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月28日除夕,路教授请林叶和其他几位学生到唐人街吃了一段年饭,师母孟女士也一并陪同。师母和路教授是在英国读书时认识并走到一起的,言谈举止,可以看得出,两人感情非常好。感情好的夫妻据说都有夫妻相,那真地是一种可以感受到的和谐、默契,对彼此的包容、爱护。
席间,路教授特别表示对林叶博士期间表现的肯定,下个月她要正式提交论文,很快将离校。虽然很遗憾她要离开课题组,但国内现在发展很快,需要人才,国家也很重视人才引进,所以路教授认为回国也是好事。
林叶恭敬地给导师敬茶,给师母敬茶。来澳洲多年了,这个春节感受又特别不同,即将离开这里,心情无法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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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2日周三下午,林叶正式提交了博士论文!
那天,有一种终于完成了一项艰巨工程的放松感。那些在电脑前的忙碌,那些和同伴们的讨论,那些进展不利时的苦恼,甚至和导师因为学术问题的争论,那些思乡时的泪水,等等,都是这本论文的一部分。
给万晓发了一封邮件,然后出门,到Flinder Street附近,那间他们三人上次吃饭的素餐管,美美吃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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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常师兄相助,在南都大学的访问学者手续办理地很顺利,待遇相当好,除了月薪,还有房补,一年时间。
陈丽师姐帮林叶在学校附近步行不到20分钟距离,租了一套小户型两室一厅,设备齐全,是一对白领年轻夫妇的一处房子。从照片上看,干净、明亮、整洁,挺满意。林叶跟母亲商量过了,到时接她过去住一段时间,母女俩可以好好在一起聊聊天了。
2006年3月3日周五下午,CMSP专门安排了话别和送行的活动,在这里整整四年了,路教授、张博士、文慧、Prof. Murshed、Prof. Smith、Faheem、Mudasser,等等,这是真好的一个集体。在这个集体的四年,是林叶一生中非常重要的阶段。
文慧忍不住眼睛红红地对林叶说:“你这一走,屋子空空地,我得想你好一阵儿呢。那个房间我也不打算再租出去。等过半年左右,你回来参加毕业典礼的时候,还住你现在的屋子。”
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有美好的人、感动的故事,缘至则聚,而时间到了,离开的时候,更倍感值得珍惜每一份缘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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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dasser 坚决地要送林叶到机场,理由是她行李多,应该帮忙。而且,此去不知何时再见,他一定要送。
2006年 3月5日一大早,出发前,文慧给林叶做了她爱吃的素饺子和素菜。虽然聚散随缘,但离别总是令人心里难受。林叶不让文慧去送,墨尔本机场离这里挺远,就在家门口道别,说好了,参加毕业典礼的时候回来还住这儿呢。
Mudasser开着他的二手车,一路无语,抵达墨尔本国际机场。
Mudasser前天也交了博士论文,他接受Prof. Mushed的建议,继续做一年博士后。
上周,Mudasser 和林叶聊过一次,Mudasser 特意请她吃了一次中餐。家里给他介绍了对象,是一个门当户对年轻美丽的女孩,艺术学院毕业,学画画的。还给林叶看了照片。
Mudasser的父母希望他回去一趟定亲,然后早点结婚。他不愿意,所以决定再读一年博士后。他需要一个缓冲的时间段,然后,到时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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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dasser跑前跑后帮她托运行李,办理好登机牌,乐此不疲,好像多做些什么心里才能好受一些。然而,离别的时刻终归要到来,时间的脚步无法停止。
“Lin, I will miss you...my sister in the moon. All of us will miss you.(林,我会想念你的.......月光下的姐姐。我们都会想念你的。)” Mudasser 说着,竟然眼圈红了.
林叶心里也不好受,毕竟是相处了四年的朋友,而且,Mudasser对于她,是一位好朋友。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慰这位弟弟。
林叶想了想说,“Mudasser, do you see Allah in your eyes physically?(Mudasser,你亲眼见过真主吗?)”
Mudasser不知林叶为何在此刻问这个,就认真地说道:
”I see, and I do not see. I see because when I think of Allah or when I pray, I feel His presence and I feel being loved. I do not see, because it is not a physical image for me to see using my physical eyes.(我既看到也看不到。我看到,是因为当我想到真主安拉或着当我祈祷的时候,我感到真主的存在,感觉到被爱。我看不到,是因为那不是我用肉眼可见的物质形象。”
“That means, you are never separated from Him if you do not want to. When you seek for the Truth, when you speak kind words, when you act nobly, you are with Him.(也就是说,你从未和真主分开,只要你不想分开。当你追寻真理,言辞善良,高雅而行,你就和真主在一起)。”林叶尝试从这个角度表达。
“In similar way, if we all follow Tao in this life, we are always connected. This physical body will decay later or sooner, but our souls are never separated from Tao.(同样的,若我们在生遵从道,我们就始终是连接着的。这具物质的身体迟早会消亡,但灵魂却从未与道分离。)”
林叶说这些的时候是认真的。人生无常,这个身体有其在物质世界的缘份责任,但灵魂,却是无限而永恒的。无常的拥有,何必过于执着呢。就像庄子的老伴离世后,庄子鼓盆而歌,看似无情却有情。林叶向往庄子那样了悟的境界,知道自己还很幼稚,但真诚地希望Mudasser 能早点释然,放下心念执着,心情放松地迎接属于他的缘份和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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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ssasser 脸上的离愁别绪换上了终于微笑,点点头。
“Lin, can I give you a hug?(林,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林叶没有说话,笑了笑。 Mudasser有些微的紧张,他甚至双手下意识地拽了拽衣衫,然后走上前一步,拥抱了他的这位中国姐姐,轻轻地,感动地。
林叶鼻子也忍不住有些发酸,轻声说道:“Thank you, Mudasser.(谢谢你。)”
之后,他们甚少联系。若干年后,林叶某次出差时有机会再次遇到Mudasser,他还是那个可爱的小男孩,而同时,他已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家庭和睦,他的妻子正是父母当年为他选中的那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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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登上了归乡的旅程,望着窗外白色的云层卷卷,听着“东航”空乘播音员柔和的播报声音,心里的离愁别绪终于被归心似箭的期待和兴奋所替代。
六年前离开的时候,心里空空荡荡,对未来感到迷茫。而今,心里却是满满的幸福,怀着对未来的信心和希望。
想起著名波斯诗人鲁米(Rumi)的一首诗《客栈(The Guest House)》,诗人以洞悉人生的智慧,以乐观豁达的胸怀,描述人生就如一间客栈,每天有不同的客人到来,带给我们喜悦、沮丧、甚或伤害,而我们要笑着欢迎每一位客人,因为每一位不期而至的客人,都是上天派来给我们的向导。
在浦东国际机场,此刻,万晓正在等着林叶。
万晓特意安排到上海接她。他会陪林叶从上海到南京,顺便到常师兄组里访问。
六年前收到林叶的包裹得知她已离开时那份沉入谷底的失落心情,今日,终于彻底扫清,取而代之的是苦尽甘来的、切切实实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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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苏菲派圣哲、诗人鲁米(Rumi)。莫拉维·贾拉鲁丁·鲁米(1207年9月30日-1273年12月17日),鲁米(Rumi)的意思是来自东罗马帝国(据说那时的土耳其人称东罗马帝国为鲁姆Rum)。鲁米的出生地是在巴尔赫(Balkh,今阿富汗境内),因此他还有一个名字叫巴尔希(Balkhi)。
鲁米在波斯文学史上享有极高的声誉,他的诗富有深意,启发灵性觉醒,表达了乐观豁达的人生态度。诗人的著名诗篇《客栈》,描述了面对生活中各种际遇,客观接受、淡定面对、勇敢进取,用心活在每一天的态度。
The Guest House (客栈)
by Rumi (鲁米)
大意是:人生就如一间客栈,每天有不同的客人到来,带给我们喜悦、沮丧、甚至伤害,然而我们要接受并欢迎每一位客人。
即使他们带来悲伤,把我们房子里的家具一扫而空,我们仍然要尊重每一位客人。
他或许会清除我们心里堆积的垃圾,那些黑暗的想法,可耻甚至恶意的念头,从而让喜乐进入我们的心里。
所以,要感谢每一位不期而至的客人,因为每一位都是上天派来给我们的向导。
The Guest House ―Rumi
This being human is a guest house.
Every morning a new arrival.
A joy, a depression, a meanness,
some momentary awareness comes
as an unexpected visitor.
Welcome and entertain them all!
Even if they’re a crowd of sorrows,
who violently sweep your house
empty of its furniture.
Still, treat each guest honorably.
He may be clearing you out
for some new delight.
The dark thought, the shame, the malice,
meet them at the door laughing
and invite them in.
Be grateful for whoever comes,
because each has been sent
as a guide from beyond.
英译:Coleman Bark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