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逐渐明朗
彭满堂不但没有熄灯,反而将灯芯拨得更亮,灯光透过窗户纸,照在屋前的地上和树上。
彭满堂并没有呆在自己的房间里面,他躲在了海兆奎家的屋后,手上拿着两根熏香,熏香已经点着了。屋后有两个一人多高的窗洞,窗洞上贴着窗纸,彭满堂拿来了一个箩筐,反扣在东窗下——海兆奎猫在东厢房里面,透过窗户纸,他能看到屋外的灯光。彭满堂站到箩筐上,他用手指蘸口水,戳通了窗户纸。他所在的位置,正好能看到海兆奎的一举一动,还能看到放在桌子上的两个包裹和一个藤条箱。
大概是酒劲上来了,海兆奎打起了盹,先是脑袋点了几下,后来就耷拉下去了。
彭满堂将熏香伸进了窗洞。
很快,屋子里面就充满了熏香的味道。
海兆奎的脑袋靠在窗格子上打起了呼噜。
十分钟以后,彭满堂用匕首拨开了海家的门闩,他掀开门帘,走到海兆奎的背后,举起匕首,用尽浑身的力气,将匕首插进了海兆奎的后背,海兆奎哼了一声,轰然倒地。
此时,小包睡得正香。
椅子同时倒在地上,砸到了地上的尿盆,“咣当”一声,非常刺耳。
海兆奎蜷曲着身体,挣扎、游动了几下就不动了,鲜血染红了地砖。
此时,小宝被椅子倒地的声音惊醒了,他从床上爬起来,揉揉眼睛,睁着两只大大的眼睛,惊恐地望着彭满堂,彭满堂未做片刻犹豫,他扑上去,将小宝按倒在床上,同时捂住了他的嘴,接着又用被子活活捂死了五岁的小宝。
在确认海兆奎已经死亡之后,彭满堂将床慢慢挪开,撬开地砖,挖开一层厚厚的土,下面是一块木板,掀开木板,下面是一个方坑,但方坑里面空空如也,海兆奎已经将密室里面的东西装进了藤条箱,还有一部分裹到了被褥和衣服里面。
彭满堂将海兆奎拖进方坑,海兆奎的身体虽然是蜷曲着的,但由于方坑的宽度不够,所以,彭满堂将海兆奎的双腿硬生生地摁进了方坑。海兆奎很可能就是在这时候被彭满堂弄醒的——这时候,他还有最后一口气。
彭满堂将匕首随手扔进了方坑,无巧不成书,匕首正好扔到了海兆奎的左手旁。
彭满堂又将小宝扔进了方坑,原来的土不足于填满方坑,彭满堂到屋后挖了几桶土,“大头凶”三个字可能就是海兆奎在这时候刻在青砖上的。为了他自己,更为了他五岁的儿子。虽然他不报一丝一毫的希望,但心有不甘的海兆奎还是在临死之前鬼使神差地做了一件非常有价值的事情。
彭满堂填好土,铺上地砖,将床移回原处。
他将藤条箱打开,里面有三个木匣子,外面包着衣服。木匣子是上了锁的,彭满堂撬开锁,里面装满了珠宝,解开包裹,有一些块状的东西重重地砸在地砖上,拿起来一看是金饼,数一数,一共有二十三块。
彭满堂将被褥衣服浇上煤油,拎进海家的厨房,关上厨房的门,往锅里面倒了一盆水,用剪刀将被褥和衣物剪开,扔进灶膛,烧得一干二净。他还把房间里面能带走的生活用品全部付之一炬,他的目的非常明确——制造海兆奎离开北门镇的假象。
彭满堂的母亲就曾产生过些许的疑问,她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的儿子杀死了海兆奎父子俩。
彭满堂还从灶膛里面弄了几簸箕灰,将地砖上的血迹进行了认真的处理。
彭满堂最后将那块盖在密室上面的木板藏在了床底下。
第二天,他跟母亲说,海兆奎走了。母亲虽然有些诧异,但也没有深究,当时,世道混乱,人们也没有时间来想这些问题。
几天后,他借母亲到泰山面进香的机会,将那块木板劈成了柴禾。
“彭满堂,你为什么要将院子一分为二呢?”
“我夜里面经常做恶梦,我就在中间砌了一道墙。当然,主要目的是将其他几户人家隔开。”话,彭满堂只说了一半,彭满堂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那些宝贝。
毛家祠堂的历史疑案已经浅现端倪——当然,由于历史的局限性,有相当一部分内容已经无法厘清了,经过欧阳平和他的战友们的不懈努力,结果是拔出萝卜带出泥,9。1凶杀案牵扯出了海兆奎父子被杀的真相,这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但欧阳平和刘大羽还是高兴不起来:发生在毛家祠堂的历史疑案是怎么和9。1凶手案衔接起来的呢?彭五的的出现太过突兀,他突然回到北门镇,是认祖归宗,还是另有所图呢,他为什么要以跛脚的形象示人呢,他是如何继承彭家杀人越货的遗风的呢?再者,既然赛金花房间里面的密室是彭满堂藏匿赃物的地方,那么,彭五的东西藏在什么地方呢?既然彭五知道彭满堂的秘密,那么。彭满堂知不知道彭五的秘密呢?这些都是欧阳平接下来要解决的问题。
“彭满堂,彭五是一个健康的人,他回到北门镇以后,为什么要假装成瘸子呢?”
“这都是我做的孽啊!”彭满堂的脸上掠过些许悲哀,“我彭大头罪孽深重啊!”
从表面上看,彭五和彭满堂是祖孙关系,而事实上确实父子关系,但彭满堂所谓的“罪孽深重”不仅仅是指这个。
欧阳平对彭满堂的忏悔不感兴趣:“请回答我的问题。”欧阳平之所以用了一个“请”字,是因为他看到彭满堂的眼泪和鼻涕结合在了一起。
“文革大革命开始后不久,镇上要个家各户挖防空洞,我们就在积善堂的前面挖了一个防空洞——就在水井的西边,在那一排厢房的前面,在防控洞上面放木料的时候,要在两边砌一道石墙,防空洞的洞口也要一些石头,我就到后院去搬,凉亭的废墟上有不少石头。”
彭满堂的情绪放松了许多,所以,说话也流畅多了。
“在搬石头的过程中,我遇到了好几条蛇,这种蛇和海兆奎以前养的蛇一模一样,这时候,我才明白,这些蛇一定是海兆奎故意放到毛家祠堂的,所以,我断定毛家人的突然失踪,肯定和这些蛇有关系。后来,我无意中发现了废墟下面的密室。”
“发现密室的还有谁?”
“就我一个人。”
“搬石头是假,寻找毛家祠堂的密室才是真,我说得对不对?”
“对。我在毛家祠堂寻觅了很多年。”
“天井通向积善堂正屋的暗道是不是你挖的?”
“对,是我挖的。”
“土放在了哪里?”
“放在水井里面了。”
“你把土放在水井里面,难道就不怕引起别人的怀疑吗?”
“不会有人怀疑的。”
“为什么?”
“那口井已经荒废多年了。”
“密室里面有东西吗?”
“你问的是哪一个密室?”
“积善堂正屋里面的密室。”
“没有东西,什么东西都没有。”
“你挖暗道的时候,李得贵住在什么地方?”
“住在门房,就是唐拐子和王老蔫住的地方。李得贵是后来才住到积善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