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天还没亮,酒楼里已灯火通明。
每一位员工,皆已准备就绪。
三位主厨,在厨房忙碌着,每人煮了一大锅米粥。
赵大海前往张大芬家中,找了一辆牛车,牵回酒楼。
十一名相貌清秀的服务员,在配菜间里,备着碗筷,装着咸菜。
有两名女子,正窃窃私语。
“娟子,你说,公子为何要将那群山贼留下?”
一个年纪约为二十四五,红粉淡妆,眉间有一颗美痣的女子,戳了戳身旁,比她小好几岁的少女,问道。
“菊萍姐姐,公子留下那群山贼,自然有他的思量,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呀,不如,等会见着公子时,我替你问一下。”
名为娟子的少女,微微一笑,她微笑时,嘴边那一对甜甜的小酒窝,甚是好看。
“别,公子事务繁忙,还是不要打扰的好。”菊萍粉红淡妆下的脸颊,变得微红。
“菊萍姐姐,你莫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吧?”娟子看着有些害羞的菊萍姐姐,小声的问了一句。
“别,别乱说,没有的事。”菊萍急忙解释。
“切,明明是有,还不承认。”娟子吐了吐舌头,灵动的眼珠转动一下,凑到菊萍耳边:“和我说说,是不是公子?”
菊萍没有说话,但她白皙的脸颊,红的像个苹果,耳根、脖子也是如此。
“嘻嘻,被我猜对了。”娟子笑嘻嘻的说道。
此时,一名女子走了过来,她叫李月月。
“菊萍姐,小娟子,算算日子,我们来‘一间酒楼’,已经一个月了!”
李月月感慨道,她比娟子大一岁,长发及腰,脖子上带着一串骨链,那是父亲送给她得生日礼物。
“月月姐,我听掌柜说,今天公子会给我们发工钱。”
娟子将手中的盘子,放到竹篮里,转头对李月月说道。
“也不知是否如同公子所说,月例半两银子。”李月月小声嘀咕一声。
她家是五百里之外的一个小村庄,在所有服务员中,就属她离家最远。
一家人,靠打猎为生,父亲近年来,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却每天坚持进山,头发都白了许多。
当听到有人花半两银子,招收店小二,且女子也可以报名时,她心动了。
在大秦,女儿身能做的活,除了给一些富贵人家洗洗衣服,做做饭,也就没有其他的了。
她偷偷地从家中出来,赶往青山镇。
到这里之后,她发现这里的店小二,并非叫小二,而是叫服务员。
所有的服务员,全是和她一样,年纪不大,二十岁左右,清纯甜美,整个酒楼散发着青春活泼的气息。
往后的半个月,所有服务员,都跟着公子,学一种名为“服务礼仪”的说话方式以及动作。
公子说:‘好好学,好好做,‘一间酒楼’有的是发展机会,升职加薪指日可待。’
对于这句话,她听不太懂,便去咨询见多识广的掌柜。
掌柜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好好做事,‘一间酒楼’虽不能让大家成宰做相,加冕为王,却可以保所有人,一世荣华富贵。’
前几天。
李月月的父亲上山打猎,不幸把腿摔断了,无钱就医。
她去独院请求公子帮忙,发现仅有柳仙儿姐姐在家,便把家中的事,同仙儿姐姐说了。
仙儿姐姐听完后,微微一笑,借给了她五两银子。
李月月托人,把银两寄回家后,就盼着早点发工钱,把借来的钱还上。
这时,耳边传来菊萍姐的声音,把她从神游中拉了回来。
“既然公子说月例半两银子,便是半两银子,不会少给我们一丝一毫,公子为人正直,自然不会欺骗大家。”
菊萍把咸菜全部分份打包好后,望着李月月,自信满满的说道。
“菊萍姐姐说的极是。”李月月也点了点头。
伴随着交谈,天已经渐渐亮了,所有人都把那群山贼的早餐,准备好了。
朝阳下,红霞漫过天际,玉青山山头,云雾缭绕。
赵大海牵着一头水牛,拖着牛车,载着冒着白气的米粥,向镇门口走去。
他的身后,跟着五名服装统一,样貌清秀的服务员,先前窃窃私语的三人,也在其中。
青山镇门口。
主干道两边,铺着一层厚厚的稻草(干的水稻杆),四五百山贼,便躺在上面。
赵大海本想让山贼们自己排队,来领早餐的。
结果,昨天气焰嚣张,牛气哄哄的山贼,现在,却是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软绵绵的躺在地上,想起身活动一圈,都做不到。
赵大海大喊一声‘开饭咯’,便牵着牛,在服务员们的帮助下,从头到尾的分发着米粥和咸菜。
路过一个稻草席,刀疤男还睡着,赵大海一股火气上心头,走了上去,就是啪啪两声,这两个耳刮子打的贼响。
“谁,谁他娘的敢打我?”刀疤男瞬间醒来,骂了一句。
“你再说一遍?”赵大海居高临下的看着刀疤男说道。
“额……”
刀疤男瞬间不说话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毕竟此时,赵大海为刀俎,他是鱼肉。
赵大海看着刀疤男,这孙子昨天还想砍断他的四肢,现在却动弹不得,心中顿时畅快淋漓。
世间变化无常,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孙子的报应,来的如此之快。
随着刚才那两巴掌,赵大海心中的气,也消了大半,渐渐有些释怀了。
给刀疤男打了半碗米粥,赵大海牵着水牛,拉着牛车,继续分发早餐。
刀疤男看着那半碗米粥,有些感动。
他自认为,若自己差点被人砍了四肢,经过一些变故后,对方沦为阶下囚,自己绝对会想办法,弄死对方,而不是给对方分发食物。
抬头望着赵大海离去的身影,顿时感觉,对方竟有些伟岸起来。
一股异样的感觉,从刀疤男心中升起,眼角不觉间,流下两行清泪。
他本性不坏,可一步错,步步错,最终落的,流入山间为匪徒的下场。
做了很多错事以后,突然被人原谅,那种感觉,无法描述。
像是久旱逢甘霖,又像是无限恐惧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一束光,将他照亮。
虽然米粥只有半碗,没有配上咸菜,可刀疤男吃的比所有人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