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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逍遥游(二十五)

祭神殿内,供奉殿前,吴浅竹正面而立,青春俊俏的脸上一脸坏笑,与刘子妍双双手持长剑,催动真气,不断抟凝着道气,严阵以待。

稍时,一股强劲的道气喷薄而出,风驰电掣般绕梁而上,将地面拔升一尺有余,大殿的天窗藻井纷纷应激活跃起来,道气充盈其间,整个大殿因之开始疯狂增长,逐渐变得臃肿虚浮,泠泠然约约然不可即视,形体也变得模糊。

果然有效!为此,师姐妹当空击掌!继续观察变化。

臃肿虚浮似蒸腾的气泡,发出奇怪的异响,释放出的怪异的气味弥散整个空域,一层淡淡的忧郁笼罩在大殿前,令人讶异与压抑。

不知为何,待一切再度恢复如常,那东西仍旧毫无损伤,经历了这一波操作却显得更为强壮厚实了。似乎,这费尽心力好不容易才完成的攻势,竟然只是小菜一碟,只够它饱餐一顿。

无奈何,吴浅竹和刘子妍相视一笑,带着几分忧郁、不屑和蔑视以及不断增长的不自信,又如法炮制,却在更强劲的道气面前,大殿却连点反应都不再给了,稳如泰山岿然不动。

后续的尝试一如既往,完全没有任何起色,似乎所有的气运和气理都在那一刻使用殆尽,再无增量也无余量。气势上虽未直接显露,情形却极为不利,局面已经陷入何种程度,刘子妍和吴浅竹焉能不知。

大殿越是纹丝不动越是稳如泰山,局面就越被动,看那偶然放出的光彩,像极了蔑视和嘲讽,它们装点得大殿气势恢宏、浩博邈远,越发地坚不可摧、不可战胜——简直是,气焰滔天、不可一世、嚣张极了!

倏尔之间,空间中的色彩似被什么抽离而突然中断,靓丽的色泽戛然而止,似生气突然被抽离,擎殿柱纷纷这段朽落,殿宇结构散落解构,整个大殿轰然倒塌下来,轰轰轰——一切发生的过于了,让人始料不及,差点惊掉目击者的下巴,僵住的大口里能塞下一枚铜铃!

“朽木不可雕也!”在轰隆隆的坍塌背景中,一个青春俊美的女子悄然从供奉殿中悠然走出,喃喃有语。

她红装素裹,宛如映雪红梅孤寒冷香遗世独立,吴浅竹见其容而怜其色,刘子妍望其形而爱其姿:“青禾?!”——她一袭劲装挺挺地站立着,神俊爽朗青春靓丽,不是别人正是雨青禾!

雨青禾阔步向前走去,很快就发现了二位师姐,却见刘子妍、吴浅竹以怪异的眼光看着自己,雨青禾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什么情况?怎么回事?这几个意思?

“师姐!?”雨青禾当然不知,她才推门而出,才出门没几步,甚至来到此界域也不过数息之间,一切并不在她的感知之内,不在她的经验之内,不在她的衡量计算之内!

似乎是因为雨青禾的反应过快,二位师姐似乎还未回转过来,仍在愕然惊定的表情下不发一语,见此,雨青禾心下呵了一声,这难不倒她。只眉眼轻挑,踩着脚尖舞蹈也似地做出一副顽皮模样,她又嬉皮笑脸地道:“师姐,是不是很意外,青禾小师妹又回来了!”

雨青禾但见了吴浅竹、刘子妍后,却左顾右盼若生光辉似的探头探脑似在寻找什么,逮至确然无果后原本欢喜的神情不由得生起一丝忧郁,好在并不形之于色难以察觉。

刘子妍聆得雨青禾的言语,脸上油然挂出微笑,青禾师妹回来了,可谓是这段时间最令她高兴的事情了,她的微笑似静静地等候着雨青禾,仿佛已经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吴浅竹却感觉到了什么,先行笑了出来,举手示意她身后。

顺着吴浅竹手指的方向,雨青禾终于发现了一丝端倪,顷刻坍塌的大殿瞬时涌出层层浊流席卷而来,恰正是雨青禾转身的时候——结果可想而知!

雨青禾感觉自己被抛入了混沌之中,避无可避只得闭上双眼掩住面庞,听凭它发落处置。待浊流退去,那红妆霎时变成了灰装,整个身体却如泥塑一般,发上身上竟找不出一块光洁鲜亮的肌肤来。

原来竟是这么回事!雨青禾从脸面上缓缓移开双手,露出一块白净的手掌印,粉扑扑不知是哪来的一个娇俏可爱的丑角。

雨青禾回头土脸的模样简直好笑极了,吴浅竹收起手指,仰面大笑起来,只刘子妍忍俊不禁温婉可人微笑如旧。雨青禾浅浅地也笑了,这迎接的礼节过于特殊,真真是帝王也享受不到的待遇了!

她缓缓地转过身来,抖了抖身上的尘泥,才知道所谓的掉渣竟是这么一回事。她又甩了甩头发,简单拍了拍衣裳,啧啧啧,怎么形容呢——不是泥牛胜似泥牛,不是落水狗胜似落水狗!

龙君在异域看来,差点笑出猪叫声,婴宁的弟子但只三位,她想必就是青禾了,果然有趣!非止是人,三人活泼谐和的言谈模式龙君也很有兴致,这等年轻人专属的权利直令人称羡,只是千年来睡眠颇多,年岁一长,他都快要忘记了若在龙族之中计算,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枚小鲜肉呢?哎,真是的,龙君自忖着。

雨青禾喟叹一声,这尴尬的局面……难免成为日后的重要谈资而且还是经典案例的那种,想到这里,雨青禾又在心里长长哀叹,只不过这一次哀叹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其它。

但见她突然运了气力,像没事人一样,向二位师姐冲奔而去,看架势分明要跳进怀里来个大大的拥抱,搞得吴浅竹伸手直挡不住,弄得刘子妍微笑的笑容褪却意料不到。

“别过来!”……“不要!”……“啊!”……

在雨青禾的扑腾下,二位师姐三变其声,稍时,已经没有一个人能全身而退——吴浅竹染了个大花脸,刘子妍也蓬乱了头发,纷纷“衣衫褴褛”受损严重——若论“洁身自好”,则三人之间顷刻没了分别!

雨青禾这番操作,哎,这丫头,真是惹不起!

悼叹倒也悼叹地,倒是能看穿她把戏的,恐怕也只有婴宁了。婴宁若在,岂不知这操作颇颇有些高端——既然注定要成为重大的回忆,那么在旧事重提之前,在故事完全落定之前,就让故事发生得更有趣、就让回忆多一层况味吧,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一个人的回忆算不得好回忆,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师姐,想不想我?”雨青禾抓住吴浅竹狂问道,惊得她连连摇头,最后才点头求放过。

“师姐,你呢!”雨青禾转向刘子妍,却收敛了许多。

“青禾,回来就好,欢迎归队!”刘子妍端着笑意,给了她一个正式的熊抱。

受了熊抱,雨青禾瞬时安静下来,闹腾的孩子心愿得到了满足,露出了乖巧,因问道:“师姐,这是怎么一回事?师尊呢?我怎么没见他!”

雨青禾问起事由,吴浅竹看着眼前的废墟不由得恨恨地道:“青禾,你不知道,就是刚才这家伙戏耍我们!”听得雨青禾不知所云,家伙,哪个家伙,这里还有其它人么?

刘子妍补充道:“适才我与浅竹感念道师尊离仍,故去追寻,而这大殿中却有东西胆大妄为,不但横加阻挠,更幻化成师尊的模样玷辱师尊形象欺耍我们,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和浅竹遂与它展开搏斗,如今已化作这一地的浮尘。算来此刻师尊,或已离了齐州境!”

雨青禾回头看得,不觉心中怒气狂飙,只想着予它一番教训,遂也不管它已化作尘土,拈起碟片随手一指,霎时界域四空纷纷绽裂出黑色的裂缝,一种看不见的东西如黑洞一般向神殿遗址激射而来,稍时尘泥尽散,一地的遗址都变作古老久远的斑斑陈迹。

青禾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看得二位师姐目瞪口呆凝眸展眉,一番操作十分亮眼。其实,不仅是二位师姐,即是雨青禾自身也颇为诧异,这一瞬间只是心念一动,竟有这番效果,离了纯粹虚空后这还是第一次,雨青禾莫名有些欣喜,但下一刻她就意识到了,这说明自己还在幻境之中,否则,以自己浅隘的修为是绝不会有这等功力的!

雨青禾问道:“师姐,我们现在是在何处?似乎,是一层幻境!”

吴浅竹抢了回答:“青禾,此地乃是太虚幻境,真实不虚,不算幻境!早前……”

吴浅竹还想说说这一路的见闻,说说那华藏世界,聊聊那天籁,她似乎很有兴致。恰此时,谈话被打断了。但见山川动荡,界域开始崩毁,祭神殿倾覆后似乎整个界域都不稳定了,似乎随时就要支离破碎。

异域,龙君的视界也变得闪烁模糊,看起来,不仅是祭神殿界域而是整个太虚境幻境正在破碎坍塌。龙君凝神向苍岚大陆探去,因为早前的意外,此时太虚境转运的位置未出迷雾森林太远,而距离留都也还有二百里路程。更危险的是,太虚镜转运乃是通过的幽异空间,转运过程乃是未知的……

怎么办,难道要坠毁在荒野了吗?太虚镜一旦破碎,龙君还不知道会面临怎样的结局,也许只是从苍岚大陆的某个高空坠落下来,也许是坠入无边的虚空中再出不来,也许流落某些奇怪的界域,也许……总之,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太虚境中的事因幻而假,却也不能不当真!

龙君陷入冥想,试着尽力凝神操纵太虚镜,直待结契催动阵法全都无用,这才发现一切都不受控制了,无论是转运的方向还是转运的速度全部失控,一切勾连的手段都失灵了,接下来,只能听凭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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