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翎王
林婉的脸色异常苍白，疼痛折磨着她的意识，可是，却在看到阿囡脸上明显的妒意后，倏然轻笑一声。女人啊女人，总是会让嫉妒蒙蔽了双眼，明知是恶魔却要飞蛾扑火；明知她只是他身边最卑贱的人，却要将所有的不甘发泄到她身上。
“你笑什么？”湘语咪起了眼睛，盯紧她。
林婉不愿搭理的闭上双眼，只留下嘴边的淡淡嘲讽。
“哼哼，就让我们来看看，婉儿姑娘到底是一身的傲骨，还是一身的贱骨！”湘语丢下银针，走出房间，隐约听到她吩咐宫女的声音，“取水来。”
时间不大，她就端着一盆水又返回来。
司兰马上会意，拽着铁链拖起了林婉，“起来！”
阿囡一把抓住了林婉的长发，痛得她咬紧下唇，硬是没让自己叫出一声。将她提到木盆前，几人对视一笑，猛地按下林婉的头。
“唔……”突然灌进鼻腔里的水，呛得林婉一阵猛咳。双手受制，根本没办法撑住身体，头只能被动的浸在水里，她赶紧屏住呼吸，全身挣扎着，却被三人死死按住。
“婉儿姑娘，这可是我们精心为你准备的，你慢慢享用吧！哈哈……”
林婉从不会抱怨老天，与其有那时间，还不如想想怎样活下去。为了能够活着，她可以忍受银月的折磨，为了能够活着，她可以无视所有人的嘲笑，为了能够活着，她这次也一样能够挺过去……
可是，她的神识却开始慢慢涣散，全身的力气也在一点点消逝，双腿一软，像具没有生命力的躯体，伏在那里一动不动。
感觉到她的异样，湘语忙让两人拉出她的头。看到林婉青紫的脸色，她有些慌了，“她，她不会死吧？”
就在这时，门被人一脚踢开。
涌进来的侍卫，将三人一把推开，德碌赶紧上前接住不醒人事的林婉，“皇上，她晕去了。”
一袭紫衫的银月，缓步踱进来，狭长的瞳眸漫不经心的扫过几人，最后落在她的身上，轻轻扬起嘴角，“朕的宠物，你们照顾得不错嘛。”
“皇，皇上！”三人骇然不已，“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湘语努力挤出几丝笑，强装镇定的张口欲辩，却被人打断了。
“皇上！求皇上救救婉儿姑娘！”怡惠随后跟进来，抱起林婉，满脸的怜惜，对着银月哭求道，“求皇上为婉儿姑娘做主啊！”
“你——”几人不可置信的看着怡惠，她怎么会……
“皇上。”见银月饶有兴致的注视着她，怡惠放下林婉，爬到他脚边，不住的磕着响头，“皇上，您就开开恩，救救婉儿吧。”
敛着眸中兴味，银月又看向地上的人儿，完美的脸庞划过一抹残忍，良久才懒懒的开口，“宣御医。”
“谢皇上，谢皇上！”怡惠喜出望外，立即跟德碌两人扶起林婉。
走到那个木箱前，看着里面各种各样的刑具，银月挑起眉梢，“你们不知道，她只是朕的一人的宠物吗？”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几人匐身在地，惶恐讨饶。
阿囡一咬牙，不甘心的说，“皇上，只因这个小贱人不服管教，这才对她施以小小惩戒，皇上怎能为了这个下贱的畜生而责怪我们姐妹呢？”
“阿囡！”湘语低声惊呼。心里暗骂不止，这个笨蛋会害死她们的！
银月转过身，勾魂的眸迸出利芒，让人犹如置身冰窑，他却魅惑一笑，放轻了声音，“你们还妄想与她相比？她是朕的宠物，不管是生是死，都只能由朕决定。而你们，却想要剥夺朕的乐趣？”
湘语嗅出一丝危险的气息，毫不犹豫的磕头认错，“皇上饶命啊，湘语知错了。”一抬头，指着两人恨声，“都是她们俩人胁迫的，不然湘语是绝对不会伤害婉儿姑娘的。”
“你！”司兰和阿囡跪走两步，气愤道，“皇上，我们才是受她指使，皇上……”
看够了几人的嘴脸，银月不耐的拂袖离开，淡漠的丢下一句，“砍掉双手。”
“啊！不要，我不要砍手，皇上！皇上！”几人惊恐的哭喊着，爬起来想要追出去，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了住，架起来就拖走。
“不！我没有做错！不要砍我的手！”
“皇上饶命啊……”
几人尖锐的喊声，贯穿了整座流云宫。
送走了御医，德碌又吩咐了几名小宫女好生照料着，见怡惠有意留下来，便也随了她，自己返回去复命了。
房内瞬间静得出奇，看着床上那个脸色苍白的人，怡惠一笑，“苦了你了。”
慢慢的，林婉睁开双眼，淡漠的瞟向她，径自坐了起来。
怡惠递过一杯热茶，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不怕她们下狠手吗？”
揉揉有些红肿的手腕，接过来轻呷一口，润了润干涩的喉，才缓缓开口道，“前有染桐之鉴，她们不会那么傻。”
闻言，怡惠摇头失笑，不无佩服的看着这个才十三岁的女孩，“真难以想像，你小小年纪竟能隐忍到此步。”
林婉放下茶，眸底一片清冷，“这是我唯一的武器。”
她了解银月，了解他有多么残忍噬血，了解他对自己的恨。狂妄如他，也绝不会允许自己假他人之手来折磨她。可笑的是，这竟成了她的保护色，当然，前提是他不会厌倦她。
“看来，我是押对宝了。”怡惠别有深意的看着她，正色问道，“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抬眸瞄她一眼，目光淡然，“去了解他的母妃。”
“我已经学会了仪妃常弹的曲子了……”
“这还不够。”
“那要如何？”
“去了解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她的一言一行，她的行事作派，她的一切。”看着怡惠有些为难的样子，林婉疲惫的阖上眼，“这些，远比征服那个男人要简单得多，如果连这你都做不到，不如趁早放弃。”
怡惠一怔，随即慎重的点点头，“好。”
见林婉好像真的很累，她虚应了几句后，就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的刹那，林婉重新睁开双眼，瞟向她消失的方向，眸中闪过一抹莫测。打起精神来跳下床，走到梳妆台前，从里面取出一把剪刀。
端详着锐利的刀锋，她坐回椅子上，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衣襟，裉去衣衫，露出一片雪白如玉的肌肤，看着自己的平坦的小腹。手指在上面不住探寻，来回按压几下，最后停在了左侧。
尔后，她抓起帕子塞进嘴里，目光微沉，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的刺了下去……
残月朦胧，只剩下几点稀疏的星芒，透过窗户照了进来，细碎，悲凉。
“婉儿姑娘，婉儿姑娘？”德碌伸出手，刚想叩响房门，门竟已被拉开了。
看到林婉一脸的平静站在那，精神好了许多，只是脸色更加苍白了。他连忙一笑，客客气气伸出手，“婉儿姑娘，请吧。”
俗话怎么说的来着，打狗还得看主人，皇上亲自饲养的宠物，那也绝对是比他们这群奴才要尊贵。经过今天这件事，往后谁还敢对这位小姑娘不敬啊？
她的步伐有些凌乱，却仍然挺直脊梁跟在德碌身后。走到那扇紧闭的门前，德碌轻轻推开，“婉儿姑娘，好自为之了。”
林婉调整下呼吸，举步迈进。
诺大的房间只燃着两盏宫灯，摇曳的烛火，照得满室昏暖，映出一个颀长而卓傲的身姿。
看到林婉的瞬间，他施展一个足以魅惑天下苍生的笑，朝她勾勾手指。
走到他面前，林婉垂下目光，刚想跪下却被他拦了住，“小婉儿，朕今日特赦你不必跪了。”
“谢皇上。”林婉微一颌首。
“为了替你出气，朕砍了那几个女人的手，你可高兴？”银月俯下头睨着她。
林婉倏然一笑，抬眸迎视他，“皇上高兴吗？”
银月咪起了长眸，细细的瞧着她，眸底现出一抹玩味，“何出此言？”
“皇上将我交给她们，为的不就是要看到这个结果吗？婉儿也终是不负皇上所望，皇上应该高兴才是。”林婉撇撇嘴角，“只是可怜了那几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无缘无故的成了牺牲品。”
“啧啧啧。”银月凑近几分，似乎有些意外，“小婉儿这是在责怪朕吗？”
“婉儿不敢。”
“呵呵。”银月绕到她身后，双手攀上她颈细的颈子，来回抚摩，感受着掌下的滑腻，嘴畔飞扬，“朕答应你，以后绝不会让其它人伤害你，你……”两手渐渐施力，看着林婉有些痛苦的神色，笑意更甚，“只会是朕一人的宠物。”
林婉的脸色已经胀红，胸腔的空气迅速抽离，强烈的窒息感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呵呵。”银月轻笑，慢慢松开手。看着大口喘息的林婉，就像在看待一只随时会死在脚下的蝼蚁。刚才，只要他再稍稍用力，这个脆弱的生命就会马上消失。
与其就这样折断她的颈子，他更期待她张牙舞爪的模样。
呼吸总算顺畅，林婉的额上却是冷汗直冒，眉头也快拢成了一线。
“过几日，是你母妃的祭日，朕替你准备了一下。”银月牵起她的手，坐到椅上。温和的态度，与适才判若两人，“为人子女，总是要尽孝的。”
林婉敛住眸光，静默片刻，倏地一展笑靥，“谢皇上。”
三年来，每到华妃祭日这一天，对林婉而言，就意味着残忍磨难的开始。可她却不会再畏惧，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会蜷缩在角落里哭泣的林婉了，是他教会了自已，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银月今晚的心情看似不错，没有太难为她，便命德碌将她送了回去。刚出了神宫，迎面就跑过来一个小太监，朝德碌施一礼，便附在他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德碌一听，皱紧了眉头，骂道，“这帮狗奴才净会惹事。”随即又挂上笑脸，回头向婉儿说道，“婉儿姑娘，我让小春子送你回去可好？”
“德公公忙吧，我自己回去就好。”林婉虚弱的抚了抚额头，悄悄拭去上面的冷汗。
德碌有些为难的看着她，“这……恐怕不好吧。要是让皇上知道了……”
林婉嗤笑一声，“皇宫里这么多侍卫，德公公怕什么？”怕她会逃走吗？她要是有这个本事，何苦呆在这里三年。
“这……”
一边的小太监着急的催促道，“德公公，咱们要快着点。”
“好吧。”德碌点头，“那婉儿姑娘就尽早回去休息吧。”说罢，带着小太监急匆匆的离开。
林婉慢慢靠在廊边红柱上，身子一点点下滑，坐在了台阶上，略显急促的喘息着。
风很轻，夹带着芍药的幽香，园中百花在月下竞相争放，妖娆而妩媚。夜晚永远会带给林婉无穷的回忆，好的坏的，喜欢的厌恶的，也只有在此时，她才会拥有属于自己的世界。
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把扶着柱子撑起身体，才一转身，就看到对面走来几人。为首的白衣男子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笑着走了过来。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他温和的笑，似乎照亮了整个寂静的夜晚。
林婉淡漠的瞟向他，脚下却未停。
“姑娘？你不记得我了？”白衣男子俊朗的面容上，有丝期盼，湛亮的双眸紧紧注视着她，“我说过，我叫翎霜。若能与姑娘再次相遇，我们就是朋友了。”
见他执意挡在自己身前，林婉停了下来，抬起头来对上他的殷切，“我不会是你的朋友，也不想结识你。”
看到他微怔的神情，她自嘲的扯动嘴角，他若真的知道她是谁，一定会后悔当初的鲁莽。
“为什么？”翎霜不解，从见她第一眼开始，他就知道她是个特别的女子。如今再见，她更像是个迷，冷淡又神秘，让他禁不住想要一探迷底。
林婉并未答话，反倒是翎霜身后的小丫环晓玉悄悄走上前，看着林婉的眼神有些闪烁，“翎王，皇上正等着呢，咱们该走了。”
“不急。”翎霜敷衍一声，目光始终不离林婉。
林婉皱下眉头，抬眸又看向他，他就是那个能让银月失措的翎王？
“姑娘，你不是宫女？”翎霜看她一身华服，又都是上好的衣料，大胆猜测着。再对上她娇美的容颜，不禁脱口而出，“你是皇上的……”
皇上的什么？女人，还是宠物？林婉垂下目光，不愿多说的越过他，慢慢走回自己的奢华牢笼。
“喂，姑娘？”翎霜想要追上前，却被晓玉拉了住，慎重的提醒道，“翎王，您最好不要去招惹她。”
翎霜狐疑的看着晓玉，“你知道她是谁？”
晓玉摇头失笑，“皇宫内除了翎王，恐怕没有人不知道了。”
这更加引起了翎霜的好奇，也顾不得去见银月了，忙拉着晓玉坐到一边，“来，快告诉我，她究竟是谁。”
翌日一大早，林婉才推开房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翎霜。
“你……”她吃惊的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翎霜上前，凝视着她的面容，轻轻一笑，故作惊讶道，“原来婉儿姑娘住在这里？呵呵，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找到了。”
知道她的名字，想必也是知道了她的身份，却搞不清他还来找她做什么。无视他的存在般，习惯性的提水浇花，看着吸饱水珠，吐露芬芳的娇花，林婉难得的溢出一个笑容，尽管很短暂，却被翎霜捕捉个正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