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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冥界

冰天雪地之中,凛冽的寒风席卷着衰草冰屑在一片荒寂的旷野中肆意狂虐。阴沉的天幕下,远远行来一队人马。队伍中的兵士银甲鲜亮,军容整肃,周身散发着肃杀的厉气。这股厉气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荒野中袭来的风刀霜剑抵御于外。

队伍中间押送着四辆囚车,囚车上木笼内,正是气息奄奄的魔域四煞。队伍最前面,一匹毛色乌黑的健硕骏马之上,端坐一位身着月白色劲装的女子。她腰身挺拔双腿修长,宛如一株寒风中傲然挺立的白杨。不过那俊美的脸庞却冷若冰霜,令人难以接近。她极少言语,唯有一袭宝蓝色斗篷被朔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便是自幼被瑶姬夫人收养的义女蓝翎,在魔域地位相当于公主,连魔域四煞也不得不听命于她。她修为了得,是魔域的得力干将,素来颇受魔君和瑶姬夫人器重。

冥界位于魔域地界之西,与魔域相邻,但气候却极为不同。魔域乃极北苦寒之地,一年四季冰雪覆盖;但是翻过两地交界处的敦题山,却可见到一片绿意盎然的广袤大地。再向西行千余里,便可见一座异常险峻的锥形山峰,名为度朔山。此山脚下围绕着一条无源头无尽头、自闭成环却常年流淌的河流,名曰忘川河。河上只有一座宽大的石桥,名曰奈何桥。奈何桥旁有一间小屋,那便是守桥人孟婆的居所。

蓝翎一行来至奈何桥边之时,见孟婆正在向鬼魂们施舍孟婆汤。那些鬼魂排成一条长得望不见尽头的队伍,沿着黄泉路走过来。他们都是刚刚告别凡间,一个个表情或悲或喜或怒或恨,或恋恋不舍或念念不忘。然而无论生前有何种经历过往,此时都成了过眼云烟,再心心念念已无济于事。到孟婆这里领一碗孟婆汤,喝下去之后顷刻间便忘记了自己生前之事,个个变得神情呆滞,如木偶一般麻木僵直的走过奈何桥。

蓝翎一行并非鬼魂,孟婆一见便知,自然不加阻拦。

过了奈何桥便来到度朔山脚下,山口由神荼、郁垒二将把守。亘古以来,此二将忠于职守,兢兢业业维护着幽冥地府的地域安宁。见魔域来人,二将照例严格查验了蓝翎递上的文书,方准许他们进入山门。

进得山门——说是山门,实际上是一个巨大的山洞入口,穿过山洞,便来到幽冥地府。却原来这座山是中空的,山里面别有洞天,竟是一个空间极广阔的鬼魅世界。但见鬼魅魍魉往来穿梭,各司其职,竟然极为有序。

所有新来的鬼魂都需先去判官殿,由判官根据各人生前德行,公平判罚。有罪者按其罪孽严重程度判处不同的刑罚,由鬼卒押至十八层地狱受刑。无罪者按其功绩善行之数安排下一世投胎轮回之道,也由鬼卒引走立即转世投胎去了。所有事宜安排得井然有序,丝毫不乱。

蓝翎看在眼里,心中暗叹:别看这冥王年纪轻轻,却把一个幽冥地府管理得井井有条,果然能力非凡。

魔域一行人进得山中,早有鬼卒进去通报。不多时,便有侍官出来邀请蓝翎上殿面君。

蓝翎进入幽冥殿,不免四下打量一番。这殿堂不大,内部装饰极为简单,虽然四壁及屋顶皆有烛光,却依然光线阴暗,阴森寒冷,果然像个地府。宝座之上,正斜卧一个闭目养神的白衣少年,姿势颇为懒散,想必他就是冥王了。

可是当蓝翎的目光落在少年脸上,竟然瞬间惊呆!

那是怎样的一张盛世美颜!

光洁如玉的肌肤上,那精美的五官轮廓仿佛是鬼斧神工刻画而成,每一个比例、每一根线条都臻至完美!

这是一张男人的脸么?蓝翎瞬间有些恍惚,这张脸,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要情不自禁为之窒息!料是五行三界四海八荒翻遍,也找不出第二张如此动人心魄的面容!

但是!这张美绝天下的脸孔连同那清逸卓绝的身躯,却散发出一种势不可挡的孤傲与冷峻之气,无声的宣示着某种不可接近的距离感,令人觉得即便近在咫尺亦如同远隔千山。

这种气质蓝翎原本以为自己身上已经发挥得淋漓尽致了。但此时却觉得,如果自己是一朵天山雪莲,那么他便是整座高寒幽深的天池!

而且…….他明明是个少年,为何生就一头亮如银丝的白发?飞琼泄玉般倾洒于骨骼俊朗的双肩之上,如山崖上万丈雪崩,似高原上冰河蜿蜒。饶是蓝翎这般魔域尽人皆知的冷血美人,竟也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起来,一时间竟看得痴了。

这时,那如画的眉峰之下,纤长的睫毛动了。宝座上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你就是蓝翎?”

蓝翎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欠身施礼:“魔域特使蓝翎参见冥王殿下。”

未敢抬头,却能感受到一道凌厉深邃的寒光直向自己射来,如同冰冷的剑锋掠过全身肌肤,令人不由自主的每个毛孔都紧张起来。

“特使免礼。”

声音也有一种有寒彻骨髓的力量,似乎空中传来的每一个字,都化作一根冰锥,直戳心扉。

蓝翎惊诧之余,不觉手心已攥出冷汗。当下稳住心神,朗声道:“启禀冥王殿下,魔域四煞犯下大罪,天帝下旨将其囚禁于幽冥地府一千年。蓝翎奉魔君之命,特押送罪臣魔域四煞到幽冥地府服刑。”

“有劳特使。”冰冷的声音依然没有温度。

蓝翎此时方敢抬头,但是不出意外的,又呆痴了!

这位冥王,竟然生就一对天下无双的美目!

那是一双冰蓝色的眼眸,如同雪山脚下清澈碧蓝的湖水,倒映着夜空中点点寒星!他的眼神冰冷而深邃,却有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不,是魔力!摄人心魄的魔力!只对视一眼,蓝翎便觉得自己的目光像是被吸进他的眸中一般,再也拔不出来。

而她那俊美无暇的面容也同样映进那双魔幻的瞳中,宛如静谧寒潭中丢进一颗石子,荡漾出微微暧昧的涟漪。

这目光却转瞬移开。冥王缓缓坐起,仍旧一副闲散模样道:“天帝御旨早已传达给本王,本王已有安排。特使一路辛苦,下去歇息吧。”语气清淡,却不再寒气逼人了。

蓝翎再一次艰难的回过神来,拱手道:“启禀冥王殿下,蓝翎还有一事……”

冰蓝色目光再次射过来:“讲。”

蓝翎道:“出发之前,我家主母瑶姬夫人备有礼物送给璇玑夫人,以表思念之情,特命我面见璇玑夫人亲手奉上。”

冥王仍旧面无表情:“让姨母费心了。”抬手招了一个内侍,吩咐道:“带蓝翎特使去冥宸宫。”

蓝翎欠身道:“谢冥王殿下,蓝翎告退。”便随内侍退出殿外,转到后宫。

只是一路上,蓝翎脑海中始终浮现着那双摄人心魄的冰蓝色美目——苍天啊!世上怎会有如此绝美的一双眼睛!她觉得自己全部身心都在沦陷,完了,拔不出来了……

可是她又觉得很气,气自己怎会如此没出息!好像这辈子没见过男人似的。又羞又窘之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所幸那个内侍一直在前面带路,才不至于难堪。

蓝翎正自胡思乱想之间,已被内侍引至冥宸宫。早有侍女来迎,带蓝翎进入宫内。

这宫里的气氛便正常多了,灯火辉煌,轻纱幔帐,陈设华贵。流光摇曳中,一位面容慈祥服饰华美的中年美妇娉婷走来。

这位定是冥王之母——璇玑夫人了。

蓝翎落落大方上前见礼:“魔域蓝翎受瑶姬夫人之命,前来拜见璇玑夫人,叩问夫人玉体金安。”

璇玑夫人亲手将蓝翎搀扶起:“姑娘快快请起。既是姐姐遣你来,那便不是外人了,不必多礼。”随即命侍女看座奉茶。

蓝翎见璇玑夫人言语温柔,气质高华却平易近人,心中顿生好感。仔细瞧去,这璇玑夫人果然冰肌玉肤风华绝代,美得不可方物,想必年轻时也是个天下无双的美人。心中暗叹,冥王已然俊美如斯,有这样的母亲便也不足为奇了。璇玑夫人衣着也颇为考究,光滑的天蚕丝衣料上绣着一种花瓣细长的花朵,倒是少见的。

璇玑夫人问道:“姐姐她身体可好?她那心痛的毛病可好些了?”

蓝翎连忙收起好奇心,未及多想便答道:“回禀夫人,我家夫人的身子还是老样子,心痛之症仍是不见好转……”见璇玑夫人眼圈一红几乎垂泪,又忙安慰道:“不过夫人不必担心,我家君上已得知有一种奇药名唤赤心草,可治此症,日前已派人去寻了,想必很快便可寻到。”璇玑夫人这才转忧为喜。

蓝翎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瓶,呈给璇玑夫人道:“这是我家夫人命我带给夫人的一点薄礼,还望夫人不要嫌弃才好。”

璇玑夫人接过白玉瓶,打开瓶口,一股奇异的幽香瞬即扑鼻而出,沁人心脾。璇玑夫人惊喜道:“霜玉露!如此稀罕之物,姐姐如何得来?”

蓝翎莞尔一笑:“此物必须用青丘特有的奇珍霜玉草,在魔域的万年寒冰窟里放置三千年之后,将叶片上凝结的冰露收集到瓶中,再加入魔域奇花——蓝魔花的汁液,熬制七天七夜方成。谁都知道,这霜玉露可是五行三界中最上乘的美容驻颜之物,就连天庭都难得此物呢。”

璇玑夫人叹道:“此物得来如此劳神费力,姐姐真是费心了。”

蓝翎乖巧答道:“我家夫人知道夫人爱惜容颜,故而特地亲手做了这瓶霜玉露。她说与夫人不能经常见面,甚是想念,就凭此物聊表思念之情罢。”

璇玑夫人一双凤目泪光盈盈:“我常常想起我们年少时在一起嬉闹的日子,那时是多么天真烂漫,自由自在,谁知后来会遭遇这许多苦楚!如今我们姐妹二人竟同遭丧夫之痛,平日里纵是想说些个体己话,这山高路远的,也是多有不便。”

蓝翎贴心的安慰道:“夫人不必伤怀。相隔再远,也疏远不了姐妹情分。夫人的心意,蓝翎回去必会转达给我家夫人。夫人只需保重自己,我家夫人便可欣慰了。”

璇玑夫人见她言谈得体,不觉细看两眼,见她形容俏丽心思玲珑,眉宇间更是透着一股英姿飒爽之气,心中便有几分喜欢:“姐姐好福气,身边有个如此贴心又得体之人。好孩子,辛苦你千里迢迢走这一遭,姐姐可有其他事情相嘱么?”

蓝翎见璇玑夫人如此问,也不再客气,回道:“实不相瞒,我家夫人确实有事相托……”璇玑夫人见她眼神向左右瞟了一瞟,即刻会意,于是屏退侍女,蓝翎便掏出随身携带的一封书信呈上。

璇玑夫人展开书信瞧罢,对蓝翎道:“你回去告诉姐姐,她嘱托的事我一定会办好,叫她放心罢。”

蓝翎欠身道:“蓝翎遵命,如此便多谢夫人了。”

或许是冥界少有访客,闷得太久,又或许是遇到一个言语称心的人甚为高兴,璇玑夫人执意要留蓝翎一起用过晚膳,才肯放她走。

蓝翎离去后,璇玑夫人差侍女去请冥王来见。不多时,玄冥来至冥宸宫,施礼问安道:“母后唤儿臣有何事?”

璇玑夫人问道:“魔域四煞你可安排好了?”

玄冥道:“儿臣已经按照天帝旨意,罚他们到十八层地狱做苦力去了。”

璇玑夫人翠眉微颦:“他们犯下大罪理应受罚确实不错,不过,他们是你姨母和表兄的得力干将,深受魔域倚重,如今又受了天雷鞭之刑,身受重伤。是否看在你姨母和表兄的份上,网开一面,不要让他们再受罪了?”

玄冥目光一沉,便知瑶姬夫人必是让蓝翎向母亲求了情。他沉吟道:“母后的意思,儿臣知晓。只是,这四煞刚被押解到幽冥地府,咱们总要做出个样子来给天庭看看。母后可曾想过,天帝为何偏偏要把魔域四煞发落到我们这里?”

璇玑夫人一怔:“难道不是因为咱们这里有最恐怖的刑罚和牢狱么?”

玄冥叹了口气,面色更加阴寒:“不仅如此。只怕天帝是故意试探咱们的态度,是否与魔域有所亲近。”

璇玑夫人心中一凛,惨然道:“没错,有我和姐姐这层关系在,冥界与魔域便始终不能撇清关系。即便是我们姐妹之间再无来往,天帝也终不能消除疑心。”

玄冥道:“虽然五万年前魔君刑天的叛乱我冥界并未参与,但在天帝眼中,冥界未参与的原因可能只是因为我父君突然仙逝,可以被认为是机缘不巧,否则冥界未必就不会与魔域联手。所以多年以来,天帝在压制魔域的同时,也在时刻提防着冥界。母后,咱们行事还是要万分小心才是。”

璇玑夫人轻叹道:“当初刑天确实劝说过你父君与魔域一同联手,可是你父君并未答应。即使他并未因练功走火入魔而死,也是不会与魔域一起叛乱的。没想到他的死,却给天界留下一个无法证实的疑团。”

玄冥冰蓝色的瞳中突然升起一股蓝色火焰:“我父君的死,本身就是个疑团。我始终不能相信,他是因为走火入魔而死。而且,我冥界之宝——聚魂术心法也离奇失踪,至今不知落于谁手。这一切,背后必有缘故。”

提到伤心事,璇玑夫人潸然落泪:“我也知你父君死得蹊跷,可是这么多年了,我们始终未找到丝毫他人谋害的证据啊!至于聚魂术心法,那是历任冥王必须修炼之法,数万年来只有冥王才有资格掌握这个秘术。我也知这种奇门独术不知被多少心怀不轨之人觊觎,却不料竟在你这一任上失窃,也当真是我冥界的奇耻大辱。”

玄冥无言,却双拳紧扣银牙暗咬。是的,他一直没有放弃追查,但至今一无所获。无论是魔域还是天界,都值得怀疑。自幼丧父的他,从来都是孤立无援的。他从小便身负重担,他要撑起冥界,保护母亲。但他只能靠自己,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可以信任。多年的踽踽独行塑造出一种孤僻冷峻的性格。却没有人能体会他冷峻的外表下,那颗孤寂的、故作坚强的心。

看了一眼柔弱的母亲,玄冥双眸激起坚毅而冰冷的朔光。倔强的背影同身后抛下的一句话一样掷地有声:

“我不会放弃的!”

即使是夜空中最寥落的那颗星,也会闪烁出耀眼的光芒!

蓝翎完成任务后,本想逗留几天查探一下幽冥地府的虚实,这也是瑶姬夫人的指示。不过她私心却想着多见几日那双夺人魂魄的冰蓝色双眸,和那张傲绝天下俊美无双的脸庞。但是玄冥丝毫没有留意到她的深情凝视,连一点礼节性留客的意思都没有。她心中骂了一句冷血无情,随即又苦笑:从来都只有别人骂她冷血无情的份儿,何时轮到自己也骂起别人来了?果真是天道好轮回。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奈何?她只好起身返程。

出了度朔山,过了奈何桥,见到眼前的景色不禁惊呆。

何时下了一场大雪?原野一片洁白。

可是走近看时,却不是雪。

几日前刚到此地时,桥外分明是一望无垠的绿色原野,今日竟然开满了素白色花朵,如同雪后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

奇怪的是,每一朵花都没有叶子,因此那一大片一望无际的白色没有掺杂一丝绿色,竟以纯粹的雪白一直绵延到天边,如同一片白色海洋。微风拂过,这片白色海洋便涌起白色波浪,连绵起伏,美轮美奂。

天边一条小路蜿蜒而行直至奈何桥,正是那条黄泉路。黄泉路上依然游荡着一队失魂落魄的新鬼,纵然身边盛开无数美丽的鲜花,也不能引起他们丝毫关注。

蓝翎采下一支花茎细观,见此花形态奇特,孤茎无叶,细长的花茎顶端生出七朵花,花瓣反卷如龙爪,花蕊细长,锋芒如针。正自新奇,忽听旁边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此花名叫彼岸花。”

孟婆的目光并不在蓝翎身上,只是漠漠望着远方喃喃道:“此花是老冥王仙逝那一年,璇玑夫人亲手种下的。原来没有这么多,时间长了,便越开越多了。”

蓝翎奇怪道:“几日前我来时还未见一朵花开,怎的今日就忽然花开遍野了?”

孟婆道:“此花的花期甚长,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今日正值花期之始。”

蓝翎又奇道:“此花好生奇特,只见花,不见叶。”

孟婆依旧神情漠漠目光飘忽:“花开时叶落,花落时叶生,花与叶永生永世两不相见。”

“天下竟有这等绝情之花!”蓝翎失声叫道:“花叶永不相见!这不是爱!这是恨!”

孟婆将目光收回,冷冷道:“不是恨,是伤心到心碎,心碎到绝望!永生永世天人永隔,再也见不到心爱之人。”

蓝翎突然感到一种心碎的伤恸袭上心头,这是一种怎样残酷的爱情结局,对双方这样残忍!是了,此花是璇玑夫人亲手所种,难道正是代表着她与夫君永生永世不能再见的悲伤与绝望么?可是此花被赋予这样的特性,仍是未免太残酷了一些。她忽然想起璇玑夫人衣袍上绣着的花朵,正是这彼岸花。

她轻拈花茎,不禁又想起那双冰冷的眼神、那冰冷的话语、和那张冷酷的脸庞。是不是他的心,也如此花一般绝情?这样想着,心中却隐隐作痛起来。

正胡思乱想间,耳边突然传来了那个熟悉而冰冷的声音:“此花的个性,我很喜欢。”

不知何时,玄冥已站在她身边,孟婆也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这裹着冰碴的声音总能直直刺入她的心海。蓝翎压下澎湃的心潮,轻咬樱唇道:“如此绝情的个性,你喜欢?”

玄冥望向无尽的白色花海,蓝瞳中竟难得的释放出破冰化雪的煦风:“花开时便纯粹干净的开,毫无挂碍;花落时便潇洒干脆的落,毫无留恋。不是谁都能做到如此干净利落。”

蓝翎心道:原来你喜欢这样的性格。我蓝翎自问也是行事干脆利落之人,你却不曾正眼瞧我一眼。

她随口道:“我却不喜欢。”说完才发现,此话带了些赌气的情绪。但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也只好顺着说下去。

“我只是……不喜欢这素白的颜色。白色虽雅洁,却太过素淡。冥界本来就阴气过重,正需要一些鲜艳的颜色来调和一下。”

玄冥略觉意外的轻扬了一下眉毛,不置可否。蓝翎不由自主的垂下眼帘,不敢直视那冰蓝色的深邃目光,生怕被他看出她实际上是有些赌气的小心思。但她还是不甘心就这样回去。良久,她终于鼓起勇气,抬起眼眸,却被迎面撞上的那双冰蓝色眸子碰得脸颊绯红。

“嗯……蓝翎斗胆……想……向冥王殿下讨一株彼岸花,不知……殿下可否成全?”

蓝翎只听见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如蚊咛,但却明显觉得自己脸颊越来越发热,不用看都知道有多红,不禁心中大窘:在说什么呀!丢死人了!

果然那冷峻的声音道:“你不是不喜欢吗?”

明明是自己自相矛盾在先,自然会被人家将一军。不过蓝翎毕竟心窍玲珑,眼珠一转便有了说辞:“我虽不喜欢彼岸花的颜色,但这花的品种实在少见,魔域从来没有。我此次也是第一次到冥界办差,若能带回一样纪念之物,也不枉我千里迢迢跑这一趟。既然恰逢彼岸花开,也是个缘分。不如带一株回去送给我家夫人,也好慰籍她对璇玑夫人的思念之情。”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她只道是送给瑶姬夫人的,并非自己想要;同时又暗讽冥王太过小气,连个礼物都不知回赠!没有礼品也就罢了,难道连个纪念品也不给?你堂堂冥界如此小气,传出去面子往哪儿放?

哈!总算出了口气,她眉头一展,对自己的机智很是满意。

玄冥果然听出她话外之意,微微一笑道:“确实是本王疏忽了!特使不远千里来冥界公干,我冥界理当有所表示才是。”

虽然只是微微一笑,却如天街春雨般酥润迷醉,如沧海明月般光彩照人。蓝翎瞬间便是一个恍惚,险些一个踉跄扑在地上!这毕竟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笑唉……哪怕只是微笑,已经足够迷人!

不对!他的笑容有毒!蓝翎赶紧狠狠掐了一把大腿,一阵疼痛驱散了花痴,顿时灵台清明,恢复理智。

玄冥却似乎丝毫未察觉她的失态,只悠悠轻叹道:“不过,此花虽非贵重之物,却从未离开过冥界半步。特使有所不知,彼岸花只能生在冥界,一旦离开便不能成活……”

真的假的……不说自己小气,倒编个这样的理由来搪塞我!狐疑加失望,一丝不悦的神色爬上蓝翎的眉头。

玄冥的脸上却悄悄掠过一丝得意狡黠之色,他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既然你临走之时正巧赶上彼岸花的花期开始,也算与此花有缘…..”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天蓝色锦缎荷包,递给蓝翎道:“这个彼岸花香囊是我母后亲手绣成,特意嘱我赠与特使,不知特使可还满意?”

蓝翎接过,见此荷包材质上乘制作精美,荷包上用银色丝线绣着活灵活现的一朵彼岸花,荷包里装的竟然是已风干以便长期保存的彼岸花瓣。鼻尖轻闻,果然有一缕奇异的清香沁入心肺,似有提神醒脑之效。不禁惊喜道:“好漂亮的香囊!蓝翎谢过璇玑夫人赏赐!”心道,无论是璇玑夫人赏赐的,还是你自己愿意送我的,我都欢喜得紧。她喜滋滋当宝贝一样小心翼翼的收了。然后又象刚想起来似的,对玄冥不好意思呵呵一笑:“多谢……殿下!”

玄冥面色平静微微颔首。而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却闪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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