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武酉县江防镇的市集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猪头彪,来两斤五花肉。”街尾的刘大娘站在摊前,看着躺在藤椅上呼呼大睡王彪,大声喊道。
“谁啊?吵什么吵!”李嘉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突然,被下了一跳,惊叫道:“妈呀!你是谁?”
“猪头彪,你睡糊涂了吧!好了,别墨迹,快给我割两斤五花肉。我家那口子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呢!”
“猪头?彪?你骂谁呢?懂不懂礼貌啊!”李嘉皱着浓眉,瞪着大眼,翘着小拇指回击道。
“咦,你发什么神经?本来还想照顾下你的生意,算了,我去李四家买。”说完,她冷哼一声,用粗壮的大腿迈着大步走了。
李嘉没有理会她的话,目光向四周扫了一圈:“我明明做完直播就去睡觉了。怎么醒来在这儿?这里不会是那个拍摄片场吧?是有人恶作剧?”他疑惑地盯着自己面前的猪肉摊,越想越觉得气氛,冲着人群大喊道:“你们开什么玩笑!导演呢?”
路人纷纷停下脚步,怪异地看向他。旁边看守鱼摊的伙计张三凑上前道:“彪哥,你发癔症呢?什么导演?”
李嘉从他身上嗅到一股浓烈的腥味,连忙推开他:“臭死了,离远点。”这一推,他才注意到自己的那双纤长细嫩的手竟然变得粗糙臃肿,再看自身的服饰也变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我怎么了?”
此时,在这人体内的意识或者说灵魂是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青年。他是在一个在网络上小有名气的“女装大佬”,以直播和录制短视频为业。
“镜子!哪里有镜子!”李嘉一边惊叫,一边冲到张三的水桶旁,借着倒影,看清了自己的面容,一字记之曰:憨。再摸了摸自己的身材,他差点晕倒,竟是个葫芦形的胖子。
一时间,他只觉得血气上涌,眼前一黑,竟然晕了过去,最后脑海中只留下一念头:“这一定是梦!”
月上柳梢,钱大夫给王彪扎完针,待到醒后,收取一斤猪肉充作诊费,与前来关心的街坊四邻一同散去,只留下李嘉一人在床上茫然地看着四周。
“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他刚刚通过和街坊的那些三姑六婆的交谈中,大致了解了自己的情况。他是穿越了。这附身的人名叫王彪,男,年龄二十三岁,身份是一家肉脯老板,人送外号“猪头彪”,从这便可以看出,其人的愚钝,众所周知。这人自小便是流浪的孤儿,被王家收养,后来做了王家的倒插门女婿,前年丧偶,家中只剩下一个老迈的丈母娘和一个十五岁即将出嫁的小姨子。
最让他受不了的是这人的身材!李嘉捏捏自己像是顶着半个西瓜的大肚子,感觉油水时刻都要冒出来,十分恶心,悲叹道:“再也不能美美的穿女装了……”
此时,响起了敲门声,一张清秀的面孔探了进来,轻盈盈地叫了声:“姐夫。”来者正是他那小姨子。王彪平日里对这小姨子很是照顾,家里的吃穿用度皆及时供应。
“纯儿,你怎么来了?”
纯儿走进屋内,手里提着食盒:“隔壁刘大娘说姐夫你昏倒了,母亲特地叫我来看看。”
李嘉自觉初来乍到,怕露出破绽,便不复多言,只让纯儿将食盒放下,宽慰两句,就迫不及待地下了“逐客令”。
“我累了,想早点休息。”
纯儿出门前神色复杂的告诉李嘉:“姐夫,今天你回家么?过几天,隔壁镇的许家就要前来提亲了。”
李嘉心不在焉的敷衍道:“嗯,很好,姐夫一定给你准备一份厚厚的嫁妆。”
纯儿瞬间眼泛泪光,又慌忙将头低下掩饰:“我先回去了。”
这一切落到李嘉眼里,让他察觉到一丝异样:“这丫头莫不是喜欢吃肥肉?”又觉得这样非议“自已”不好,虽然他鸠占鹊巢,但是绝对没有继承王彪艳福的想法。若是身份暴露,被当作妖魔鬼怪,可就不好解释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卷起铺盖走人,找个新地方,开展新生活。想着,想着,李嘉直到凌晨方才睡去。
清晨,王彪被店铺后面的一阵敲门声惊醒,起身查看,见到一个老汉拖着一头二百多斤的肥猪站在门口:“彪子,这么晚还不开门?”
王彪眉头一挑,正活来了,这难道是要他自己杀猪?他可不会啊!于是他咳嗽两声,假装虚弱道:“不要了,我今天身体不适,不做生意。”
“哎?彪子,你这可就不厚道了!你跟我订的猪。这辛辛苦苦送来,怎么不要了?”
“说不要就不要,你以后也别送了,我不做生意了!”不待那老汉再说话,李嘉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老汉啐了一口:“不要就不要,要不是你老丈人的关系,我还不卖你!猪头彪!你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李嘉愤怒地回到房里,一脚踢翻墙角堆放着的昨天卖剩下的猪肉,骂道:“卖你个大头鬼!”他插着腰,胸口剧烈起伏,深呼吸,努力平复下来。
“我以后该怎么谋生啊?”想着,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他的心头。
在那个世界,他是一个艺术系的学生,毕业即失业,靠着做“女装大佬”直播过活,但这个世界哪来的互联网?就算有,以他这身体条件也完了。
“活人焉能让尿憋死?”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不经一番寒侧骨,哪得梅花扑鼻香?”
经过不断的自我打气,自我催眠,李嘉重拾一丁点勇气:“首先,我要先了解这个世界,才能找到出路。”根据小说电影电视剧的理论,打探消息,茶肆酒馆是最好的去处,而且他饿了。
李嘉翻箱倒柜,在床边小柜的第三层的最里面发现一吊铜钱,便拿起出门。
“彪哥,你身体好些了?”张三见到他出来打招呼道。
李嘉看到张三,知道昨天是他抗自己进屋,也是他去叫得大夫,觉得此人不错,想到人生地不熟,自己一个人去有点不太安全,便点头道:“多谢兄弟昨日的救命之恩。今天我做东,请您吃饭,可否赏脸?”
张三也是给人做事的苦命人,平日里哪有人跟他这么客气,受宠若惊道:“不敢,不敢,彪哥客气了。”
“馆子随你挑。”李嘉豪气道。
“下馆子?”王彪其人是出了名的吝啬,自己卖肉的却很少吃肉,省下来的钱都给了他那丈母娘。张三本以为王彪请自己也就在家做点小菜。当听到下馆子时,立马来了精神,说真的,他这个苦哈哈的小老百姓还真没有下过馆子,就趁着给那些饭馆送鱼的功夫在后厨见过颜色,闻过气气。
“什么时候?”张三半信半疑地问道。
“现在就走。”
“这……”张三犹豫片刻,一边是饭馆的诱惑,一边是工作的责任:“等会儿,我叫老孙头帮我顶一下工。”说完,撒丫子叫人去了。
一炷香的功夫,张三便带着个老头来了,而且还换了身衣服:“老孙头,今天彪哥叫我去帮个忙,摊子你看一下,别告诉东家,知道吗?”
“彪哥,走吧。”
李嘉笑了笑,领着他走了。一路上,张三既兴奋又紧张,不住的陪笑道:“人家都说彪哥你这人义气,今天小弟我算是看见了。”
“我们是去脍香楼?还是百鱼阁?或者去正阳酒家?这几家都是很实惠的,物美价廉。”张三补充说道,他也不敢说太贵的地方,怕王彪翻脸。
李嘉也担心自己钱不够。在那柜子里,他只找到一吊钱,大概有一千文,所以他一路上也问了张三一些路边小吃的价格,一个馒头一文钱,一块烧饼两文钱,一串糖葫芦三文钱。按这物价,他的估计,只要不是太高端的,他还请得起。
“去正阳酒家吧,你带路。”李嘉想到什么楼,什么阁,听名字就有点贵,还是保险点好。
“好咧,我们前面拐个弯。”张三见他选定了地方,顿时笑眯眯的,看李嘉比亲爹还亲。
正阳酒家,有两层楼。李嘉和张三两个来到门前,见没几个人,李嘉一拍脑袋,谁没事大清早就来饭馆吃饭?
张三做了个请的手势:“彪哥就是这儿。”
两人进店,立马便有小二上前招呼:“客官几位?”
“两位。”张三努力地抬头挺胸道。
“这边请。”小二招呼他们坐到右边一处角落靠窗的地方,问道:“二位吃点什么?”说着,看向进门左手边的墙上挂着的菜牌子。
李嘉也看见了那些牌子,一盘烧鸡三十文?一碗青菜十八文?一碟花生米也要八文?
“一盘烧鸡,一碟花生,你要什么?”李嘉点了两样,看向张三。
张三有点不好意思,看了许久。
“随便点,我请。”李嘉的话虽然这么说,但脸色却表现的有些尴尬。
“那就来碗红烧肉吧。”
“好咧,客官就这三样吗?喝点什么?茶?还是酒?”
“有什么酒?”李嘉心想,喝点酒好套张三的话。
“小店有状元红,探花青,将军白,张家二锅烧酒等”
“一壶烧酒。”李嘉觉得其他的名字有些花里胡哨,肯定很贵。
“好咧,客官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