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岑总被前呼后拥着进了大楼,他的车缓缓倒了一段距离后,直接停在了路边。接着开车的人也下了车离去,不知去了什么地方,看这样子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了。
天上乌云渐密,风起云涌,快要下雨了,路上行人皆加快了脚步,想尽快回到自己的归处。
趁着此时附近没人,我猫着腰躲进了路边的一处花坛里,摇身变回了原形。
面对即将到来的疾风骤雨,人身哪有我自己毛茸茸的长毛皮草暖和。
我就地窝在了花坛里开始洗澡,虽然经过这些日子的流浪,我已经变得灰头土脸,但我还是坚持每日舔舔自己,至少要让自己的毛发看起来柔顺一些。
结果还没打理片刻,就见天上开始掉雨点子,原本想着正好可以趁着天降甘霖好好把自己洗个干净,可是现在……
呸呸呸!
怎的现在的雨水如此之脏,难道雨神伯伯现在都是从臭水沟里引的水吗?
雨势却越来越大,仅几秒钟我就被淋了个彻底,澡没洗成,反倒真被这浑浊的雨水从头到脚给浇成了一只又脏又臭的流浪猫。
又冷,又饿,浑身脏兮兮,无家可归,没有妖法,也断了与妖界的联系,人类又如此难辨善恶,我撇了撇嘴,越想越委屈,本来高高竖起的大尾巴也垂了下来,没了半点气势。
正当我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准备先找个有屋檐的地方躲躲时,就看到一个人从楼里走了出来。
直到他走到花坛前的人行道,我才从他的凌厉的侧脸认出他就是刚才进楼里的岑总。
我不知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会不会欺负我,便收回了刚准备跑出去的前爪,静静的缩在花坛里,等着他先走。
可他迟迟没有上自己的车,而是就站在了路边,一只手懒懒的抄在兜里,另一只手接着电话。
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曼迪,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公司一切ok?你是糊弄我还是糊弄你自己?还是你觉得我开这家娱乐公司是为了做慈善?”
电话那头不知道答了什么,接着这位岑总声音好似更冷厉了几分。
“既然你知道不是,那为什么所有后勤部门全在办公室喝茶聊天,而正儿八经能给公司挣钱的艺人一个都签不下来?后勤部门是你家亲戚?”
“嗯,那咱们说说你发我的那些个小孩,你也看了简历,你自己觉得合适吗?都是一个整容院量产出来的吗?你要说美的千篇一律也就罢了,演技呢?背调呢?你指望我光看那些张一模一样的塑料脸就能拍板签字吗?真的,动动脑子,下点功夫,再给你一个月,如果签不到合适的艺人,那公司这几个月的运营成本就从你的年薪里扣。”
“还有不用来试探我的审美,不用拐弯抹角找我的助理打听我的喜好,我开这家公司的目的就是为了赚钱,所以只需要你找优秀的有潜力的年轻小孩栽培,给公司创造价值。我原意花这些钱砸这么一个完善的后勤部门,也是想给这些小孩提供一个专业完整的平台,而不是你想的那些有的没的,比如我钱多烧的,自己开家娱乐公司变着法儿的泡妞,我用不着,明白?”
他还说了很多专业术语,我听不懂,只知道电话挂断后,他已经被雨水淋的彻底,只是同样是淋湿,我就呆毛凌乱一身狼狈,而他气场如一,像是过去偶尔来妖界查案的判官大人一样冷冽。
只见他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刚要抬脚走人,手机就又响了。
这下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好像没再生气,只是叹了口气,清了清嗓子接了起来。
“妈,我说了,我不会回家的,您什么时候答应不给我安排相亲,我再回去。”
“既然您这么喜欢宫氏集团的小女儿,要不您给盛留着,我看他俩年纪挺合适的,等他下次从部队回来,你指给他得了。”
“要继承家业就得联姻?那我也不继承了,您让爷爷另择优良吧,我自己创业更好,至少没家里那摊事儿。”
过了几分钟,不知道他听到了什么,嗓音瞬间高了两度:“我说了您别带莫名其妙的女孩直接上门来我公寓,您要是来,我就搬家,妈您听见没?妈?”
电话好像断了……
男人周身又多了几分阴郁,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死气沉沉的低气压里,就这样八风不动的站在这漫天大雨里。
我隔着雾蒙蒙的雨水看着不远处他清瘦颀长的背影,突然又觉得做妖怪真好啊。
哪怕只是做一只最没排面的小妖怪,看起来也比眼前这么有排面的人类快乐。
他不走,我也不敢走,只能窝在花坛里继续低头捋我的毛,想着等雨停以后,得认真考虑一下要不要走远一点,换个地方流浪,这个地方别说有妖气,连最普通的动物都很难见到,也许走远点,才有可能碰到同类。
想到这,我又有了信心,只待路边这位岑总走后,我便整装出发,绝对不向命运低头。
我偷偷的探出点头,想观察一下这位岑总有没有要离开的迹象,反倒是他的手机又又又响了,我看他的侧脸眉头紧皱,喉结滚了滚,胸前快速起伏,像是情绪到了要爆发的极点。
我还没来的及伸长脖子仔细瞧瞧,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像是一个什么坚硬的东西很快速的投来,接着直直的砸到了我的脑门上,我的四肢随之一软,直接给我砸趴在了地上。
我在慌乱中看了一眼,是路边那位岑总的手机。
我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打我?人类为什么如此歹毒?
喵呜呜呜……
我实在忍不住了,疼的原地大哭了起来,我太惨了,我抬起前爪,摸了摸自己瞬间肿起来的脑门,觉得妖生已然凄凄惨惨戚戚,死于非命也是寻常结果。
于是也顾不上四周有谁了,我闭着眼睛捂着脑门在雨中呜呜抽泣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直到我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的拿下我捂着脑袋的前爪,接着摸了摸我的脑袋,似是在检查我有没有受伤,同时听到一阵极沙哑的声音从我头上传来:“对不起,我没看到你在这。”
我抬起头睁开眼的瞬间,他也正弯腰俯身看着我。
我这才看清他的长相,分明是一张极清隽俊逸的脸,看着我的眼神也满是抱歉与自责,可为什么我还是能看到他眼底满满的落寞与冷寂呢?
和我没关系,我不理他,把头转到一边继续抽泣,眼泪一旦开了闸,就不是我想收就能收的住的,更可况我现在实惨,没工夫搭理人。
可眼前这个人没走,反倒继续说:“别哭了,嗯?你有家吗?我送你回家?”
听到家,我哭的更大声了,哪壶不开提哪壶,专挑我痛处戳,人类太坏了,我从先前淑女的喵呜喵呜直接变成了嗷呜嗷呜的嚎啕大哭,连我自己都觉得这个声音比猪妖哭起来还难听。
“看你脏成这个样子,也不像有家的猫。”他伸手把我的脸抹了回来,还给我擦了擦眼泪。
我把耳朵压低,身子往后靠了靠,撅着屁.股瞪着他,要不是因为下雨,否则此刻我通身雪白丰厚的长毛也一定是支棱起来的。
我乃妖界最爱干净的小妖怪,最听不得有人说我脏!
我希望他能看出我眼中蓄势待发的怒气,然后知难而退,立刻消失在我眼前,否则就算我此刻失了妖法,也能狠狠咬他一口。
可他还不走,看着我似是在想什么。
管他想什么,我决定他点颜色瞧瞧,哼,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
依照国际惯例,我先发出咕噜咕噜声的预警,让对方心里有点ABC数,做好接招的准备,结果前爪刚扒拉了一下地面,还没出手,下一秒我就感觉到我的后颈一紧,四脚悬在了空中……
“走吧,带你回家。”