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这么把他带这里来了,他的执念似乎还没消除呢。”圭夜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大一小,没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按规矩来说这小鬼现在还不能到地府来。
桑桠也表示无奈。说起来这的却是自己的责任,但是这小孩的执念不是别的,而是不停地在厕所里送纸,这不管是喝店里的哪种酒都是没用的。
总不能让他在人间厕所待到人们不需要用纸的时候吧?那可真就遥遥无期了。
想着自己本来就想要来趟地府的,索性就把他一起带来了。
规矩啥的不都是鬼定的嘛,大不了让圭夜开个后门吧!
“圭夜,地府最大的厕所在哪里,带他去吧。他这执念没那么好消除,就放在地府工作吧,免得在人间坏了规矩。”思来想去,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圭夜看看那露着半边屁股的小鬼,又看看盯住他不放的桑桠,无计可施。
对她的要求他何时说过一个‘不’字,这对于他也不是大事,一个小鬼而已,他乃是地府的鬼判,这点事很简单。
“来人,按照桑大人的话,带他去上任吧。”
“是,大人。”
圭夜说完,身边的一只鬼便站出来带着悦悦下去了。
桑桠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地府执掌一方的鬼,虽然‘忘川阁’不在地府中,而是在冥界与人间的交汇处,但怎么也当得一声‘大人’。
桑桠终于解决了悦悦这个麻烦,整个人如释重负的瘫坐在圭夜边上的椅子上。
“很累?”圭夜拿过一把扇子给她扇着风。
桑桠闭着眼睛享受他的照顾,先前在悦悦那里受的气仿佛烟消云散了。
在这世间,恐怕也只有他能带给自己这样的感受了。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还有另一人,但却不知他如今身在何方。
可能,他早就消失在这世间了吧。
“行了,在你这里再待下去恐怕要忍不住睡着了,好不容易回趟地府,就到处看看吧,看看这充满着黑暗的世界这些年又变了多少。”桑桠慵懒的起身,旗袍露出她白皙的大腿。
圭夜脸色不自然的偏开头,等她整理好再说。每次她都大大咧咧的不注意影响,又不肯换身行装,这衣服哪里好了?真让人想不通。
两人出了鬼判殿,便看到外面都是些排着长队的鬼,秩序井然。
那些鬼魂都低垂着头,飘荡着移动着身子,一点声息也没有。
‘忘川阁’与地府一般,没有人间的黑夜白昼,永远只有无尽的黑夜。但‘忘川阁’好歹有月亮,地府是没有的,只能靠着飘荡着的幽幽鬼火照明。
桑桠看似漫无目的的闲逛着,但是圭夜心里清楚,她既然来了必定是要去往那里的。
“晚辈见过三婆婆。”奈何桥上,一个苍老的婆婆放下木制的汤勺,对眼前的女子恭敬的行礼道。
她的背佝偻着,浑浊的眼睛却很精神。
“嗯,你是第几任孟婆,你的‘叶’已经经过几番轮回了?”桑桠将自己被吹到脸上的头发勾到耳后,声音柔和的问。
她望向忘川河旁那一大片的火红色,思绪万千。
“我是第十任了,‘叶’已经转世投胎历经二十五世了。”她的眼角湿润,一次次的看着自己爱的人进入轮回与他人相知相守,那滋味并不好受。
桑桠没再问话,只是扶着奈何桥的围栏,面无表情。孟婆见此,也不打扰,拿起汤勺,继续为所来的鬼魂盛上一碗她的汤。
“在想什么呢?”圭夜很少看见她这幅神情,担心的问。
“圭夜,你知道彼岸花的传说吗?”她的声音仿佛从远处飘来,神色有些忧伤。
“该知道的还是知道的。”他毕竟在地府待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
传说以前有两个人,彼和岸,上天规定他们永不相见。可他们互相钦慕,终于,他们不顾上天的规定,偷偷相见,并一见倾心,决定生生世世厮守在一起。上天还是知道了这件事,大怒之下给他们下了诅咒。
上天让他们变成了一株花的花朵与叶子,只是这花不是普通的花,叶生不见花,花开叶落,花叶永不相见。用此惩罚他们不遵守他的规定私自见面相爱。
这花就是彼岸花。
可是后来,地府需要人在奈何桥上给将要转世投胎的鬼魂消除前世今生的记忆,上天这时想到了多年前被自己惩罚的两人,说是赦免了彼和岸,将彼岸花的种子撒在了忘川河旁。
花朵以骨为土壤,以充满怨恨的忘川河水为养分,竟一大片的生长了出来。
机缘成熟事,在众多花中,有一株便会产生意识,化为人形。并且生来就具有制作孟婆汤的能力,可她的一辈子都将注定在此桥上度过,直至消失。
“上天认为他这般做便是仁慈,可谁不知道,他这更是残忍。”桑桠讽刺般的说。
彼岸花的叶与花不可能同时出现,所以,花朵化为孟婆,在奈何桥上见证众多鬼魂的生离死别。而叶子在花朵开放的一瞬间,便开始了转世投胎的无尽轮回。只有下一朵彼岸花有了意识,花叶才可同时消失。
花朵与叶子本是同根,自然会产生感应。
在叶子来到奈何桥上,喝下孟婆汤的那一刻,花朵与叶子都能感受到心猛的抽痛。叶子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继续转世。而花朵却只能看着他步入轮回,继承叶子上一世的记忆,感受叶子的一生。
圭夜对于她的愤恨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
“上天他可知道,彼岸花有了意识,花叶即都有了意识。还未开放的花朵处于无尽的黑暗,被无数怨念包围,只有叶子在对她说话,鼓励她,陪伴她度过那段难熬的岁月。花朵本以为等自己开放了,就能见到叶子,可上天哪有那般仁慈,哪会让他们见面。”桑桠的泪无声坠下,她狠狠的用手背擦去,抬头望着这无尽的黑夜,视线变得模糊。
“你别伤心了,我想在不远的将来,你们终究会见面的。”圭夜摸了摸她的发,安慰道。
没人注意到他另一只手紧握在身侧,关节发白。
“或许吧。”桑桠对上天可不报什么希望,否则当初也不会为了见她的叶将地府搅得一团乱。
“走吧,该去见见酆都大帝了,他上任以来我还没去拜访呢。”桑桠转身,圭夜的手顿在半空中。他微微失神,而后只能将手垂下,嘴角上扬去追随她的脚步了。
身后的孟婆看着圭夜的背影,嘴里发出两声长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