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庄依偎双锁山山麓而建,大小占地三百亩余。庄内有发源于双锁山山顶的双锁河流淌而过,供给着庄内人的四级用水。水流夏日湍急,冬日平和。
夕阳还余了一丝挂在双锁山山麓,整个天地一片暮气沉沉。余阳夹杂着许家庄的倒影缓慢西行,慢慢消失在了天边。无边的黑暗疯狂的侵蚀着一切。
此时的许家庄灯火通明,载歌载舞。
许玳在庄内设宴款待前来做客的刘奕、戏志才与高顺一行人。
席上美食琳琅满目,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为了招待刘奕,许玳连自己珍藏的美酒都拿了出来。
席间酒过三巡后,许玳高举酒樽向刘奕敬酒,一樽烈酒顺着嗓子咽下,只觉得一团烈火在心头涌起,许玳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洒落在唇边的美酒,放下酒樽带有些许酒意开口道:“秦王,你那一句削门阀,用寒门当真是让吾等寒门子弟大快人心啊。秦王之胸怀气魄,玳五体投地。”
许玳与许褚两兄弟出生寒门,自幼父母早亡,独留二人相依为命。从小到大什么脏活苦活两人都干过。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打拼倒也在谯郡混得不错,有车有房。许玳、许褚兄弟二人发迹后并没有忘记自己当初过的那些苦难的日子,对那些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还无家可归的流民十分同情。
因此经常接济流民,这庄内的大多仆从、小厮皆是兄弟二人所收纳的无家可归、衣不蔽体的流民。
如今终于有一个身居高位的大人物开口为那些寒门发声,为天下寒门从世家垄断官途的黑暗中寻到了一丝光明,他怎能不开心?怎能不高兴?
刘奕亦是举起酒樽豪饮而尽,随后一抹微红悄悄的爬上了他那白皙稚嫩的脸庞,放下酒樽说道:“伯徳(许玳的字,这个人是虚构的,切勿当真。只是为了用他点缀一下情节),自先帝驾崩,皇兄称帝后,孤便随着皇兄到了洛阳。”
身后的婢女见刘奕酒樽已空,连忙上前恭敬地斟满美酒,随后又恭敬地站在一旁。
刘奕又端起了斟满美酒的酒樽一饮而尽,长舒一口气接着道:“早年在河间国时,那些世家便锦衣玉食,馔玉炊珠。出行更是众人拥簇,乘轻驱肥。”
“孤本以为这已是奢华至极,不曾想到了洛阳听闻一位洛阳门阀的纨绔子弟为一青楼女子豪掷万金。孤才知道孤将他们想的太简单了,后来孤着人打听才得知那些世家门阀敛财苛政,鱼肉百姓。家中所积之财数不胜数,更有甚者豢养死士,私军,规模更是超过了太祖定下的标准……”
“嘭~”
说到激动处,刘奕直接站了起来一掌拍在桌子上。
“他们这是想干嘛?莫不是想要颠覆大汉?”
众人闻言连忙离席跪伏在地,惊恐不已。
戏志才跪在地上出声提醒道:“殿下慎言,若是这些话被有心之人听到了恐有祸患啊……”
刘奕闻言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起身,眼睛朝着四周随意撇了一眼淡定的说道:“志才勿忧,这里岂有外人?无碍,无碍。”
许玳与许褚闻言顿时心花怒放,再也遏制不住心中想要拜刘奕为主公的想法,顿时单膝跪地,拱手道:“吾许玳(许褚)欲拜秦王为主公,还望秦王收留。”
刘奕闻言连忙上前扶起两人,眉头高兴的跳个不停,声情并茂:“哈哈,伯徳,仲康快快请起。”
“孤得你二人相助,如鱼得水。”刘奕当即喝道:“拜许褚为我大秦奋威将军,拜许玳为雍州治中。”
许玳、许褚当即谢恩随后入席。
接着众人又是一阵闲聊,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夜晚。
夜晚的许家庄由于周边树林的影响,月光无法透过那茂密的树木照亮许家庄,远处望来只觉得许家庄像是披上了一层黑色的面纱朦胧微茫。
酒宴还未结束,刘奕便独自一人走出房间,高顺、许褚等人还在席间继续饮酒。
刘奕站在园中看着那轮几近半圆的明月。神情惆怅,心中想到:“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像那些狗血小说的剧情一样穿越了……不知道她现在还好吗?”
“主公。”
一声轻唤将刘奕从幻想中拉回了现实,刘奕看到戏志才恭敬地站在自己的身后,手中拿着一件锦袍披在自己的身上。
“是志才啊。”
看着刘奕满脸忧愁,身为谋士的戏志才自然心有羞愧,开口问道:“主公因何忧虑?志才愿为主分忧。”
刘奕自然不会将自己是后世穿越而来的事说出来。
伸出双手哈了一口气,刘奕说道:“志才你知道吗?我汉家的天下就要变天了,再过一段时间就将大乱了。孤该何去何从啊……”
戏志才一开始听到刘奕的话差点给跪了,自己的主公还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戏志才长舒了一口气,稳定了情绪后说道:“主公,有些话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奕看了一眼戏志才,平和的说道:“但说无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孤不会怪罪于你的。”
戏志才心知接下来自己所说的话皆是大逆不道,与儒家忠君的思想背道而驰。
但出于为刘奕着想,戏志才只能硬着头皮说出来。
于是他后退两步,右膝弯曲跪在地上,双手平放于地,脑袋抵于手掌道:“臣恳请主公于天下大乱之时于长安起义兵一支,重延汉祚。”
刘奕闻言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戏志才只觉得周围的温度仿佛降了几度,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只见刘奕死死地盯着戏志才,冷声道:“志才,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臣知道所言之事大逆不道,不为天道所容,必为天下儒生所耻。但正如主公所言,这天下即将发生巨变,那作为主公的臣子,臣必须为主公着想。”言罢戏志才将头颅重重的叩击地面:“望主公明鉴。”
刘奕闻言拍了拍戏志才的肩膀,扶起了他,语气不再冷漠:“孤又岂能不知?只是皇兄待我不薄啊…………”
“主公,欲成大事者,必不拘小节。恕臣直言,如今天子不修德行,不行仁政。奸佞当道,鱼肉百姓。百姓皆是苦不堪言。”说到激动处,戏志才的双眼竟是有泪水在其中打滚:“臣本一介布衣,隐居于颖川。早年求学足迹遍布大半个大汉,自然见惯了那些贪官敛财苛政的手段。”
“为了敛财可谓是手段百出,层出不穷。甚至视人命如草芥,随意杀戮。见惯了这世道的黑暗,臣本就想于颖川了却此生,不求厚禄于朝堂,只求躬身于林间。然主公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躬身亲见臣于草屋之中,臣由是感激,遂以主公以驱驰。”
戏志才接着道:“主公之宏愿应是愿大汉江山万古长存,愿大汉天下海晏河清,愿大汉子民安居乐业。”
“可是如今天子纵欲酒色,夜夜笙歌。皇子又尚且年幼无知。如若陛下像汉成帝那般因纵欲过度暴毙仙逝,那朝堂必为那群心怀鬼胎之徒所控。到那时大汉江山何如?天下苍生何如?”
刘奕听着戏志才的分析惊得一身冷汗。
『历史上为曹操出谋划策的戏志才果然不是吹的,这智商简直神了。猜测的竟然和后来发生的事件出入不大。』
“志才,你可知刚才你所言之事孤就是将你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戏志才眼神坚定,生死无惧:“臣知道,但臣非说不可。因为臣在主公的身上看到了大汉中兴的希望。”
刘奕看着如此模样的戏志才,长叹了一口气:“那孤该如何做?”
听到刘奕的回答,戏志才心中大喜。看来主公心中有些动摇了,是好事。
当即回答道:“入主雍州,免去雍州百姓两年赋税,发展民生。再组建私军,规模不宜过大,不可引起朝廷警觉。再者便是招贤纳士,稳住那些世家名门。”
“哦,孤该如何招贤纳士?又如何整顿世家?”刘奕摸着光滑如玉的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戏志才。
戏志才则是胸有成竹,面带笑意的反问道:“主公既然在朝堂之上公然提出了重用寒门,还怕这天下的有才之人不来投靠主公吗?”
果然可怕,这是刘奕心中第一时间想到的。自己提出重用寒门士子的意图第一时间就被他猜到了。
幸好是我麾下的谋士,不是别人家的。
“也对,毕竟天下寒门所占多数,人才不知凡几。那孤又该如何让那些世家放心?毕竟孤明确表示过要削世家。”
戏志才闻言左手抬起伸出了两支手指,笑道:“臣有两策。”
“哪两策?愿闻其详。”
“第一策,联姻。”戏志才伸出一支手指比划着说道:“自古以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若是主公愿与那些世家大族联姻,那么我们与世家便是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些世家大族自然也不会将主公那些削世家的言论放在心上。”
刘奕闻言摇了摇头:“孤不喜欢带有政治色彩的联姻。还有另一种方法呢?”
戏志才仿佛也猜到了刘奕的想法,简洁的说道:“驱狼吞虎。”
“驱狼吞虎?志才你的意思是让那些互相内斗?可是那群世家如何能让我们如愿自己内斗呢?”刘奕说道。
“此事不难。”戏志才走到刘奕的身边,附耳低言。小声的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拖出。
听完戏志才的计谋,刘奕忍不住夸赞道:“孤得志才犹如高祖得萧何,孤之大幸啊。”
“主公过誉了。”戏志才道。
“稳住世家后孤又该如何?”刘奕接着发问。
戏志才回答道:“那时我们只需静待时机即可。”
“近年来民间有一大教名为天平教,善用巧计,蛊惑人心。如今教众广布已过几十万之多,臣不愿相信这太平教的教主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臣坚信他们一定会起兵叛乱。”
“而我们只需要等到他们叛乱之时自雍州起兵,北上冀州,借着剿贼的名义将冀州收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