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初,庚子年前在杭州的最后一晚。我约上丽丽在翰墨香林找了一家60块的烤肉火锅自助忆苦思甜,回溯大一以来的种种过往,畅谈毕业以后的人生蓝图。虽然大学城里的自助一闻就是要事后蹲马桶的味道,仍然花了两个小时吃得满身烟熏火燎,肚皮滚圆才扶墙出来。
南方的冬天是湿冷的,尤其在阴雨天气。我和丽丽贴着墙里边儿等叫的车过来,才免于被墙后的风雨凌迟。丽丽要风度不要温度,穿着卫衣打着哆嗦问我,“喝酒吗?”
正巧手机上来了一条微信消息。是考完科二的日子,白天教练送我们回学校的时候和一起学车的朋友约了晚上去喝酒庆祝。这会儿小赵的讯息就飞了过来。
“计划照旧?”
“当然。”我想了想,又回他,“我带个朋友。”
就勾上了丽丽的肩膀,一边跟着她一起哆嗦一边朝她抛媚眼,“走,回去化妆换衣服。”
回到宿舍先收了收第二天要带走的行李,然后开始换衣服化妆。昨天刚刚新到了一盘眼影,于是给丽丽画了一个全套且浓墨重彩的妆容,眼妆和高光尤其。
“埃及艳后。”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样真诚地赞叹我的手艺。旋即企图去抽卸妆巾,被我眼疾手快地制止然后眼疾手快地拖到楼下。
叫了网约车,半路上把小秦和小赵两个人捎上。靠近他们学校门口的时候我就一路瞄着,远远地看见他俩一高一矮站在路灯下面,我把窗子摇下来冲着他们招手。
上车之后小赵说:“刚才你摆手的时候我还认了好一会儿不敢上车。”
我哈哈哈哈笑了一溜儿:“怎么样?化了妆大变样了吧。练车那会儿天天素面朝天的。”
“第一天不熟的时候还爱黑着脸。”小秦补充。
“下着大雨也不打伞,兜上帽子就在雨里淋着。”小赵继续补充。
我嚎得痛彻心扉:“就都这么惨了你们俩男的一人一把伞雨里站着也没见有一个上来给我打伞的!”
小赵笑得贱意盎然,徐徐地说:“不熟。”
好久没去漆酒,进门之后看到二马哥在吧台忙成一颗旋风老陀螺,看见进客人了了只来得及喊一句自己找位置坐。
我先带着丽丽他们找到位置坐下,就到吧台对着二马哥的后脑勺笑眯眯,“小杰呢?”
小杰是这儿的调酒师。
“小杰他……”二马哥愣了一下,这才抬头看到我,就笑开了,“是你啊。”
“这才多久没来唱您就把我给忘啦?”我撇嘴,“小杰不在是过年回家了吗?”
“他是回江西了,不过年后大概也回不来。他家里让他回去,别再在杭州漂着了。”二马哥一面说一面抽了一张菜单递给我,“要喝什么自己点,啤酒洋酒都可以,鸡尾酒……小杰不在,我只会做经典的那几款。”
我说:“可惜了。”
可惜没在他走前多来几趟漆酒,可惜再也喝不到他自己调的果味特饮,可惜曾经说着在杭州很累也很快乐的人离开了他热爱的土地,可惜也许一双眼睛里的火苗就此黯淡下去。
我回到自己的位置,向翘首以待的同伴们宣布这个噩耗,毕竟我来前和他们夸下海口说这里有无敌好喝的鸡尾酒。
台上新换了一个驻唱歌手,点完酒之后我对小赵他们豪情万丈地说,“想听什么,爷给你们唱。”
丽丽在一边儿给我捧场:“小江唱歌可好听了,我们外院小百灵可不是浪得虚名。”
小赵说:“来首七里香吧。”
我愣了一愣,实在没忍住问丽丽:“你觉不觉得小赵说话特像施余?”
“实不相瞒。”丽丽拍了一下大腿,“我从他说第一句话就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