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云起初以为阿依那教给胥个的力之术法已然不差,给自己的虽是念力术法,却也差不到哪去。哪知道伸手接过兽皮卷却见得映入眼帘的四个打字竟再普通不过:巫咒三篇!
若云此刻心里不由将阿依那看得轻了,嘴里也不含糊:“我道你真的想教我术法,却拿这种大荒寻常的巫术来骗我。我若要学巫术,自有阿公教我更高明的去,哪里还用的着你来教我。果然是个小气的老头子!”说罢,更觉气氛,自己不过是言语上冒失了一下,可那也是阿依那“为老不尊”在先的。若云感觉自己被耍了一道,气鼓鼓把兽皮卷往地上一摔,就要拉着胥个回去。
不待胥个反应,阿依那却哈哈笑道:“小家伙,我给你的巫咒三篇定然不是你所孰知的寻常货色。”
若云不睬他,只是要拉着胥个回部落。
阿依那却也不恼,只是遥遥把手一挥,地上的兽皮卷便又轻飘飘地浮在了若云面前,阿依那嘴里说道:“你看看再抱怨也不迟!”
若云气鼓鼓地也不回应,倒是胥个上前翻开兽皮卷,上面以大荒古字密密麻麻写满兽皮卷。胥个瞧了一眼,开篇写着:天蓬天蓬,万神之宗。威严大道,神游太空。坐南斗内,立北斗中……怒动天地,日月失光。气吞河岳,倾摧四方……
胥个“咦”了一声,嘴里不自觉说道:“看这心法,这不是甚么巫咒啊。更遑论是大荒甚么寻常的巫咒了。”
阿依那得意洋洋地说道:“自然不是寻常巫咒,它原本叫什么《天人三篇》来着,也是残卷,原本是在一卷老旧的兽皮卷上来着,上面才是真的胡吹大气,说什么练成之后能上天入地,化外飞神。也是我意外获得,不过吹牛归吹牛,里面的术法记载却还是实打实可以修炼的。且我多年研习发现里面记载的分明是巫术念力之流,加上我一身巫术本事也多出自里面,所以补了残篇不足,便唤作巫咒三篇了。我说若云小子,术法神通直流你管它叫做什么名字做什么,只要能够勾动天地、对敌保身,不都是有用的么?”
若云此刻才知自己误会阿依那大巫公了,心里惭愧,忙低头认错,旋即又眉开眼笑扯过胥个手里的兽皮卷,一边看,一边说道:“这样说来,这卷兽皮卷上的巫咒三篇是你后来抄过来的了。它原本不是什么巫术了?”
阿依那点头说道:“是的。不过以我看它就是一片念力修习法门,修习之后念力大增,一些巫道术法、念力神通之流皆可施展,所以叫它巫术也不为过。”
若云一听,心里便又期待起来,翻开兽皮卷,急急看了前面梗概,便迫不及待地往后翻,后面果然是关于念力修习的法门,分为三篇。却明显是阿依那修习之后,根据原文内容,归类分为:咒人、咒地、咒天三篇。
咒人篇若云自可理解,但凡大荒部落皆有巫公。巫公者,主要职责便是主持一部典礼祭祀、求神请降。除了这些,巫公还负有疗疾、授法、除秽等影响一部运转的事情。自小在阿公身边长大,若云也见过阿公施法作为,知道一些巫法咒术的特点。只是阿依那授予若云的巫咒三篇里面咒人篇虽能看懂,却仍有些奇怪。咒人篇开篇即说:凡有己念,皆以为灵。感念伴生,是为咒引。引念生动,可为咒成……辅以****,辅以己念……凡几种种,皆为咒人所及。此篇成者,咒人、咒几、咒鬼、咒神皆成……
若云看到最后竟呆了,转而看向阿依那说道:“咒人就咒人,做什么要咒自己,这不脑筋有问题了么?后面的却又说大话了,还能咒神咒鬼?”
阿依那笑着说道:“我这咒人篇里的巫术便是你阿公也未必会,你且看好了!”说着,阿依那伸出右手对着脑后轻轻一抓,好像从脑后抓到了一根丝线状的东西,随即做了一个扯断的姿势。由于没有实物,若云以为阿依那在虚张声势,撅着嘴说道:“你莫不是又要哄我?”
胥个却是依稀觉察了一丝念力的波动,仔细探查却什么也没觉到。此刻却见阿依那对着若云说道:“拿你的匕首来刺我胳膊。”
若云奇怪为何如此,说道:“为什么?”
阿依那说道:“你哪那么多废话,要你刺你就刺!”
若云不再多问,抽出腰间短匕,担心这一刺力气过大伤着阿依那,于是减了力道,阿依那似知道他心中所想,直接说道:“不用留手,尽最大力气来刺我胳膊!”
若云更觉奇怪,却也不含糊,直接一个甩手,用力刺在阿依那胳膊上。可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阿依那的胳膊没有想象中的流血。若云也没有听到预料道的利器刺破血肉的声音,而是只感觉自己匕首踩在了一个坚韧无比又颇为坚硬的物事上了。且更让若云惊异的是自己短匕的匕尖竟被这一刺刺折了。
阿依那一脸得意,仍是一手做了一个恢复的动作,得意洋洋看着若云。若云则是吃惊地看着手里的匕首,话都不利索:“这……这……这怎么可能?”
阿依那见他如此反应,仿佛无比开心,大笑道:“没有什么不可能。习得我这咒人篇,自然能够做到这样!这么跟你说吧,要是你老早会了我这咒人篇,前天见到的那伥鬼,自然可以从容应对,不至于如此啦。”
若云此刻听罢阿依那的话,已然信了阿依那所说的。他此刻丝毫不怀疑阿依那所说的,咒人篇大成之后可咒神、咒鬼!于是对着阿依那躬身行了一礼,认真道:“是小子见识浅薄,还望大巫公不要与我计较。对于这咒人篇小子再不怀疑,只是接下来的咒地与咒天篇小子还是不解。”
阿依那一脸受用模样,点点头说道:“你小子倒是机灵。你且说来,咒地与咒天篇如何不解?”
若云此刻虽然不明白这阿依那为何对自己如此上心,可却不再怀疑他是有心教授自己术法,于是问道:“既然巫咒三篇是念力术法,那么这咒人、咒地、咒天三篇皆需念力加持才是。可我看来看去,只有咒人篇说到咒术施展需与念力相持。非但施展者要有念力,就连被施者也要有‘念’的存在。可我见你方才对那巨石施展,分明用的是咒地篇。可地上死物如何有‘念’,又如何咒得?”
阿依那没有立马回答,而是用赞赏的目光看了看若云,这才说道:“你所说不错。只是你要知道,念力术法本不是针对灵物,而是针对无‘念’之物。只是念力乃是道的外放。你阿公应该跟你说过道、法、念的关系吧?“
若云点头。
阿依那摇了摇头说道:“那他有没又跟你说过什么‘天地有道,道法自然’之类的话?”
若云仍然点头。
阿依那此刻却笑道:“那他定然也跟你说过‘发于心者为念,念动天地者为法,法遵规则者为道’了。他既然告诉你这些了,难道没有告诉你巫咒也是念力之流么?”
若云听得前面还觉这阿依那怎么跟阿公一样喜欢说教,顿觉有些昏沉,颇为伤脑筋。可闻得最后一问,却是恍然大悟,喜道:“是了!巫咒自是念力之流,念力聚法成道。道法融于己身,以身代道。然后抽取符合自己要求之道加以施为便成了法,法者勾动天地,自然可咒神鬼万物。这样说来,这巫咒三篇其实乃是一篇,以念力入门,最终如同涓涓细流要汇入江海,也是要成道的,对么?”
阿依那不意若云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悟性,点头大笑道:“你小子说得对!这巫咒三篇以我看来也是一篇,以人为根本,以念力入手,循法问道,最终以身代道,甚至最后是创道。那么从最初的咒人、咒物甚至到最后的神鬼星辰,也就并非不可能的了。”
若云闻得此言也笑道:“大巫公,你这样说我现在倒不觉得你是在吹嘘啦。”
阿依那鼻子“哼”了一声说道:“你这小子,以我的身份至于去哄骗你么?”
若云悻悻说道:“这样说来,看上去最容易的咒人篇却是最难的一篇了?”
阿依那点头,赞许道:“说得不错。常人只觉得咒人篇简单易懂,后两篇晦涩难明,是以不屑重视巫咒。只是他们不知道咒人篇不单单是要求修习念力,更是要注重自身念力与法的沟通。若念力不能聚而成法,也依然无用,不过像游兵散勇一般,不能又凝聚增幅作用。如此仅得巫咒下乘,难以达到至高境界。”
若云闻得此言,心中结合之前阿公所说,知道阿依那所说有理,此刻满心欢喜,忙谢道:“大巫公这样一解释,小子心里顿觉明朗,谢谢大巫公!”
阿依那此刻颇觉欢畅,摆了摆手笑道:“你二人好生修习各自所得,闲暇时也可互换所学,互相交流所感,这样皆有所得。刚才没有跟你们二人一样的,也是怕你二人不知轻重,又有失偏颇。现在老夫的心思你们两个小娃子懂了?”
胥个与若云二人闻得此言,都欣喜不已,忙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