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面上整齐摞着一堆书，指尖微触，林均涵拿起其中一本，抽出夹在书中的照片。
那是爷爷奶奶和她的合照，妈妈知道爷爷去世对她打击很大，就趁她上学，把所有关于爷爷的东西给收起来，防止睹物思人。
奶奶一个人回了乡下，她要回到和爷爷的房子里，帮爷爷看好家。不管怎么挽留，奶奶还是坚持回了乡下。
林均涵伸出手揉了揉发涩的眼眶，放回照片。抽出椅子，坐下写题。
现在的她，眼里既没有星星，也没有光亮。好像写题变成了一种常态，高考成了她的负担。
这次模考成绩出来难免会被妈妈苛责，但一副失去灵魂的躯壳，又怎么会听进去别人的话。
今年除夕夜禁烟令已经全面普及开，窗外没有没有璀璨的烟花，连黑夜也黯淡了许多。
托腮望着黑空空的天空，林均涵有些出神，半晌听到呼喊声才缓过来。
“小涵！吃饭了！”
“来了！”
奶奶去了乡下亲戚家过年，始终不愿意回来。除夕夜一家四口坐在一起，本该是其乐融融的一顿团圆饭，林均涵却只觉得索然无味，食不下咽。
饭桌上爸爸一直想活跃气氛，说着最近的趣事，还给林均涵剥了一只虾，轻轻放进碗里。
林均涵盯着碗里的虾沉默不语，半响用筷子夹出，送入嘴中，细细咀嚼。
林母从厨房里出来，正好看到林均涵把吃虾的场景，腾出手拍了一下林父胳膊。
眼里满是埋怨，“自家闺女对虾过敏，你不知道啊！那些排骨，鸡腿不知道夹？”嘴里还喋喋不休。一旁的林子义，翻了个白眼，换了个方向跷二郎腿，继续啃着手中的鸡腿。
林均涵按下泛红的手臂，低头开口，“不碍事的。”
过年讲究的是热热闹闹，团团圆圆。除夕夜必备打卡事项，吃饺子。这是林均涵长这么大以来，每年除夕夜的快乐源泉。
爷爷会给饺子里放洗好的硬币，谁第一个吃到，谁就会收到今年最大的祝福。
虽然这都是老一辈人的习俗，但是爷爷却乐此不疲，不管怎样，她的碗里总会有包了硬币的饺子。
今年也不例外，妈妈从厨房里盛来了饺子。每个人碗里都有，白白胖胖圆滚滚的饺子，蘸上酸溜溜的醋，菜香肉香迸裂在味蕾中。
屋里热热闹闹，却总觉得冷清，与外面无疑。
碗里的饺子所剩无几，林钧涵和弟弟同时来到厨房，锅里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饺子。
正准备伸出筷子去夹最后一个筷子，筷子突然啪嗒掉落，被妈妈拍打掉地。
妈妈从锅里捞出最后一个饺子，放到弟弟碗里。
像是想起什么，林母一手拿着铁勺，一手撑着桌子看向林均涵。
“最后一个饺子给你弟，你是姐姐让着他。还有啊，你马上就高考了，这次考的不好，得抓紧了，明天开始还是要好好学习！”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现在是我们全家的希望。”
手中的筷子慢慢放了下来，林均涵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着实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妈妈有些不满的嘟哝，“你这孩子搞些什么。”
林钧涵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直紧绷着脸，推开椅子朝门的方向走去。背影坚决，林母一时慌了神，不懂林钧涵怎么回事，只顾着伸手抓着她的胳膊不放。
林钧涵伸出另一只手撇开林母的手，低声说道，“我只是想出去透透气，还有，你弄疼我了。”
白皙的手臂上，平白多了几杠红印，视线下移，林均涵微微转过身，眼睫微垂，推门离开。
————————
树叶声嗦嗦，林均涵一个人蹲坐在小区的台阶旁，低着头沉思。陆陆续续走过几个人，耳旁夹杂着树叶声和脚步声。
一阵冷风飘过，林均涵轻颤着身子哆嗦了一下，脸颊的泪水还未完全干却，打了个冷噤后，鼻子忍不住滋溜。
双手撑膝，林均涵缓缓起身，面前却递过来一张纸巾，刚到嘴边的“谢谢”，在看到递纸巾的人时，哑然失声。
没有多说些什么，方旭帮林均涵擦干眼泪后，轻轻牵起她的手，拉着向前走去。
除夕夜的夜空，没有绚烂缤纷的烟花点缀，少了热闹喜庆的鞭炮声，一路寂静无声，林均涵却在心里响了无数次盛开的声音。
风轻轻的路过林均涵的脸颊，还是不小心吹入她的眼睛，被这么领着，脸颊微凉，却被滚烫的泪水温暖。
方旭带着林均涵回到家，方母开门后，看见自家儿子身后跟了个小姑娘。虽然心里乐呵不行，但是看到此时状况不太好，便使了个眼色，让方父回了房间。
整个客厅安静的出奇，方母主动搭话，想要找林均涵聊话，却被方旭硬生生打断。
“妈，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要做。”
方母看了看自家儿子，又偷偷瞄了眼林均涵，两手在围裙上搅了搅，片刻应道，“我去给你们下饺子去。”
林均涵抿着唇，指甲掐入掌心，方旭却伸出手掰开掐入掌心的手指，手指微弯，将林均涵的手握入掌中。
方母端着饺子放到餐桌上，“小旭啊！快来，我给你们煮好饺子了。”
方母解下围裙，走到方旭面前，贴近道，“儿子，我就不妨碍你们了，我带你爸出去，今晚就不回来了哈。”
然后又抬高音量，“孩子他爸，快点走啦，老家那边在催回去哟。”拖鞋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声，方母急匆匆的跑到房间，拽着方父就出门。
“哎哎哎，等一下，我鞋还没换好呢。”方父半弯腰，一只手穿鞋，另一只手被方母往门外拉着。
“快点，赶时间啊。”方母催促着，还不忘探着头，“小旭啊，好好照顾小姑娘，妈就带着你爸先出门啦。”
“呯！”
客厅又恢复安静，林均涵盯着面前热腾腾的饺子出了神，热气上升，视线模糊。
方旭夹出饺子放到嘴边轻轻吹气，然后递到林均涵嘴里。就这样一碗饺子被方旭喂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