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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分钟心跳，低下。”
“双压，低下。”
“血氧饱和度，低下。”
“6月7日，患者病情无好转，无苏醒迹象。”
这是一间偌大的病房，穿着防护服的男人在本子上写下病情记录。
他把本子挂回门口，依照惯例走到病床前查看。
床上的女人生得漂亮。瘦而不柴，该凸凸该翘翘。小脸巴掌大，五官端正立体。他之前亲眼见过，那双眼睛睁开时，黑压压的不见一丝亮光，极具进攻性。现在昏迷了，柔和的面部线条将女性的姣美展露无疑。
也难怪头儿会上心了。
“唉。”他叹气，“这么漂亮的人变成植物人，可惜了。”
他把吊瓶速度调慢一些，低头一瞅，床上的女人睁开了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
有，有点慌。
哦不，不对。
“诈尸啦！！！”
他跑出门外快速拨打了几个电话，“呼叫！呼叫！特病的患者醒来了！我重复，特病的患者醒来了！”
一大群人乌央乌央涌进来，把她团团围住。
有声音不间断的从远方传来，耳朵像被塞了棉球，听不清楚。偶尔几个破碎的音节，叽叽喳喳的像一群聚会的麻雀。
很快，皮鞋的声音从走廊传来，屋里的白大褂们都闭了嘴。
北瑜缓慢的眨眼，呼出一口浊气。
世界清净了。
“醒了。”
男人的脸庞闯入视线。刚毅英挺，有点眼熟。
倒下前的记忆慢慢回拢，北瑜眨眨眼。四肢酸软得使不上力气。
“是你啊。”她嗓音沙哑。
男人挑眉，“还记得我？”
“嗯…”
她应声。像是肯定，又像是无意义的呻吟。
“你这件衣服，穿好几年了吧。”
其实北瑜才不记得他。当时战况那么激烈，她俩眼都被自己的血糊住了，这男的又站那么远，根本看不清脸。
但她看清了这件衣服。偏黑的墨绿色，肩上顶着blingbling的军衔。
和眼前这件一毛一样。
男人：……
“认识一下，宋毅，华北基地总指挥官。”
喉咙缺水，火辣辣的疼。北瑜懒得说话，干脆眨眼装傻。
“你独自击败屠夫有功，华北基地论功行赏，你可以分到一栋别墅，物资配发也有优先权。”
“…屠夫？”
“就是那个巨型丧尸，我们给它其了个外号叫屠夫。”
“哦。”还挺贴切的。
“好好养伤，出院之后你就可以搬过去了。”
男人把她的枕头摆正，准备离开。
北瑜哑着嗓子喊他：“等下。”
宋毅回身：“还有什么问题？”
“我弟呢？”
指挥官挑眉，动作和北瑜如出一辙。
“你弟？”
他可是记得那个少年亲口说过，他不是她弟的。
北瑜觉得他贵人多忘事，忍着疼描述小朋友的外貌：“就那个白白嫩嫩的小不点。双眼皮，眼睛又大又圆，说话软软的，之前跟在我身边的小孩。”
“叫顾星阑。你说把他带到基地了。”
“噗——”
那男护士听着她的描述，又联想到那位出离冷漠的少将，没忍住笑。
宋毅掀起眼皮子看她，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他住A区的公寓楼。六层，609。”
***
一身军装的少年走进公寓楼。
他长得极为精致，一双眼微狭上扬，乌眉浓郁。山根饱满挺直，薄唇樱红半抿。原本是极其秾艳的颜色，却被冷漠犀利的眼神中和锐化。
他走过半层的窗户，阳光便将那对深色的瞳仁变成玻璃珠。乍一看如琉璃般剔透，细看却有一层黑墨沉在眼底。离开阳光拐上楼，那沉淀下来的墨便倏地升腾飞起，浸染了整个瞳仁，比黑夜还要浓郁。
基地里不少追求者都被这双眼压得不敢靠近。
他爬上六层，步伐匀速平稳，不急不喘。钥匙插进锁眼转动时，身形微顿，长而密的睫毛掀起。
很快又像什么都没发现似的，推门进屋。
茶杯，电脑，笔记本都摆在原位。
少年走进两步，身形忽然一矮，躲过藏在门后那人袭来的横踢。
他转身擒拿，那人出臂抵挡，乌黑柔顺的发丝在胸前拂过，熟悉的清香窜进鼻里。
少年睁大眼睛，零星的光斑在他眼底闪烁。
“姐……”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踢中了胸口，整个人飞出去砸到茶几上，玻璃碎了一地。
带着寒芒的匕首直抵喉结，骑在他身上的那人眉眼锋利。
“你是谁？顾星阑呢！”
她跟医院勉勉强强躺了一天，实在忍不住想去看看小不点。刚恢复点力气就瞧见这男的进小矬子的房间。
北瑜上下打量他几眼。
啧，瞅着人模狗样的，怎么就会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她满脸不耐烦，“把你从这个家里偷的东西都拿出来！不然就把你扔出去喂丧尸！”
少年被压在身下，眼里带着笑。碎发散在地面上，被阳光染成了金棕色。
他也不说话，无视匕首支起身子。
北瑜被他逼退几分，小脸一肃。
心话：卧槽，怎么着？还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儿？？
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那人翻身把她拽下来，手指在她腕子附近的麻筋上一点，踢飞了匕首。
扫开地上的玻璃碴，反剪着她的双手把人压在身下，滚烫火热的吻印在唇角。
“？？！！”
北瑜开始疯狂挣扎。
我透！这比偷东西还劫色！！
膝盖往双腿之间一顶——
“呃！”
少年痛苦的弯腰，脸埋进她颈窝里。拿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声音绵软：“姐姐，疼。”
***
北瑜一脸呆滞的坐在沙发上。
现在的情况很复杂。
她刚得知她昏迷了五年，进了她弟的房间，把她弟当成小偷还揍了一顿。
很尴尬。
卧室的门打开，带口罩的军医走出来。北瑜抬眼，有点不好意思的问：“那个…他那哪儿…没事吧？”
有事就罪过大了！小不点得讹她一辈子！
军医一言难尽的看她一眼：“没什么大事。最近一周注意休息，别同房就行。”
“哦。”
北瑜傻敷敷的点头。等人拎着药箱走了才反应过来——
什么同房，同什么房！那是她弟！瞧瞧这说的是什么虎狼之词！
她深呼吸几次做好心理建设，慢慢推门。
她从小养到大的小不点弟弟，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少年，盖着薄毯，平躺在床上，睁眼望着天花板，像一条死鱼。
北瑜紧张的咽咽口水，坐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小不点…还疼吗？”
少年的睫毛颤了颤，蝴蝶振翅。慢吞吞的扭头看她，眼里的光说不清道不明。修长的手指缠上她的，扁嘴：“阿瑜，疼。”
这是顾星阑第一次喊她名字。
北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不跟病号一般见识。
她清清嗓子：“医生说没事，休息一周就好了。”
顾星阑慢吞吞的靠过来，像小时候那样扎进了她怀里，脸贴着温软的小腹，闷闷的应声：“你要补偿我。”
北瑜有些不自在的想要躲开，少年的手臂绕到她腰上，越躲越紧。她没办法，只能先稳住他：“补，要什么我都补给你，你先放开。”
“不放！”他一下子坐起来，“放了你就跑了！你这个大骗子！”
少年一生气，嘴唇就抿成了一条直线。小动作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北瑜的心一下子就软下来。
抱吧抱吧，她养大的孩子抱抱她怎么了。
“阿瑜…”
顾星阑拥着她，柔软的唇瓣时不时擦过白皙的耳垂。一声一声的低喊着她的名字。
北瑜没忍住，拍他：“叫姐。”
没大没小的。
“不要，你要补偿我的。”
“我补偿你跟你喊我姐没关系。”
“你让我喊你阿瑜，我就不要补偿了。”
北瑜：……
“…你还是要补偿吧。”
五年不见，小不点长大了。声线介于少年的清澈和男性的成熟之间。被他这么一直喊，谁顶得住啊？
星际联盟《幼崽保护法》规定：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名义侵犯18周岁以下的幼崽。
被人发现是要蹲大牢的。
她可是良民。
顾星阑松开一些，静静地看着她。长大了，也变强了，做姐姐的都不知道那样的眼神代表什么了。
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又慢吞吞的弓着背把脑袋放回北瑜颈窝里：“我不要，你的家底我都知道，不想要。”
北瑜：……
玛德，感觉被看轻了。
她正准备自爆富婆马甲，门却被敲响了。
北瑜立马站起来，“我去开门。”
颇有些落荒而逃的狼狈。
打开门，竟然是宋毅。
她侧身让人进来，歪头：“你怎么来了。”
宋毅瞥了一眼满地的碎玻璃，挑了个干净地方站着：“护士给我打电话，说你失踪了。我猜你就是上这儿来了。”
“哦。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噔噔噔。
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屋里的少年听见男人的声音就冲了出来，护崽似的一把将北瑜扯到了背后。
冷着脸拧眉：“你干嘛来了？”
这么一看，小时候的牛奶没白喝，几乎已经长得和宋毅差不多高了。总指挥官大人净身高可是有一米九的。
即便放在新人类里，这个数字也很打眼。
北瑜站在顾星阑身后，能清楚的察觉到少年紧绷的脊背，像炸毛的猫。
宋毅盯着北瑜看了一会儿，收回眼：“给你姐送钥匙。”
重音在那个“姐”字上。
少年的唇角绷紧：“不需要，她住我这里就行。”
北瑜翻着白眼狂戳他后背。
这孩子傻呀！白送一套房都不要！
这一居室他们俩人怎么睡嘛！
宋毅无所谓的挑起眉头，把钥匙放在沙发扶手上：“房子登记在你姐名下，不要也得是她说不要。”
“还有，既然已经醒来了就早点把出院手续办了。基地人员登记处也得去一趟，流程你都知道，不需要我多说。”
少年没搭话，就那么瞪着他。
宋毅笑了一声：“看来是不欢迎我了。既然如此，我就不叨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