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冉现清楚地记得那个夜晚，伸手不见五指，而往往这样的黑暗，才能将一切人心里的肮脏掩盖。
人总是喜欢遗忘，但有些东西总会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那一滩鲜艳的血迹和那人跌下楼时最后的尖叫，他想，无论过去多少年，他也无法忘却。
这便是代价，选择欲望的代价，他将用余生的负罪感来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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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六点的海市，天朦朦亮。明明是冬季，街道上一眼望去还是满眼的绿色。除却脸被风吹着有些睁不开眼，王衍紧了紧大衣，觉着南方还真是暖和，想着上次和父母去姥爷家里滑雪，玩的怎么样倒不大记得了，唯有那刺骨的寒冷让他至今难忘。
他咬了一口刚刚出炉的手抓饼，想着北方冬天还是少去为好，不过那漫天的飞雪在南方是看不到了。王衍很喜欢雪景，总觉得当大地茫茫一片的时候，一切都干净明白，而不是那复杂的人心，总有一些肮脏的东西。
王衍叹了一口气，刑警队长做得久了，才会明白为什么一个个前辈早早离开，不仅仅是超负荷的作息，还有沉重的精神压力。他们这帮人总是直面社会里最黑暗最见不得光的一面，凝望深渊久了，总不经意的被反噬。
自己不就是如此吗，上次结案时，一时没有忍住，狠狠地扇了嫌疑人一巴掌，“你真是他妈的人渣，有我在一天，你他妈的就别想减刑。”
面前的嫌疑人不慌不忙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王队，别激动你看我这么配合，怎么也能争取一下宽大处理，再说我爸是谁，不就进去几年，等出来了我请你吃饭。”陈骏看着眼前一道道怒视的目光，不由嗤笑，一群蠢人，还不明白吗，世间黑白又如何，还不得想权势和金钱低头。
他收起二郎腿，用戴着手铐的手拍了拍旁边正襟危坐的律师，“靠你了。”说完，哼着曲儿，旁若无人的走出审讯室。
“你好，我是陈骏的代理律师，往后由我为他处理相关事宜，对于刚才贵局刑警队长殴打我方当事人的行为，我们保有上诉的权利。”说完，律师直起身子，犀利的目光看向王衍，带着一丝轻蔑的意味。
王衍早就按捺不住自己的火气，要不是一旁的汪成一直拦着自己，那个畜生绝对走不出审讯室，眼前律师的行为无疑又给洒了一碗油，他推开汪成，双手撑着桌子，怒斥道：“你知道自己在给什么人渣辩护，一个证据确凿的强奸犯，你知道有多少少女因为他失去自己的清白和性命，还什么精神失常法外就医，我看那小子好的很……”
“够了。”低沉有力的声音传了进来，“王衍你跟我出来一下。”
王衍只能狠狠瞪了那个律师一眼，转身出去，低头走进了局长办公室，进去后坐在老局长的沙发上，手里被递了一杯菊花茶。
“小王啊，今天火气有些大啊，敢这么发飙，你小子狂啊。”局长也拿起自己的那杯菊花茶，抿了一口，说完看向王衍。
王衍也冷静下来，捂了捂茶杯，确实火气大了一点。
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回发生了，可陆欢那样好的少年就这样没了，花样的年华本应有灿烂的未来，可出身普通家庭的她怎么能在富豪之子陈骏上讨到什么便宜呢，无助无望的她只能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王衍每次看着陈骏无所谓的嘴脸，脑子里控制不住的想起陆欢母亲那哭肿的双眼和她弟弟陆淮红着眼紧握着拳头抬头质问自己为什么不能把祸害姐姐的那个坏蛋抓到监狱里去的样子，他终究还是辜负她们。
曾经以为做了警察，就能做到惩恶扬善捍卫正义，可很多时候就算是警察也要向一些势力低头，那警察的意义究竟何在，现在苟且的自己还能怀有年少时热血的梦吗，王衍紧紧的捏着茶杯，低头不语。
老局长叹了口气，有些东西无法明说总得自己想明白，这孩子嫉恶如仇黑白分明，是难得可贵的优点，却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桎梏。
他承认他总是偏爱这个孩子，看着他就仿佛看到了年轻的自己，人不轻狂枉少年，自己真的老了，再无年轻时候的拼劲，过往放不下的执拗也在岁月往来中被俗世消磨殆尽。从王衍年仅二十四岁就当上刑警副队长来看，他的背景绝对不简单。只是早早挑上重担，也不知是福是祸。
“小王啊，这段时间你查案也累了，回家休息休息，我给你批几天假，精神别绷着那么紧。”老局长拍了拍王衍的肩。
“可……案子还没完呢。”
“别可是了，之后让小汪搞定就行，给他们一个机会。”
王衍还想拒绝，可老局长认真起来还是不容小觑的，二话不说就把王衍关在警察局外，弄得他哭笑不得，他知道老爷子是为自己好，不参与就眼不见为净，可事实就真的不存在了吗，并无改变。
之后三天，王衍过的很清闲，从未有过的清闲。他并没有回家，因为他知道家里必然也是空荡荡的，他心念一动，跑去百货商城买了几大件乐高和一些方便面，就钻回自己的出租屋里，乐颠颠地拼起它们，消磨掉不少的时光，沉浸其中的时候，王衍真的觉得自己已经快忘掉那桩强奸案的种种。
直到今天凌晨他出门吃东西的时候，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他立马把手中咬了一口的手抓饼放下，拿起了电话。
“王队，陈骏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