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阿公对小羲魇症的治疗解释就足以看出草药之理的深奥,可同时若云也有了一些关于草药之理的推测与认知。首先就是魇症分为“静态沉沦”与“动态沉沦”。既然“动态沉沦”状态下的人表现的是极为亢奋,也表现出力大、狂躁等行为。是不是说动态沉沦在短时间内能够快速激发一个人的潜力并发挥到极致?
若云问了出来,得到的也是阿公一个赞许的微笑。并说道:“你能从症状之中推敲出他其他方面的可能,足以说明你对于草药之理的天分。没错,动态沉沦在短时间内能使活体陷入狂躁状态,在某种程度上说它是可以激发人的潜能的。只是这种潜能激发却是毁灭性的,它的代价便是一个人的生命。以前也曾有过草药之理大成者,在道法修炼到了瓶颈期时,曾想过以动态沉沦作为契机,寻求在短时间内激发潜能,以期能突破瓶颈。只是动态沉沦并不是想象中可以控制的,所以这些人最后多是力尽而亡。再后来,也就没人再想着这条路去寻求突破了。”
若云诧异,想不到自己的这个猜测竟然真的有人去尝试过,但是结局却是失败的。这不由得让若云有些懊恼,自己学习草药之理的第一个猜想就这么被否定了。最可气的竟然自己还不是第一个人想到这样的。于是不由得有些垂头丧气。只是他不知道阿公此时心里的真正想法。
老人此时的想法却是完全不同。他解释得看上去轻描淡写,可心里却是掀起一股不小的风波。老人完全惊叹于少年对于草药之理的理解与天分了。仅仅凭着自己的三言两语便能有着独到的见解,且这个见解已经有人为此试行过。虽然结果是失败的,可是这些失败最终都是能够找到原因的,也并不能完全归咎于动态沉沦本身——这至少不能完全的否定动态沉沦能够激发潜力,助人突破瓶颈的设想。只是从未有人在这条路上成功过,无人再敢尝试而已。只是这些话老人断然不会直接跟少年说的。他希望通过自己的教导,少年人可以去发掘,自己去证实——若一个人只具备草药之理的天分,却无破尘出新的胆色,只知道照抄照搬前人留下的药方与药理,那么这个人也注定在草药之理上走不太远。所以老人只是说了一句:“看似行不通的路,没人走通的话当然是一条死路了。”
可就是这么一句跟草药之理毫不相干的话落在了若云耳朵里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的击打在了他的心上。若云不知道阿公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可他此刻仔细一想却不再灰心:是的啊,没人走得通的路自然是死路。可若是有人走通了,岂不是一条活路了?虽然那些草药之道博深的人失败了,也没人说这条路行不通不是。至少从猜想上看这是完全符合药理的啊。想到这里,少年咧开嘴笑了。
老人看着若云的反应也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他知道若云想明白了自己话里的意思。于是赞许地点点头,这才解释道:“草药之理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它的一些道理其实作用在其他事物上,有时候也是完全行得通的。要知道草药之理的极致也可算作道。道的本质就是遵循天地之间的规则。如果你理解了这些规则并且融为己身,那么你其实就是道的一部分。换而言之,你成了道的一部分,在不违背天地至理的情况下,你可以创造新的道。动了么?”
若云闻言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道:“是不是说如果我理解了草药至理并将它融为己身,我就能创造新的草药。”
老人大笑:“是的,你理解的没有错。”可转念又是把脸一本,严肃地问:“可你想过没有,仅是创造新的草药么?”
若云被这么一问,忽地愣住了,想了想没有明白,于是老实巴交地摇了摇头。
老人此刻却没有表现失落的情绪,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我自己也没有想明白,我问你,其实也是在问自己。我想这个问题,或许农皇氏想明白了也不一定。”
“这个还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吧。”若云此刻竟也有些神往地说。
“好啦,不想这个,我接着刚才的给你说下去。将大道融于己身的大荒之人还是有的。所以我还是可以讲讲这些方面的事的。”阿公说道:“草药之理达到极致自是可以直通大道的。可道仅仅是我们所认知的规则吗?”
若云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可忽然想到阿公为何问一个如此简单的问题,于是又摇了摇头。
老人见了,也不取笑少年人立场的不坚定。只是略微觉得好笑地摇了摇头,这才说道:“道自然是我们所熟知的规则。一切发于我心者皆成念,念可勾动天地规则者可成法,法循规则者是为道。草药之理也是符合念、法、道的转化规律,所以研习草药也可谓修道。”
“草药之理怎么会跟修道扯上关系了?”若云狐疑道:“您不会是让我学习草药之理还得修道吧?”
阿公没有理睬他,接着说:“天地有道,道法自然。自然存于天地之间,是故道恒在,法无常,念无际。不管你以后做什么,都记住这个。”
“哦……”若云老实道。可是心里此刻却真的是听得云里雾里。
阿公似看了出来,有心解释道:“道是规则,所以不会因为一些形式上或者表面上的东西所改变,所以说它恒在。但是同样的道在不同的情况下我们所看到的也不一样。我们既在夏日感觉到炎热,也能在冬日感觉到温暖。我们的感觉变了,但是炎火之道却一直都在。”
“那不是因为季节不对的原因么,时间上也不一样啊。夏日的道与冬日的道肯定是不一样的啊。”若云反驳了起来。
“呵呵……”老人不以为意,反而是赞许地笑了笑,说道:“小羲身上魇魔兽的意念分离,惑眼狸双眼的意念干扰看上去都是让人沉沦,可在本质上都是虚幻之道的体现。这是同时却不同体的道之体现。再进一步,惑眼狸的双目具有干扰的作用,隐目也有干扰的作用,可真正能治疗小羲魇症的却是隐目。你可知是为何?”
若云摇了摇头。
老人变戏法一般从手里晃出一个透明的珠子,若云奇怪:“这是什么?”
老人不答反问:“你不知道?”
若云挠了挠头,想了一下,试探着问道:“隐目?”
老人笑了笑,没有否认。若云跳了起来:“阿公,您骗我呢。隐目不该像眼睛一样吗?再说了,那可是惑眼狸的隐目啊。怎么就成了透明的珠子了。”
老人还是笑着说:“你仔细看!”
若云定睛一看,初见之下未觉得有什么异常。可仔细一看,却觉得透明的珠子像起了一层雾气,显得有些氤氲。看着看着若云竟觉得有些恍惚,竟似迷迷瞪瞪地想要睡去。就在他要闭眼睡去之时,却忽地发现珠子竟如一汪清水似的。若云顿时又清醒了起来。马上诧异地问老人:“这……这是怎么回事,阿公?”
老人见到预期的效果已经达到,于是收起手中的珠子,说道:“惑眼狸的隐目具有强大的惑人心神的作用。可就是这强到一定程度上的魅惑之法却在极致到接近道的存在时,自然地蕴育了真实之道。及央给我惑眼狸的隐目时我已经施以巫术,掩住它的魅惑,外放它的真实啦。”
若云听的心里连连称奇。
可阿公没有停下,继续说道:“极致的魅惑与意念干扰之下往往清醒的真实也就在一线之间。这就如同有毒的蛇虫出现的地方,在其周围基本上也能找到解药一样,道理是相同的。所以这就是道恒在,法无常。这无常其实也是一种道。”
“也是道?”若云不解了。
“道法之理,正反相依。”阿公重重地吐出了这八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