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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俏时光

无论是从脸上的阴晴里透露出笑靥,还是不知如何情处的心中慌乱,无不显示出徐璐璐此一时间的感受消受与享受。——时光浅慢如钱,小小地,但凡初心不死,总会很暖很贴心。

雨青禾似款款深情地道:“璐璐,谢谢你能原谅我!以后,我们要做好朋友,做好闺蜜,做彼此无话不谈的伙伴!”

徐璐璐则看着她的发丝,略有失神地错乱也似道:“青禾姐,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其实,我早就应该明白的,你几次三番作弄我,根本就是想提醒我莫要沉沦迷失。一直以来,都是我不好,是我识人不明,是我好歹不分,是我太笨从来没有能够领会到你的好意,还一直都误会你!谢谢你未曾放弃我,愿意等我成长成熟醒悟直到我完全明白你的用心!”

徐璐璐说道忘情处,竟显得有些痴缠,仿佛眼前的人不是人而是九天仙女一般让人控制不住,她几乎是进入了另一种状态。

“诶哟,怎么回事嘛,搞得那么严肃干嘛……再说了,‘夫君’岂是白叫的不成!”雨青禾朝轻拢衣袖她脸庞拂去,不正经地深情起来。

“讨厌!”徐璐璐自然是会意到了什么,只是心中却难掩欢喜,任凭两眼瞪瞪然直瞅着雨青禾,手上却娇滴滴地打闹着也不饶她。当然,一切都在某种特别的欢笑中进行着,涵养着,如生命不可或缺的营养液在不断催发着生长着。它像极了一道特别的火焰,热烈而奔放。

雨青禾见时机已到,终于骤然止住了欢颜,故意显露出难色来,似柔弱哀凄地道:“璐璐,姐姐遇到难事了……”说时其情哀婉其心恸动,几乎就要声泪俱下了,看着令人心疼。

徐璐璐生来娇俏才经事故,原本不知如何收却,那曾料到雨青禾先话却说到了她的感知和意识的前头,来了个思想包抄成功将她的思绪打了个劫。经此骤变,她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原本的欢乐也因此蓦然蒙上一层阴影,显得更加深邃沉重更加意味无穷了——要知道,对于雨青禾这样的人,她要是看不起的人乃是闲话都不带多说两句的,这番向徐璐璐吐露情感,尤其是那种略带隐秘而忧伤的心事,足以引起任何见识过雨青禾的冷清的人的极大兴趣、极大注意力。

“你怎么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和训诫院那道黑影有关……”徐璐璐岂不知相较一贯强势的雨青禾不论何时再不济也要比她强些,却看着雨青禾眼眸中脉脉的淡痕,她也忍不住强作气势而一腔孤勇地道:“别怕,只要有我徐璐璐,就不会让你受到伤害,没什么过不去的,我一直在!!!”徐璐璐言语中满是焦急担心,一面却要故作镇定想要给对方力量,表情一时十分丰富。

雨青禾有些梨花带雨,自然不是因为所谓的‘难事’。她一直在余光中仔细观察着徐璐璐的表现,知道看见她颤颤巍巍极不自信却依旧堂皇保证的时候,她就明白了这个女人是真的愿意为了自己而作出牺牲的,徐璐璐确实没什么本事,她的肩膀并不宽阔,她的声音也不够雄浑有力,但当她说出那些话语的时候,雨青禾还是感受到了一双无形的翅膀围拢了过来,虽柔弱亦温暖,虽无力却坚强。至此,预演的眼泪融入真情,终于再也无分真假,就着这一腔感动,尽情抒发着。

细雨翩翩湿未湿,雨青禾暗下决定,这个笨女人她认下了,而且是坚决地认下了。决定做下的瞬间还是不自觉地起了一念——这样做真的好么,我真的做对了么?她没有答案,也根本不会有答案,只不过,以后要尽可能对徐璐璐好点了,既然相认此后毕竟是再也不同往日了。

“此地不是说事的地方,璐璐,明天来我的小院,我再详细给你解释……”雨青禾看着她,以沉默的方式相互不说话,久之,沉默回过头来凝视,雨青禾知道此时无声胜有声的道理,她不想就这么就让徐璐璐决定些什么,从前面那个拥抱开始,她就后悔适才假意哭啼了,她就决定要给她真正姐妹的待遇,深思熟虑是必要的尊重。

在不断的回望里,雨青禾终于目送徐璐璐离开了。夜晚独享一份黢黑,毕竟那耀目的黑色,只属于高贵而清明的灵魂,因为没有荒寒冷寂的心境者决打不开这夜色的密码。

月上初装,小院风凉。回到小院后,雨青禾并没有稍歇就寝,只是趁着月光,径直上得了云梯,在老树上枕肱而卧。

老树还是一样的老树,月光还是一样的月光,夜还是那么微微凉。夜晚是一个人的独享,倒不是因为贪婪的人小心翼翼怕别人知悉的缘故,而是只有到了夜晚,诸多的心事和秘密才好拿出来好好观想,就好比那一声“夫君”、这一声“师尊”以及那偷偷望去的“季安风神”。

凉风习习,应着风声在针叶、枝桠上的婆娑,雨青禾安坐思忖着,一段段潜藏的记忆渐次浮现。忽而惊坐起,复又躺倒后,记忆像阔别多年的老友再次重逢了,又好像欠下的旧债一一找上门来,雨青禾凭空冷哼了一声,她哼的正是自己——

——算起来,至今已有两年不曾细算过往了,而差一点,她就成了一个忘本的人。

时光也如稚嫩的青春十分娇好,它似乎也有神情的故事,也有俊俏的模样,也有动人心弦的体态婀娜,雨青禾凭着呼吸之间的隔断细细聆听着,仿佛它们也有音讯一般。

最近的确发生了足够多的事,雨青禾当然清楚,除了那些看得见的,更有那些看不见的以及现在未发生而已经注定将来要发生的,她必须仔细思量善加应对,她与常人不一样,对于她来说,她是不能够等事情发生了再去管顾的,过去的十六年无不提醒着她,若有些许轻忽,等着她的将是万丈深渊和再无法弥补的永久遗憾。

先是师尊。师尊的骤然离去从来都不简单,她倒是不想草木皆兵地就妄断其中有何深意,但至少能确定的是,一个假期的等待就此断了后续而那个旧约似乎也面临着无意义的结局。这个令她坐立不安、魂不守舍的男子,只是一段初识就令她失了仪态,只一场暂且有名无实的师徒情分更是让她不时慨叹脑子不够用了,如此耗费,我雨青禾真的陪得起吗,真的支付得起这样的消耗吗,难道这注定是一场高不可攀的理想而结局只能抱定遗憾么?

再是子妍、浅竹二位师姐。也不知是否是因为脾性切近而与她们一见如故的缘故,从相逢到熟识甚至到交心都似乎来得太过容易——好在彼此也都赤诚相见,同为通透玲珑之人,省却诸多繁缛也还合情合理而可喜可贺。只是,尤其是师尊偕行作逍遥游的一路上,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然后是学院诸人。枭章自典礼过后有些收敛,或许,他还是个可争取的人,但只要他继续搅扰,却也是不可饶恕的,如今认下了师尊和一众人等,便也再不会忍气吞声低调卑微了。小璐璐与二位师姐不同,在师姐不方便出手的地方或许能够用上,呵,这个“娘子”真是有点那个不可言说。院长高不可攀,她虽是师尊的师妹,可是她的脾性和行事风格都是十分凌厉干净利落,保持距离不要招惹才好。至于学院的护卫队,今次倒是可以名正言顺地“差唤遣用”了,小院那么多杂物,得先让他们忙起来,要做的事情那么多,终归是不愁没事给他们干的。

至于杨夔、江楠容,再多的和气也不低心防仍在,说话最是好听,语调最是客气,礼数最是周到,关心最是热切,却偏偏都无来由,哎,不是一路人,以后也要少见才是。对于杨夔,最近的做法似乎容易引起错觉,不喜欢就不要给他任何希望,这也是为他好,我虽不讨厌他,也不想耽误他更不想被他所耽误,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希望他真正明白自己适合什么才是。

父亲母亲,青禾做的一切,您二老都能理解我么?其实这些年里,我早已发现,那些你们以为我不知道的,也明白那些你们不愿意我知道的,呵,可笑这个世界终归太过局促,乾坤之道阴阳变化不测而已,测之则能知之。母亲,总有一天您能回家的,青禾说到做到!

至于自己——。其实自打来到这个小院后,还挺享受这里的一切的,一切从来没有这么心安过,但毕竟活了那么久,还没好好看看这个世界,还没有好好去经历,哼哼,放心吧,我会努力的。有的东西她并没有忘,也不敢忘,只是……

雨青禾不知怎么想的,头脑中倒映着身边的人物,心中却空乏无念,而倏忽之间,也不知为何,她所感知到的一切都突然被释放一空,而她失了知觉竟也沉沉地向身后那松枝倒去,似乎这就是她独特的处置方式。

然而雨青禾重重地摔落在松枝上后,事情远未结束。起初落靠在松枝上也还算平稳,却不知何故,一点细微的偏差逐渐显露出来而后越来越大,终于酿成了身后的极端不平衡,她开始松动滑落起来。

随着不平衡的加大,松动的力度也变得分明起来,依稀可见她的身体缓缓向后滑去,而此时她的身体距离松枝边沿,已经不到一尺。而这时的天空黢黑,她若是真的摔了下去也不会有人看得见,更不要说她住的小院是那么的僻静,根本就不会有人来。今晚的风又是那么的寒凉,纵然她没被摔出状况,她恐怕是免不了大病一场了,黑夜的风总是有毒,耸人听闻的事故也总是发生在这样的地方。一切都在表明,危险正在逐渐靠近。

忽然,一道强劲的黑色旋风刮来,松枝变得扭曲,险些将她整个掀翻。还好,令人意外的是,这恼人的黑风,竟然将将给失了平衡的身体-松枝系统如调校一般奇迹般地施加了平衡,令她的身体没能直接滑落下去,却转而迎着风势开始摆荡起来。

她的身体随着风姿摆荡着,看起来如无意外,这样的节奏似一个世纪都不会停下来,她似乎要在松枝上摆荡千年了。然而意外还是出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变量将一切推到了不可逆转的地步。令人始料不及的是,变量正是出现在雨青禾自己身上——原本的摆荡系统已经有了稳定性,只要风势不断绝,摆荡将一如既往下去。却偏偏这时候,雨青禾在睡梦中一个不经意的撇嘴呵呵声,将一切彻底打破了。

呵呵声过后,她的头侧了侧,平衡因此再次出现了偏差,尤其是在动态摆动中的振动系统的偏差,即或是那么细微的一点偏离,都会像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可控。哎,最难预料的风都站在了可信的一侧,她却自己出了差错,真是神仙难救。

从静态平衡到动态平衡,能做的都做了,而从动态平衡到最后失衡,似乎坠落是注定的结局,谁也改变不了了。而现在,师尊早已去往千里之外顾她不得,而有能力救她的二位师姐此刻也不在身旁,难道她真的没救了么,难道这一切就真的没解了吗?

雨青禾坠落的一幕,恰好被花松鼠撞见。

花松鼠见得这一幕,似乎有所想及,但它只是一介灵物,她能做的也只是不自觉地捂住双眼,不看接下来的画面而已。原本,它就不准备出来的,雨青禾的心念太过怪异,这一阵一阵的意念波让它心烦意乱,它本能地就该躲得远远的了,要不是树本家园,它甚至都避开到百米开外了。幸好历时不久雨青禾就停驻了那怪异的意念之波,只是想不到,结果竟会是这样。

当雨青禾坠落之时,徐璐璐还平躺在锦被之中兀自回望今日的情景,从食堂到训诫院再到晚间的故事一幕幕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每一想及便嗤嗤不已,一个人凭空傻笑着,外人全然不知为何,对她而言,这个不眠之夜显然是值得的。

“青禾”“夫君”“璐璐”……她不时自言自语,像一根正在燃烧的蜡烛,点亮了整个夜晚的星空。自然,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夜空的另一侧,正遭受如何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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