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看着他:“你居然还活着……刚才……我竟然差点杀了你……”
“你不会杀了我的。你从来都把别人的性命看得更重要,这已经成了习惯,固定在了你的身体中,渗透进了你的血液里。基利那家伙会为你感到骄傲的。他一生犯了无数的错误,只有领养你这件事没有错。如果当初洛与达尔伦听了我的劝告,把你送到悬冰城堡去……那刚才我就已经死在你的刀下了。”
卡洛斯笑起来。不是那种过了火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喜忧参半的笑。
渡鸦使看着那张笑脸,嘴角扬起一个温和的弧度问到:“卡梅隆还好吗?”
“他很好,很不错,他一直在找你,信使和亲卫使走遍了大陆的各个角落……却没有想到你会在这里……以这个样子……”
“他还是那么固执,”渡鸦使摇头:“活一百岁也不会改……你倒是还不错。”
“还不错吗?”卡洛斯神情暗淡下来,苦笑了一声:“你们这些家伙,一个个都离开了。凯威特离开了达尔伦的骑士团,去参加了蚀梦者,凯特琳本来不知所踪,如今才知道她也在蚀梦者的队伍里,达尔伦和洛把一切都隐藏起来,我不知所措的看着玛拉然的战火烧起来,你应该知道随后发生了什么……你向来知道所有事。”
“哈哈哈,难得你也会抱怨了,变了不少,不再是当年只会点头答应一切的傻小子了。”
“少说风凉话,我严肃的问你一句,你这家伙,是真的回来了吧?”
“是,放心吧,洛和达尔伦出事的时候我就已经准备回来了,昆塔尔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我相信他们将来会是很大的助力。话又说回来,你应该见到穆法莎了吧?她还好吗?”
卡洛斯顿了一下,目光飞快的掠过远处的旷野:“很不好,我感觉的到她变了许多,离开了地下城的她,让我看不透了,然而卡梅隆貌似知道她为什么而来,我感觉得到,她和卡梅隆貌似向我隐瞒了什么。克罗夫特,你应该也知情的吧?”
“不,我不知情关于穆法莎的事情,我只知道关于你的消息而已。”
听到二人的话,渡鸦使垂下了眼帘,卡洛斯也只是看着他,却最终没有说出话来。风浅浅地飞过麦田,碧绿的波浪蔓延向天际。无忧无虑的小女孩歌唱着,在大地上自由自在地与那只黑猫奔跑,雀跃,所罗门也放开了心情跟随着他们,跳跃在麦田之上。
“好了,这些事情现在想来也是麻烦,我们的处境现在很不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作为四使者之一,会尽我的义务,也会帮助我们摆脱眼前的麻烦,你们就想着在合适的时候出手解决危险就行。”
“你一直是我们四个当中最智慧的,父亲都承认你其实更适合站在他的位置上。我不顾一切,按照父亲所说,把所罗门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我们现在可是众矢之的了。”克罗夫特看着他,心情复杂难辨。
“显然,我们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你们身上,我相信卡梅隆,他既然答应让所罗门参与到狩猎中了,那么相信他已经做足了准备,至于宴会上的闹剧只能算是出人意料,耶科多执意不愿让所罗门现在出现,这也是我没有考虑到的。而卡洛斯你问我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了么!”渡鸦使看着远处的所罗门,话却是对着卡洛斯说的:“如果我说,我找到了呢?”
卡洛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表情一下子黯了下去:“他?”
“看他跑的样子,看他笑的样子。如果你们是第一次见到他,你们会相信他杀了对抗他的人,心里盘算着如何毁灭世界么?”
“他已经不能算是小孩子了……”克罗夫特看着自己的弟弟,神情淡然地说道。
“的确,所以他们才会叫他‘小黑龙’。我猜,卡梅隆也是因此才选中了他。不然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拿一个孩子当工具的。维克托也是这样,耶科多也是这样,悬冰宫殿的那些人也是这样……你们所有人都害怕他,一本正经地把他的话当真。我本来以为卡洛斯你会看明白些的,毕竟曾经的你和这个孩子有很多地方一样……结果,你也这么说。”
卡洛斯看着远处的所罗门,心中不知到底在疑惑些什么:“我在入城仪式上看到了雅希尔,他们是你带来的吧!”
“是的,瓦尔西里的厄难可以说是卡拉坦之难的延续,他们的种族遭受的厄难是我们错误的胜利导致的,我们需要帮助他们,也离不开他们的帮助,曾经最辉煌的传说,落得这幅下场,有些人需要为此付出代价,他们不能没落下去。”
卡洛斯神情稍显低落。
渡鸦使注意到卡洛斯的神态变化问到:“怎么,你是害怕了吗?”
“是啊,我害怕了,我害怕你想要做的事,洛死了,达尔伦也死了,为了当年那场斗争的胜利,我们牺牲了太多东西,我……已经不敢再把希望赌在两个小孩身上了。”
风停了一秒,而后呜咽着打起旋来。站在那里的三个人,看着彼此,却都沉默不语了。
许久,渡鸦使从怀里掏出一枚硬币来。他把它丢到天空中,用右手扣合在左手的手背上。
“要打赌么,卡洛斯?”
“赌什么?”
“老规矩,要是你赢了,一切都按你的计划进行。要是我赢了,你要听从我的安排。”
卡洛斯按住了那只手:“不用赌,对你,我保持绝对的信任,不会有任何异议。”
渡鸦使看着他:“我还以为你世面见得多了,已经成长了,不再说这种愚蠢的话了。”
“被三个孩子养大的孩子,怎么可能长大,”卡洛斯纤长的睫毛垂下去:“而且,你这套把戏,连洛与达尔伦都玩不过,从来没输过。算了,赌就赌吧,剑柄的那一面。”
渡鸦使微笑起来:“你不问问我的计划是什么吗?”
“曾经有个人告诉我,经历过死亡的人说的话不会出错。”卡洛斯抬起头,目光坚定不移:“这句话,我信。”
渡鸦使眼神一黯:“好。要记得你的承诺哟,雪人卡洛斯。”
那只手翻开来,刺眼的阳光落下来,又被钱币反射回天空。一片深蓝中,一只鸟缓缓张开翅膀,悠游而过。这枚硬币锻造于塔蒂亚创国的第二百一十三年,面值二十元,可以换六个黄油面包,一杯美味牛奶或一只可以下蛋的鸡。所罗门与雅希尔从没有看见它的脸,然而今天,它的结果,却是决定着全塔蒂亚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