诗意。
中堂两边配了一副对联,上联是“闭门即是深山”,下联是“读书随处净土”。
四周放着不少书柜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三坟五典,八索九丘,诸子百家,四书五经,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老黄说道:“这些都是太太从府里拿过来,按照以前的摆设,特意布置的。”
路不平说道:“恩,睹物思人,好不伤感,太太以后还是少来这里的好。”
老黄说道:“是啊,这些东西没用别人,一件件都是她亲自摆放的,我看她,眼睛一直都是红着的,哎……”
路不平说道:“过些日子,等这边都安顿好了,再请她老人家过来吧。”
……
路不平突然话锋一转,问道:“这两天你没去找马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