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掸了掸衣服上的土,耷拉着嘴角兴师问罪:“你为何不上早朝?你是朕的贴士侍卫,无故缺勤的后果你可知道?”
北瑜撇嘴,“没无故啊。不是派人跟你说我病了。”
她慢吞吞的走到床边,没骨头似的往上面一趟,拿手挡在眼睛上,病若西子:“啊,我犯病了,好晕。”
傅濯:“……”
刚才你打人的时候怎么不晕?!
少年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瘦高的身形在床前投下一片阴影。像刚刚长成的雄鹰,把人笼罩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你为何躲着朕。”
“…没躲。”
“躲了。连续四日称病不上朝,每次差林生来寻你,要么刚巧出门,要么闭门不见。北瑜,你到底为何躲朕。”
少年的语速不算慢,有些咄咄逼人的感觉。他两只胳膊撑在北瑜肩头,压下来,一点点挤压着和她之间的距离。
这个女人,明明是她突然闯进来的。现在又突然龟缩起来想要拉开距离,当他是面团子能揉圆搓扁任意拿捏不成?!
少年离她越来越近,束在脑后的发丝从肩头泄下来,干燥的发尾扫过脸颊,有点扎也有点痒。
北瑜伸手抵住他的胸口,保持距离。
浓密的长睫垂下来,“没为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我看宫里的人被你捏得挺稳,过几天我再去问问那个陆羽,把他的话套出来告诉你。把这事解决好,我们俩的交易就算完成了。”
“你当你的皇帝,我挖我的煤山。”相忘于江湖,各自安好。
这便是她想了几天想出来的,最稳妥的办法。
窗外忽然起了风,乌云从天边滚滚而来,吞噬了艳丽的火烧云。
眨眼间,少年的面容便已经浸在了乌云里。
瘦削的手掌慢慢收紧,身下的床褥被捏起了几道抹不平的褶子。他狠狠咬着下唇,苍白的薄唇泛起了血色。
眉头拧成了疙瘩,“朕不准!”
北瑜不为所动,“这是一开始就谈好的。我帮你解决麻烦,你给我煤矿。就这么简单。”
“不准!不准!”
他抓住了北瑜的肩膀,力气大得手指都抠进了骨缝里,隐隐约约有疼痛感传来,北瑜没太在意。
快刀斩乱麻,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字。剜去腐肉的过程或许会疼,但这是把事情纠正回正轨的唯一途径。
幼崽还小,不过17岁。能记她多久?等她走了疼上个一两个月也便忘了。就像弄丢了心爱的玩具,哭一两天便又能找到新的。
“不准走!”
少年把她从床上抱起来搂进怀里。他虽然苍白瘦削,却有着男性炽热灼人的体温。
北瑜微微叹气,拍拍他的脊背,“傅濯,我有未婚夫了。那个镯子就是我未婚夫送的。”
少年僵了一瞬,把人从怀抱里推出来。北瑜就清楚的看到了少年脸上的茫然无措。
看吧,幼崽还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她救他于危难,朝夕相处产生感情。由依赖她的雏鸟一步步成长为雄鹰,看向她的目光也从仰望变成志在必得。
这本身就是一种交织了亲情与爱情的复杂情感。
她在顾星阑身上已经见证了一次。
“傅濯,我不讨厌你,也不害怕你。但我已经有未婚夫了,他虽然现在不在我身边,但我也需要和你保持距离。”
“爱都是自私的,没有哪个男人或女人能大度到允许爱人和另一人亲密无间。”
“再说你本来就是皇上。你是君,我是臣。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平起平坐的。我只是让我们的关系回到正轨而已。”
大概是她太平静了,理智得让人害怕。少年嘴唇嗫嚅,攥着她肩头的手泄了力气。
阴天了,雨声渐起。噼里啪啦的打在窗棂上,让本就已经乱成一团麻的心绪更加难以理清。
半晌,少年缓缓的抬起头看她:“回到正轨,你便不走了吗?”
他的眼神太过可怜。像被抛弃的幼崽般小心翼翼的传达着哀求。
北瑜觉得有点憋得慌。移开眼狠下心,“我迟早都是要走的。”
“但如果回到正轨,我就不会再躲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