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瑜拐了个弯，带着小朋友进了电玩音像店。
旧人类的游戏机用处不大，新人类拥有更先进更真实的游戏舱。
她站在音像架子前，挑挑捡捡。
很久之前，曾有一位老教授托她留意旧人类书籍和音像制品，她在蓝星的废墟里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没想到在这个亚空间里竟然找到了。
所谓亚空间，是由原本存在的空间，因为能量撞击震荡产生的镜面空间。
镜面空间里的一切生命和物质与原空间相同，但却不会按照原空间的轨迹发展。
换句话说，自亚空间诞生之日起，它就已经脱离了主空间独立运行，类似平行宇宙。
之所以称为“亚”，是因为它由能量撞击产生的冲击波形成，也会因残存能量衰退而慢慢消亡。存在的时间远没有主空间那么长。
这个丧尸世界，就是典型的亚空间。
末世表面上看是因为丧尸病毒，实际上不过是这个空间的命数已尽，快撑不住了。
北瑜捏捏顾星阑的手，低头问他：“这些碟片，哪些最经典？”
小孩哼了一声，抽回手不理她。
哦豁，气性这么大。
北瑜摸摸鼻子，第一次茫然无措。
以前都是小不点自己粘过来，她完全没有哄孩子的经验。
她舔舔唇，干脆把盒子都拆掉，看得见的所有光盘装进袋子里，一股脑全拿走。
正扫荡呢，架子开始微微晃动。
北瑜本能觉得不对，一把捞起顾星阑，袋子揣进他怀里，急急向后跃了几步。拧眉警惕的盯着黑洞洞的音像店。
地面忽然开始颤抖。
蛛网爬上了坚硬的大理石地板。北瑜背靠着顶层的栏杆往下看，一楼的角落突然像被炸开，玻璃破碎的声音蓦地响起，滚滚浓烟缓慢的向上层升腾。
她趴下隐藏身形，把顾星阑护在身下。
“吼——！！！”
一只两米多高的庞然大物慢吞吞的出现在视线里，浓烈的烟雾勾勒出模糊的轮廓。每走一步，地面便跟着震颤。
“吼——”
它扯着脖子嘶吼，比爬行者更厉害的音波传来，北瑜顾不上湿润的绷带，两只手都贴在了顾星阑的耳朵上。
悄悄做了个口型：“别出声。”
身下的小孩瞪大了眼睛，匆忙点头。
慢慢的，隐藏在黑暗中的丧尸都出现了。五楼零星的几只对北瑜两人视而不见，直挺挺的越过护栏掉下去，啪叽一声摔了个稀烂。
像掉地上的西瓜。
低楼层的丧尸被摔断了腿，却还是拖着半截身子往那庞然大物的方向爬，像朝圣的信徒般虔诚。
烟雾散去，北瑜看见了比虫族还要恶心的玩意。
那东西的身体圆滚滚，像个马上就要炸开的皮球。上肢很长，肉皮耷拉着，下肢很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不住这沉重的身体而被戳了进去。
头有正常尺寸的三四倍大，但放在它身上仍看起来小到滑稽。没有脖子，取而代之的是数不过来的人脸。
它们面目扭曲，嘴角大张得开裂。脸与脸之间的缝隙中，偶尔能看见一两个被推起来的手掌状肉皮。
北瑜有足够的理由怀疑那些是被它生吞的人类，在被胃酸腐蚀消化前绝望的哀嚎。
她托着顾星阑小心翼翼的挪动。商场不会只有一个出口，那怪物堵在电梯口，她打算走楼梯间。
计划最开始实施得很顺利，她已经带着顾星阑下到了一楼，离大门不过四个商铺的距离。
空旷的商场却忽然响起咀嚼的声音。
北瑜身子一僵，躲在柜台后面看过去。一队丧尸抬出了几个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人类，把他们像垃圾一样堆到地上。
“吼吼吼！”
大怪物发出怪声，中气十足，好像在笑。蛆虫从左边的眼眶爬进，又从右边的眼眶爬出，没有影响它的视线，它很快挑选好了今天的菜肴。
硕大的手掌拎着少了一条腿的女人到空中，晃了晃，换来女人绝望崩溃的尖叫。
“不要！不要！别吃我！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嘎吱。
话音未落，人已经被一口咬断。有一只脚顺着怪物嘴边掉到了地上，它大手一挥，得了恩宠的普通丧尸一拥而上，几十几百只抢夺着那只没什么肉的脚。
“呕…”
顾星阑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生理反应让他难以控制的想要干呕。
北瑜一把捂住他的嘴：“嘘！”
他被憋出了泪花。再转头看，大怪物意犹未尽的吧唧着嘴，又挑选好了下一道菜品。
是个发福脱发的中年男人。
他倒是四肢健全，被拎到空中的时候还在胡乱扑腾。怪物拎着他一个劲的晃，像小孩子围堵落单的蚂蚁那样，兴致盎然。
甩着甩着，中年男人的目光倏地射向北瑜的方向。
他站得高，自然能够看到她们。
“那边！那边还有人！别吃我！吃他们！吃他们！！”
人性之恶暴露无遗。
大怪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来，所有的普通丧尸便也跟着看过来。被数百只浑浊发黄的眼睛盯着，北瑜口吐芬芳：“草！”
抱起顾星阑就跑。
身后的丧尸如同洪水一般，顷刻间泄了过来。
眼看着大门就在前方，防盗卷帘门却落了下来。躲过一劫的男人发了疯，不断拍击着按钮哈哈大笑：“死吧！死吧！你们两个死了它就吃饱了！！快死！快死！！！哈哈哈！！”
阳光被卷帘门一寸寸阻断，身后的丧尸在不断缩短距离，活人和死人都在虎视眈眈。
北瑜咬着嘴唇闭了闭眼，不再保留精神力，回身伸出手臂——
砰砰砰。
三道高密度精神力墙护在身前。
前排丧尸被后面的推搡挤压着，有几只丧尸被压爆了脑袋。它们捶打着精神力墙，大怪物蓄足力奔跑过来，巨大的冲撞力让整栋大楼都开始地动山摇。
第一道墙碎开裂纹的时候，北瑜就知道坚持不了多久了。
她苦笑一声。精神力到用时方恨少，早知道就不该偷懒不去刷怪了。
卷帘门离地面还剩一截小腿的高度。
她把昨天搜刮来的普通晶核全部倒进能量枪里，那颗带有火系和雷系的异能晶核被塞到了顾星阑怀里。
“小不点，你的虹膜已经录入飞船入口的扫描仪了，驾驶舱医务室储藏室的密码都是你生日。”
“飞船最低功率运转一天需要二十个晶核。尾舱有个小型飞船，我没跟你说过，你的虹膜也能启动。”
“那些机器你也都会用了，你那么聪明。”
顾星阑陡然瞪大了眼睛，习惯性的用手攥住她的衣摆，声音颤抖得不像样子：“姐姐…你…在说什么呀…”
北瑜笑笑。蹲下来，掀起他软软的刘海，在白皙幼嫩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之前对你那么凶，真是抱歉了。其实你也挺可爱的。”
“格斗和枪术不要落下，记得每天练习。”
“去吧，到外面等我。”
“不要！姐姐不要！”
“乖，我不会有事的。”
她把人往外推了推。看似轻飘飘的力道却把顾星阑瞬间推到了外面。
他在地上滚了几圈，后背疼得他发狂。卷帘门“咔哒”一声，切断了阳间和地狱唯一的通路。
“姐姐！！！”
顾星阑目眦欲裂的跑过去拍着铁门，小手枪的子弹穿透出一个小小的洞，鲜红的血液从那里喷溅到他脸上。
他愣住了：“姐、姐姐…？”
没人回应。耳边只剩下无休无止的咀嚼和啃咬声。
“姐姐…姐姐！姐姐！”小朋友歇斯底里的哭喊着，视线被液体模糊，声线在破音之后陡然变得沙哑，“姐姐！！呜呜…骗子！你这个骗子！！”
说什么到外面等她！
说什么不会出事！
都是骗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