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头顶的天空,乌云密布,大块大块的云朵把太阳遮住,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感。
镇门口,一百多人在忙碌着,没有一个人偷懒,皆是争分夺秒的干活。
这次的活计,对于镇西的人来说,难得一见且来之不易,每个过来干活的人,都可以领到三十文钱。
这些钱对于他们来说,省吃俭用,足够一家人一天的开销了。
两个麻脸中年,身材中等偏瘦,步履飞快的从山脚赶回,肩上扛着大腿粗的木头,相互交谈着。
“虎子,你说那罗老爷子真的会给钱么?”
“会的,听说盖房子这事,是镇长大人亲自下的令,罗老爷子绝不会阴奉阳违。”
“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明日咱们带上母亲,去酒楼小吃一顿了。”
交谈中,两人的步伐并未减慢半分,很快就回到镇门口。
这两人,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出生时,有虎啸声从玉青山传来,便取名为‘王大虎’、‘王二虎’。
他们是王婆的儿子,十年前,杨辰所购买的柠檬,便是从王婆那里买来的。
王婆原本身体健康,四肢健全,可有一次她上山摘野菜、野果时,从陡峭的山坡上滚了下来。
不断翻滚的过程中,左腿的骨头折了,沿途的利石与断骨割破了她的腿经。
断经折骨之痛,犹如千万根针,不断地扎进她的血肉,痛不欲生。
在这荒山野岭,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穷水尽时,王大虎、王二虎终于寻到了她,可那已经是两天后了。
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淤血堵住了经脉,家徒四壁,没有亲朋好友的资助。
两兄弟请不了好的郎中为母亲治疗,只能用一些流传的土方法,保其性命。
后来,王婆虽然能站起来,可是年纪大了,体力不支,哪怕有一根拐杖作为支撑,却再也无法行走。
为此,两兄弟每天都得留下一个人在家,照顾年迈且无法行动的老母亲,而另一个人,则是需要上山打猎。
运气好时,打到山鸡、兔子什么的,倒是可以卖些价钱,换些粮食,运气不好时,一家人都得饿上几天。
……
砰!
两人把木头放倒在镇门口,供搭棚子的人使用,转头,又赶往山里,他们的任务是负责从山里把木梁搬运回来。
路上,两人又开始交谈起来。
“虎子,中午来时,我听罗老爷子说,镇长想要招募一批木匠、工匠。”
王大虎说完,王二虎突然愣在原地,呆如木鸡,直勾勾的看着王大虎,像是在确认什么。
“这件事,是真的么?”王二虎的语气微微颤抖。
“罗老爷子亲口说的,应该不会骗人,镇长大人或许真的要组建一支匠人队伍呢。”王大虎像是没有丝毫察觉。
半响后,王二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嘴角微扬,笑了起来,很开心,眼角满是鱼尾纹。
“哥,咱们去报名吧,毛遂自荐的那种。”
大虎看着自己弟弟,忍俊不禁,摸了摸二虎的额头,心中怀疑这家伙脑子是不是烧坏了,或者是被门挤了。
“你没事吧?”王大虎诧异,:“怎会有如此不切实际的想法?”
王二虎不理会哥哥的表情,虽然他的决定和想法八字没一撇,并未实现,可依旧非常的开心,春风拂面。
“哥,若我们能成为镇长身边的匠人,在他底下做事,定能摆脱如今食不果腹的日子。
并且还能有钱讨媳妇,你看你,都三十多岁了,难道打算做一辈子光棍么?”
听二虎这么说来,大虎心中苦涩,他也期盼着能结婚生子,可生活贫贱,财米油盐像是一座大山,把他压的喘不过气来。
年轻时,他也曾倔强过,虽是穷人家的孩子,却也有几分志气与骨气。
一把弯弓,两尺砍刀,行走山林间,他不先开口,哪只山鸡、野兔敢做声?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早已不在是当初的那个勇闯山林的少年,菱角被磨平,他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那个人。
比起美人迟暮,才华熄灭,更让人心碎的是,骄傲的骨头一寸寸妥协。
大虎叹了口气,望着不知为何心血来潮的弟弟,道:“你可知我们是何身份,有何能力?”
二虎轻声回应了哥哥的问题。
“我们是镇西的贫民,家中有一个不能行走的老母亲,食不果腹,家徒四壁,你我皆是没有一技之长。”
随后,王二虎眺望着青山镇的方向,看着某处,朗朗开口,道:“哥哥,你可知徐方迁?”
“好像在哪里听说过。”王大虎低头沉思,片刻后,忽然想起一件事。
前几日,镇西有一户人家搬去镇东了,这事在镇西引起广泛的热议,不少人打探后,才知道搬家的那人,正是徐方迁。
二虎一直望着大虎,早已捕捉到他脸上细微的变化,接着开口道:“哥哥,你可知徐方迁如今在做什么?”
王大虎摇了摇头,徐方迁一家,虽然也生活在镇西,可离他们有点远远。
平日里忙着进山,没怎么接触与徐方迁过,为此,王大虎并不清楚徐方迁具体做什么。
之所以听说他的名字,还是因为徐方迁搬家的事,太过火热,想不知道都难。
而王二虎与王大虎不一样,他经常在家里照顾老母亲,时常在镇里走动。
与徐方迁有些接触,一来二去,两人倒是有些熟络起来,平时见面,也会相互寒暄几句,说说家长里短。
王二虎把头伸到哥哥耳边,说了一些话,声音很低,担心其他扛木梁的人听到。
“我曾与徐方迁相识,那时,他与我们一样一穷二白,穷困潦倒,盘中无粮,仅有几只鸡鸭。
然而,现在他却已是一间酒楼里的主厨,月例二两银子。
据镇东的肥婆透露,她儿子也是一间酒楼的主厨,前几日发了工钱,足足有八两银子之多。
半个月前,我路遇徐方迁,寒暄时,他说他是掌柜之下第一主厨。
如此看来,他那所发的银子,自然不会少于八两银。
想当初,他还和我们一样食不果腹,现在却不一样了,土鸡变凤凰,再也不是我们可以比拟的了。”
耳边的话语,让王大虎越听越心惊,同时也很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
“一间酒楼的食物何等美味,他既然有如此厉害的厨艺,为何不早点显露出来?为何要让他妻子同他一起过苦日子?”
二虎的再次开口:“两月前,我在徐方迁家中做客,他的厨艺并不咋滴,做出来的饭菜味道一般,我也能做出来。”
“那为何……?”
“镇长大人刚开酒楼,缺乏人手,不在意出生,不在意手艺是否精湛。”
“那他在意什么?”
“不知,只不过那时,徐方迁抓住了机会,他去了,受到栽培,有了现在的成就。”
说道这里,王大虎明白了他弟弟的意思,也明白了弟弟先前为什么会心血来潮,春风拂面。
有的事,有的机会,它不看重出生,不看重过往,看重的是那人有没有去尝试的勇气,有没有坚持下去的决心。
抬头看了看天空,虽然乌云密布,很黑,可王大虎知道,雨过天晴后,天空又会变得很美。
“咱们好好干活,等招募人手时,便做第一个赶去的人。”
王二虎点点头,两人的脚步变的更快了。
镇门口,不知谁大喊了一句:“镇长来了”,所有人都纷纷侧目。
杨辰从镇门口走出,看着一百多人忙碌的身影,虽然有些混乱,但是分工明确,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看着黑压压的天空,时不时伴随着电闪雷鸣,很显然,再过不久就要下大雨了。
“大伙,加油呀!”
杨辰微笑的鼓励着,同时运转体内的灵力,一股无形的清风,包裹每一个人。
所有人顿时感觉,自己的手脚变得轻快许多,连连称奇,镇长大人的一句话,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效率变快了,不久,茅草屋已然搭建完毕,只是周围没有木板作为挡墙。
屋顶是用稻草盖的,底下搭着一个一米高的木床,足够躺下七八人,虽然不能遮风,倒也能挡雨。
夜幕降临时,倾盆大雨袭来,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心境。
王大虎与王二虎盼望着,招募的那天早点到来。
其他人,每人领到三十文钱后,纵然大雨磅礴,也露出喜悦的笑容。
雨水在茅草屋的床底下流淌,风儿吹过,阵阵冷意传来,山贼们裹在一起,相互取暖。
很多人都后悔参与此次行动,不该来青山镇,此刻,山贼们的心里,都感觉自己像极了没人要的丧家犬。
曾经发誓再也不来这里的刀疤男,却是另一种心情,赵大海的原谅,让他得到救赎,他想要重新过另一种人生。
对于这一切,杨辰并不知晓,无论好坏,都影响不了他的心境与计划,他已经安排罗忠宣导《律法通则》。
明天,他将要出征黑虎山,收服那群山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