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跟在小贩后头时,无意瞧见小贩腰间佩香囊,男子为何戴女儿家用的香囊?是用来掩盖什么气味?
“欲盖弥彰。”她轻吐出这句话。
“杜姑娘,可是又发现什么了?”刘子虚凑过去小声问道,瞥见她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与夜色相衬多了几分可怖。
和前头走着的小贩比,刘子虚觉得她更让人捉摸不透。
小贩带着他们俩走进一处巷子里,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
而此时,杜清恰好与他对上目光,吓得他立马转头,加快脚步向前走。
“你家这么远,为何会想到来主城摆摊?”
她停下脚步问他,“是算准了我们会来吧?”他没回答她的话,也迟迟不肯转过身,忽地,就哭了起来。
“我不想害你们。”
待小贩哭着缓缓转头时,杜清眸中闪过一丝惊讶,笑了笑“我早知你是女儿身。”
刘子虚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惊悚的场面,一介大将军颤抖着举起手指着那人,口齿不清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小贩“鬼啊!!!!”
“刘将军,你站在此地,莫慌。”
“他不会害我们。”
杜清伸手示意让他退后,他自觉的退到一旁抚慰自个儿受伤的心灵,他不慌,但他真的差点被吓尿了好吗!
顺便,他想说,这个鬼是有多丑,都丑到他眼睛了。
然而他如果说了,估计就活不到明日了。
杜清在距离不人不鬼的小贩只有一尺时不再前进,那人脚离开地浮在了半空中,脸上挤着两副面孔,身体却如正常人无异。
“先打个招呼,我名唤杜,字清,失手把你弄死了可不怪我哦。”
她淡淡的笑着,手中逐渐出现一张符咒纸,炽热的火焰烧灼着纸张,宛如塞外的烈日,照亮了一缕天地,“你还有什么冤要诉。”
那人惊慌的摆手道“别杀我别杀我。”
“我也不知为何会变成这幅鬼样子。”
“腰间的香囊,是她赠与你的吧。”
“我我我......”
“我什么我?有屁快放。不然,姑奶奶我可没耐心。”她举起手中的符咒作势要念诵。
“我说我说。”
“其实,我一直在等你来。”
“之前讲的故事并非是真的,我现在说的才是真相。”
早在几年前,村庄里来了一个会装神弄鬼的老婆子,庄里的人都不太欢迎她,直到有一天庄里真发生了怪事,那婆子出面,便解决了。
庄里的人就开始都喊她神仙婆婆,说是神仙派来拯救他们的。
起先,那婆子与我并无关系。
我与香莲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庄里的人都认定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良人,我对香莲也感情慢慢发生了变化。
我爱慕着她,但无法将这份爱意说出口。
香莲那时对他,倒仍旧似从前那般对待,也不理会那些闲言碎语。
某日我上山砍柴回庄里,路上不慎割到一种草,那伤口怎么也愈合不了。
香莲见着我这模样,取了些药草捣鼓敷在伤口上。
“香莲,你......”
她抬头望向我,“怎么了?”
我看向她时,她眼中分明无我。
有的只是对幼时玩伴的怜悯与同情。
并无半分爱意。
“这药材太贵重了,我受不起。”
“无碍,你我情同手足,何须在意这些。”
“香莲,你可有中意之人?”
我不经意间问出来,她包扎好伤口后道,“这药草要隔日换一次,别碰着伤口,不出几日,应当会痊愈。”
她并没有回应我的问题,收拾好药材后,她便回去了。
“我从未知晓过她的感情。”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不日不知谁传出来她要嫁给一个公子哥,我听见这消息后如遭雷劈,只想去找她问清楚。
可我去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离开了村庄,门前徒留一地凄冷。
那老婆子神神叨叨的出现在我面前,说什么姻缘天定,想不想改姻缘线。
我听了那番话后,心中了然,这改姻缘线肯定要付出代价。
思虑了许久,为了能和香莲在一起,便同意了。
但代价是,香莲的母亲会因此殒命。
“你和香莲说过什么?”
“她说要嫁到富有的人家去,我成全了她的夙愿。”
老婆子没和香莲说会付出什么代价。
“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个村庄吗?”老婆子看着天边飞过的鸟儿,说出来她隐藏至今的秘密。
老婆子原本是女子,是江月城最美的姑娘。
当时的王公贵族皆是她的裙下之臣,甘愿为她做牛做马,她拥有着貌美的容颜与姣好身段,这给她带来了无上荣耀。
她想让容颜永驻,就让管事儿贴出去告示,广纳天下名医。
不日,府中多出来了两个人,她们两个就是李香兰和李香莲,管事儿的说她们是行走江湖的神医,定能让她永葆青春。
她那时也真是傻,竟信了这种胡话。
后来,李香莲把她的脸换走,李香兰在旁边看着,这对母女两当真是狼狈为奸。
李香莲顶替了她的位置,沉醉在风流快活里。
她们母女过得奢侈至极,她被丢出府外,过着流浪的日子。
在老婆子悲愤交加的时候,她的眼前有一道光,有个人逆着光朝她而来,那人衣肩上飘落一根白羽毛,他递给她,“我思故我在。”
“那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需要我,所以我存在。”
“这是世间万物的意义。”
“愿你所思所想皆万事如意。”
话毕,那人转瞬消失不见,仿若未来过一般,不留任何痕迹。
“所思所想皆万事如意...”老婆子念完这句话,天雷滚滚,她笑起来,笑的极为面目可怖。
“我的东西,我迟早要拿回来。”
我听完老婆子的故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香莲,她不是那种女子。”
“她是怎样的她会让你全都知道?”
“你在村里心心念念等她归来的时候,她还在温柔乡里恣意快活着。”
“到底是女人,逃不过钱财的欲望。”老婆子语重心长的说着。
次日,我的床边多出来了昏迷的女子,仔细一瞧,竟是香莲。
我守在床边等她醒来。
约摸几刻钟后,她缓缓睁开眼睛,一脸茫然的望着周遭,转头盯着我许久。
“王开,我们不是要成亲吗?”她细声问道。
我一点也不意外,老婆子也说了,她原有的记忆会被抹去,转而取代的是我——王开。
于是,我置办好成亲的场地,邀了庄里的人来喝几壶酒。杯酒下肚,只觉愁苦。
她爱的人从来都不是我,但我王开深信,总有一日她会念着他的好想着他这个人,亲口对他说,我不会离开你。
但他终究算错了,不爱的人,无论怎样都不会爱上他。
“王开,你我同为夫妻,我却并未对你有半分爱意。”
“我们之间,是发生过什么吗?”她问王开。
“你还记得你娘吗?”
“我娘?她故去已久。你问这个作什么?”
他又去找了老婆子,但他去的时候,庄里人都围在外头议论纷纷。他拨开人群,看见了屋里坐在椅子上七窍流血的老婆子。
他疯了似的跑回去,拿起刀就朝睡梦中的李香莲砍去,人头落地的那一刹那,他才缓过神意识到自己杀的是谁。他嘶吼哭泣着,却也无济于事。
哪知第二日,他醒来时发现转不动脖子,眼睛的余光瞄到了一个头,把他吓得不轻,摸了摸身体,才发现并不是自个儿的躯体。
“然后,我就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香囊是为了掩盖香莲的头腐蚀气味。”
“每到夜晚,她就会醒来。”
“我知道她心怀怨恨,所以不想怪罪于她,恨只恨自己没有本事。”
杜清静静的站着听他讲完,“所以,我要相信哪一个故事?”
“是你现在讲的,还是方才欺骗我们时讲的,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呢。”
“还是说”
“都是假的?”
“我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谎言。”
她挥了挥手上燃烧的符咒嗤笑“如果我没猜错,老东西还没死。”
“那个给她羽毛的又是谁?”
“这个我不清楚,她未曾和我讲过。”
夜色愈来愈浓,一弯月渐渐隐没在云层,星星点点的银辉洒落在地面,风掠过的一瞬间,杜清撇过头看见一张苍老的面孔。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老婆子就已经略过她,站在了她眼前。
“我当是哪来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