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男人坐在木椅上,翻看着手里那份薄薄的病历,一旁的柜子开着,显然是从那儿找到的。
男人很清秀,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但是最惹人注目的是他那对血红的瞳仁。他穿着单薄的病号服,手腕上绑着一块智能手表,和他眼睛一样颜色的数字似乎在倒计时,此时剩下的时间仅有三十一分钟。
病房里的吊灯很暗,靠着那几缕光能看到他手中的病历上贴着一张一寸照,照片上的男人也就是他,姓名那一栏里写着两个字:言一。
这份病历和普通的无异,只不过病症那一栏却空着。
这是医院吗?我...就是言一吗?可是,我为什么什么也记不起来了。手上的这块智能表是什么回事?我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这里,很危险。
言一细细将病历上的每个字都读了过去,盯着他的那张一寸照看了许久。他犹豫了片刻,将病历丢在床上,决定去外面看看。
即便动作很轻,但是打开门的那下声响,还是显得极为突兀。
走廊和普通医院的走廊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也没比病房里亮多少,一股压抑的氛围似乎把这个医院给笼罩了。但是这走廊虽说幽暗压抑,好歹没有电影鬼片中一闪一闪的场景。
言一朝门上看去,一个黑色的粗体数字“6”被贴在右上角。
他也没多想,此时只想去看看其他病房里有没有人。
每走几步,就有一间房间,有的门锁着,有的门开着,内部结构与他的那间没有多大的差异,只是空无一人,且门的右上角没有数字。
言一忽然停住了脚步,因为,他面前的这扇门的右上角,贴着一个黑色粗体数字――“7”
门上的玻璃是单向玻璃,没法看清楚里面有什么。
他试图将门打开,本已做好了徒劳无功的准备,却不想“咯吱”一声,门开开了。
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情绪,言一此时仿佛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他有种莫名的相信,这里面,一定有什么。
门被他推开,带起一阵风。
里面的摆设与其他房间大相庭径。除了,床边倒着的铁制点滴架以及那碎了一地的玻璃片。
床单有明显的皱褶,言一绕过地上的玻璃片,伸手到枕头底下试探了一下。
丝丝余温!
言一心中一紧,下意识的回头看,后头依旧空无一人。
是我多虑了?但是这里的温度至少证明,有人,且这个人离开不久。言一心道。只不过地上的点滴架是被不小心撞倒的,还是专门为了制造玻璃片当武器呢?
言一俯下身子,想在这堆玻璃里挑选一片以防身。
等等!一个念头突然在他心里出现。
他起身径直走到窗户边的第三个柜子旁,一把拉开。
果然。他心道。
柜子里边赫然躺着一份病历。一张一寸照同样贴在上面,照片里的男孩剃着寸头,十六、七岁,脸上带着青涩的笑,一副畜人无害的样子。
姓名那一行写着:谢卫。
与言一那份病历不同的是,这个谢卫的病症那一栏用端正的小楷写的密密麻麻。
这么整齐的字,是医生该有的吗?一个念头在言一心里一闪而过。
他也没多想,也没心思去多想。他怀着一种激动而奇怪的心情往下看去,但是接下来的内容却让他不寒而颤。
这个叫谢卫家伙,患有精神疾病:人格分裂。重点不是他是神精病,而是他的次人格,是个见人就砍的杀人狂!
他住院是因为在精神病院杀死一名医生后,不知道为什么头部受到重创。
看来不出意外的话,打碎的点滴瓶就是次人格的功劳了。
看完最后一个字,言一背后薄薄的布料已湿了大半,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但是仍在心中自我安慰道:没事,他现在应该只有一块玻璃吧,奈何不了什么。
但是就在他准备起身的那一秒,他就被啪啪打脸了。
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让他心头一震。
大动脉被什么冰凉的利器而抵住了。
我天,这人走路怎么没声儿的,是我聋了还是我聋了?
霎时,言一的心脏就像是要从他的胸腔中跳出去,他咽了一口口水,但一下就知道此人不大可能是谢卫。
如果真的是他,按照病历上写的,他是个见人就砍的杀人狂,此时言一就该倒地不起了。
但即使确定此人不是谢卫,言一的恐惧也并未消失。
这个地方连谢卫都有,也不排除有更变态的家伙。试问哪个正常人会一言不发就把玻璃片抵在别人的大动脉上?
他言一的死活,可就在身后这人的一念之间了。
“把东西举起来。”身后传来清冷的女声,“你最好别乱动,我可不想在这种地方被溅一身脏东西。”
言一一愣,但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性别而放松,俗话说得好“最毒妇人心”呀。他心道反正我都看完了,给你也没关系。便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东西举起。
女人右手接过病历,却没看一眼,另一只手的的力度也没放松。
“还有,告诉我,你一个第六感都没开启的人是怎么到这来的?”
这女的怎么感觉知道什么的样子,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啊。言一不由得道:“第六感?那还是什么?”
“哦?你不知道?”女人的声音多了一份质疑,手上的玻璃片压紧了许多,言一有种感觉,只有她再用力一分他就要被送上西天了。
言一咬咬牙,索性将知道的都说出来了:“姐,我是真什么都不知道,我刚刚一醒来就在一间病房里躺着了,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好不容易翻了几个柜子找到一份病历表才弄清自己叫什么。我来这也是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搞明白发什么了什么,这不刚翻到一病历表。”
女人似乎犹豫了一下,但感觉并没有多相信他的说辞。
只听到她喃喃了一句“算了,六感没开,翻不出什么大浪”,言一脖子上的利器便被拿开了。
言一顿时松了口气,回头望去,刚好与背后的人对视上了。
似乎是看到他眼睛的那一霎那,眼前单薄却让他感到极度危险的女人突然愣了一下,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她又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即扭头就走了。
言一被这人弄的有些懵,但也没敢上前。
怎么回事?她那副“难怪你会在这里”的表情是几个意思?就因为他眼睛红了点?还有,第六感不是跟直觉差不多的东西吗,为什么说“没开启”?
但是女人给他那股极度危险的感觉从始至终都没变过,不是因为她捏着他命脉的缘故,而是这个人本身就给言一一种危险的感觉,而且从她的那几句话里就能知道她知道些什么。
目送这女人离开,言一这才看到她手上也绑着和他同样的智能手表,此时只剩下十八分钟。
言一紧绷的弦此时才真正松下来。半响,他才站起来,却发现腿已麻了大半,他有些艰难的到床边从那堆碎玻璃中尽可能挑出一块寸手且锋利的,接着离开了房间。
走廊上空无一人,女人早已没了踪影,此人对言一而言还是个未知数,但至少她现在对他还没有敌意吧。
顺着走廊下去的一段路程,言一再未见到房门右上角贴有数字的,同样也没遇到一个活着的生物。静谧的走廊里回响着他的脚步声。
一个转角过去,言一就看到了护士站,以及,柜台前面的一具天灵盖上插着玻璃片的尸体。
面对着一地的血液混杂着脑浆,言一却没有如他意料之中的惊慌,倒出于一种本能般的开始猜测凶手,像是司空见惯似的,这反而让他自己都吃了一斤。
谢卫,玻璃片是他的。
言一心中冒出一个名字。
他应该已经走了吧。
言一绕过眼前这具脑袋开花的尸体,径直走到柜台,翻了几个皆是空空如也的抽屉后,一本略厚的本子便出现在他视野里。
他刚想要翻开,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嗒、嗒、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